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喻、比擬和借代是人們常用的修辭手法,也是語文的基本常識。但是筆者在最近研發的校本課程《妙語趣事話修辭》的課堂教學中發現,學生們極容易將比喻和比擬混為一談,也難以準確區別借喻和借代。為此,筆者將在本文中對比喻和比擬、借喻和借代的區別作一番探討。
一、 比喻和比擬的區別
比喻就是借用與甲事物本質不同而又有相似之處的乙事物打比方來說明甲事物的一種修辭格,甲事物叫本體,乙事物叫喻體,本體和喻體之間的相似點暫且稱作特征。比擬包括擬人和擬物,擬人就是把物當人來描寫的一種修辭格,而擬物就是把人或物都當成物來描寫的一種修辭格,筆者姑且將前者稱為本體,將后者稱作擬體,被模擬的情感、動作等稱之為特征。
1.混淆的原因
首先,比喻和比擬的結構基本相同,容易混淆。具體來說,比喻句是由喻體和特征構成,比擬則一定是由本體和特征構成。如“一條拉鏈嘩啦啦拉開兩山翠綠”和“唯有南風舊相識,偷門開戶來翻書”兩句,其結構非常相似,前者是由對象“拉鏈”和特征“拉開兩山翠綠”構成,后者是由對象“南風”和特征“偷門開戶來翻書”構成,如果不細分析“拉鏈”和“南風”究竟哪一個對象是喻體,哪一個對象是本體,則這兩個句子很難分清比喻還是比擬。
其次,比喻和比擬都有模擬對象特征的特點,即都會使用一些描繪性的詞語。如現代流行歌曲《江南》中“雨到這里纏成線,纏著我們流連人間”,“纏”字既突出“雨”連綿不斷的特點,又模擬“線”的纏綿不絕的特點。前一個分句由本體“雨”和喻體“線”構成一個完整的比喻,可是后一個分句“纏著我們流連人間”,又確實是將雨模擬成絲線,具有纏繞的特征,又分明是個擬物句子。這兩句歌詞究竟是比喻還是比擬?
2. 區別的關鍵
區別比喻和比擬兩種修辭手法的關鍵是24a9e5f7ffc145fe296129c72d90680a兩看:
一看模擬特征的對象是本體還是喻(擬)體,如果是本體,則為比擬;如果是喻體,則為比喻。如上兩例:第一個例子中,“拉開兩山翠綠”的對象是“拉鏈”,而現實中“拉鏈”是拉開衣服的工具,不能拉開兩座山,能拉開兩座山的只能是江河湖流一類的水域,所以“拉鏈”是喻體,此句為比喻;另一個例子中,“偷門開戶來翻書”的對象是“南風”,自然界的風確實能吹開門戶和書籍,但“偷”“翻”動作都帶上人的情感,這兩個詞是只有“人”才能做出來,這句話分明將“南風”模擬成人來寫,只是“人”這個潛在的擬體未出現,“南風”這個發出動作的對象是本體,而不是擬體,此句便是比擬(擬人)修辭了。
二看是否點破喻體或擬體,一旦點破則為比喻,否則是比擬。再以《江南》歌詞為例,“雨到這里纏成線,纏著我們流連人間”句中,“線”這個擬體或者說是喻體已經出現,這個句子無疑是個比喻句。再如魯迅小說《故鄉》中有一句“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親早已迎著出來了,接著便飛出了八歲的侄兒宏兒”,這句話將“八歲的侄兒宏兒”比擬成能飛翔的物體,寫出小孩子見到家里來客人后的歡喜興奮的神情和跑得輕快的動作,這個句子只模擬“鳥”而未點破“鳥”這個擬體,所以這是比擬(擬物)。
二、借喻和借代的區別
借喻是比喻的一種,相對于明喻和暗喻來說,它僅由喻體構成,而無本體,也無比喻詞。由于它沒有本體,僅靠在語境中揣測出本體,所以它在句中很隱秘,很難辨別,最容易與借代修辭相混淆。而借代是指不直說某人或某事物的名稱,而是借和它關系密切的相關物去代替的一種修辭格,“不直說某人或某事物”我們姑且稱之為本體,“代替”本體的姑且稱之為借體。
1. 混淆的原因
借喻和借代修辭中,事物的本體均未出現,只出現修辭中的一方,即喻體或代體,很難分辨它們與本體的關系。如葉圣陶《多收了三五斗》一文中:“先生,給現錢,袁世凱,不行么?”用“袁世凱”來代替的本體是什么?如果不結合上下文語境,很難揣摩出本體是金錢鈔票一類的東西,所以很難區別是借喻還是借代。再如魯迅的《未有天才之前》有這樣一句“惡意的批評家在嫩苗的地上馳馬,那當然是十分快意的事;然而遭殃的是嫩苗——平常的苗和天才的苗。”這句話中不僅本體很難揣摩,甚至連代替的對象也要結合語境才能知道是“嫩苗”,這就更難了。
所以本體不明導致借喻和借代修辭手法很難辨別。而要想辨明兩種修辭手法,前提必須結合語境,揣摩出本體,然后方能辨別本體與代替的成分之間的關系。
2.區別的關鍵
首先,構成借代的基礎是事物的相關性,要求借體和本體有某種關系;而構成借喻的基礎是事物的相似性,要求喻體和本體有某些方面的相似。再如上文中的例子:用 “袁世凱”代替本體“印有袁世凱頭像的銀元”,這是用事物的特征代替本體,二者之間有明顯相關性,是借代;而用“嫩苗”代替本體“天才和常人”,這二者之間本無關系,只有相似性,是借喻。
其次,脫離具體的語境,借代的借體和本體之間仍有直接的關聯,而借喻的本體和喻體之間就沒有任何關聯。再如“我不排斥應合絲弦低吟楊柳岸曉風殘月。我更愿選擇手執鐵板高歌大江東去!”“楊柳岸曉風殘月”是婉約派詞人柳永詞《雨霖鈴》中的句子,“大江東去”是豪放派詞人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中的詞句,分別借代風格柔婉和剛健豪放的作品,可以說在任何語境中,這種本體和借體都存在著“具體代抽象”的關系。而陳涉曾說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在陳涉所說話的具體語境中,“燕雀”和“鴻鵠”分別借喻志向渺小和志向遠大的人,而脫離這種語境,“燕雀”就是燕雀,“鴻鵠”就是鴻鵠,它們與人沒有任何關聯。
最后,筆者補充一下借代修辭格中借體和本體的幾種常見的關系以供參考:以特征(包括標志、服飾)代本體,以部分代整體,以具體代抽象,以專稱代泛稱,以作者代本體,以材料、工具代本體,以牌號代本體,以結果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