可能是性格內向、不善處理人際關系的緣故,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想找一個地方隱居。
最好去西藏。這個神秘的朝圣之地,是飄蕩的經幡,是跳躍的祥云,是前世的故人,是內心的思念,對我一直有著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如果西藏不行,去云南也可以。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妙處,蓋一棟鮮花盛開的小屋,在鳥語花香的芬芳里,過清心寡欲的安靜日子。
總而言之,只要遠離人群,不必朝九晚五在擁擠不堪的車流中排隊;不必擔心在職場上遭到小人的嫉妒排擠;不必充當廉價勞動力,周末還要頂著太陽被老板呼到單位去加班;不必每天穿著累人的高跟鞋,踮著腳尖追成功……時間開始緩慢地走,一顆心如行云流水,安穩(wěn)喜樂,祥和寧靜,就是內心向往的好日子。
是啊,很多時候,當生存的壓力烏云般襲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離。那一刻,恨不得生出一雙會飛的翅膀,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尋天地一沙鷗地悠閑自在去。只是,現(xiàn)實是一張網,我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早已作繭自縛在其中,失去了追求自由的勇氣和能力。因此,每次這個念頭生出,都不過是蒼白無力的幻想而已,更多的日子,我依舊拖著疲累的身體,表情僵硬地站在滾滾紅塵與世外桃源之間,一臉茫然地不知何去何從。
正如汪峰在《存在》中唱道:多少人走著卻困在原地,多少人活著卻如同死去。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誰明白生命已變?yōu)楹挝铩覍⑷绾未嬖冢?/p>
是啊!我將如何存在?難道,人生只有非此即彼這兩個水火不相容的選擇,再也沒有第三條出路了嗎?更重要的是,究竟哪里才是最適合我的人間最好處呢?
后來,文友果果給了我答案。她30歲,胖乎乎的,挺可愛,卻不漂亮。開筆會時,大家都叫她開心果。她也的確配得上這個稱呼,每天樂呵呵的,像是春天好時光,目光溢滿了花紅柳綠。聊天時,她喜歡大聲地笑,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只是,會議尚未結束,她就跟主編請假,說要急著趕回去。
原來,半年前她的父親沉迷地下博彩,借了數(shù)百萬的高利貸,因為無力償還,最后選擇了跳樓自殺。之后,債主拿著借條接二連三地找上門來,毫不知情的她,只好硬著頭皮,一邊安慰精神受了刺激的母親,一邊應付法院一次次開庭。后來,丈夫不堪忍受逼債的恐懼和壓力,撇下她和3歲的女兒,悄悄選擇了離開。如今,家里三口人,卻連一個男人都沒有。母親病了,只能她背著往醫(yī)院送;水管漏了下水道堵了,她像個男人一樣,拿著鉗子扳子忙活到半夜;而且,由于請不起律師,她每天自學法律知識,站在被告席上為自己和母親辯護……
生活如此兵荒馬亂,換成我,真不知能否支撐下去。她卻依舊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每天睡覺前,從未忘記給女兒講溫暖的童話故事。她說,“事情再糟糕,也有變好的那一天。暴風雨再大,也不會一直下下去。什么都會變化的。逃避不是路途。只有讓自己安住于當下,足夠平靜,足夠接納,足夠耐心,足夠堅定,跟著變動走,才是一個成年人的擔當和責任”。
是啊,生活不可能一成不變,只有完全地接受無常,才能有勇氣面對各種現(xiàn)實。原來,人間最好處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它就是此刻,就在此地。美好幸福其實很簡單,只是因為心復雜了,才會變得不容易。
與果果相比,我是多么幸運。白天,擁有藍天和清風;夜晚,擁有夜空和繁星。我擁抱著它們行走、入睡,心靈像歡笑的嬰兒一樣干凈。此刻,我活在空氣里,做著自己喜歡的事,該做的事,多么好,又多么美……
這里已然很好,你還要去哪里?
編輯 / 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