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永遠是白的

十年前，我正式開始了我的拉力賽生涯。比賽前夜，我進行了無數次幻想，人生的第一個轉彎要如何呈現，是走一個非常標準的賽車線呢，還是炫目的漂移入彎，或者是中規中矩拐過去就行。結果是我沒剎住車。我的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轉彎就以一把倒車開始。然后，我第一個賽段就掉溝里了。自然有很多人笑我。

其實在比賽的第一年，我的財力就難以堅持下去了。朋友的私人車隊退出了，沒有人要我，我只能自己修車。積累的版稅花得差不多了，因為醉心賽車，便無心寫書，經濟上也沒了后續。我決定給自己買幾條輪胎，結果遇上一個好心人，終于迎來了我人生的第一個贊助商——米其林決定送給我六條輪胎，還不要任何回報。

雖然僅僅是六條輪胎，我也激動難抑。畢竟是國際大廠商。這六條輪胎價值一萬左右，我自己又掏了幾千，單獨做了巨大的貼紙，把整臺賽車都貼滿了米其林的商標，作為感情回報。比賽一開始，送我輪胎的哥們就跑過來，面露難色道：“兄弟，我們只是幫助你，不需要你這么回報的，你還是把紙撕了吧。”我說：“沒事，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結果一進賽段，因為賽車老舊，年久失修，沒跑幾公里車子就拋錨了。手機同時響了，是朋友打來的。他問我：“你又退賽了？別灰心，哦，對了，貼紙撕了沒？”

后來朋友說：“米其林有非常嚴格的贊助規定，一般只贊助能獲勝的車手。我們對您的幫助不求回報。但您貼著一車我們的牌子，容易讓外界產生誤解。”

和勵志電影情節不一樣的是，接下來的比賽，我并沒有逆襲。在第一個賽段，賽車爆缸了，引擎室也燒了。當時的我買不起一個發動機，但我有厚厚的心臟肌肉：打死也不能放棄，窮死也不能嘆氣。要讓笑話你的人成為笑話。

后來的故事就是現在這樣了。2012年，這是我參加拉力賽的第十年。在第一次退賽的地方，我捧起了自己第三個年度車手總冠軍的獎杯。我也明白了很多事。他人笑你，是正常的，你當時都沒有做好，沒有做到，你有什么資格豁免被他人嘲笑？當然，總有這樣的人，你做到了A，他們會說你為什么沒有做到B；你做到了B，他們會問你為什么沒有做到C。對于這樣的人，無需證明自己，無需多說一句，你只需要無視和繼續。做事是你的原則，碎嘴是他人的權利，歷史只記得你的作品和榮譽，不會留下一事無成者的閑言碎語。

以此文獻給我的2003—2012年拉力賽季，獻給每一個認真做事不言放棄的朋友。這世界再黑，你只需笑，而且要咧開嘴，因為你的牙齒永遠是白的。

（選自《青年博覽》 2013年第17期，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