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是我在巴黎的朋友,她是編輯。上周我在巴黎約她吃飯。
“吃什么?”她問,“巴黎時髦的日本食堂好嗎?”
我跟著她穿梭了巴黎三區的幾個街道,來到一個門臉像小菜場一樣的地方。進去之后是又細又長的一溜,開放式廚房在左,擁擠的座位在右,再往里面走,人都站著等座。讓我想起小時候在北京下館子,永遠要虎視眈眈地站著人家桌子旁邊等別人走,還有就是可以拼桌。伊麗莎白說,這個餐館也是,可以拼桌,每天都是這么滿滿的。
這里是年輕的巴黎,和傳統概念中路易幾幾的宮殿式風格完全不一樣,反而像五十年代美國的家庭飯館,或者中國某大學的學生食堂。
“這個區域最近特別火,開了各種類似的餐館。那種比較傳統的餐廳年輕人都不愛去,要穿得很正經,麻煩。”伊麗莎白說。我突然覺得,中國人心目中的法國似乎和年輕的巴黎完全不是一回事。
小餐館的飯菜基本上屬于法國便當,一人一托盤,上面有幾個小塑料容器,有點像飛機上經濟艙的一頓餐盒。
我隨著伊麗莎白要了這個餐館的特菜,看上去像一大盤火箭菜和熏三文魚丁,而實際上下面有米飯。我們各自還要了一大杯胡蘿卜汁。
“法國人吃飯不是講究不和甜的嗎?”我問。
“那可能是上一輩的規矩了。”
伊麗莎白和我聊起剛剛結束的高級定制服裝周。她給了我一本她的雜志,封面上并沒有什么特別,一個挺酷的美女的大頭照。
“這個孩子叫Grimes,”伊麗莎白說,“她也超級火,所有這些大秀都希望她坐前排。她玩電子音樂,一個人在家里做音樂,拍視頻,然后放到網上就火了。”我突然記起來在香奈兒時裝秀上的確有一個打扮得很賣萌的姑娘,原來就是她。這樣的孩子美國去年也出了一個,沒怎么紅起來,時尚圈和歐洲人喜歡,但是美國的樂評人死活看不上。
“新東西在巴黎總是受歡迎的。”伊麗莎白說。
“還有什么?”我問。
還有就是大家都在家里開始想辦法種菜墻。這種技術已經很成熟了,有人弄個植物墻是為了裝飾,但是好多人會弄個墻,里面種的都是可以吃的菜。就是菜被吃了以后,墻就不太好看了。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我在紐約的一個朋友就在家里弄了巨大的植物墻,植物是種在循環水的槽子里,沒有泥土。她也跟我說這個技術很成熟了,可惜不是特別環保,要用電。去年十月桑迪風暴她家停電了,她只擔心她的植物墻是不是回去就是廢墟了。
在家種菜的老外太多了,《紐約時報》駐京的記者給我看了他的小四合院的照片,沙拉菜已經完全自給自足了。房頂上、走廊上到處都種了菜。
“四合院是最先進的居住方式,”他說,“太聰明了,可以和自然保持聯系,不像高樓大廈。”
嗯,是的,可惜我們都拆沒了。
圣誕節前后,我家來了一個洛杉磯的美國夫婦,他們說過了年就搬家,要到一個允許在后院養雞的地方去居住,還要在網上買雞圈。我上網查了,自家小農院已經火了一陣子了。
最近去西方轉、跟西方人聊,好像他們的生活方式開始轉向中國人多年前的小農經濟。給我的感覺似乎看到一個曾似相識的未來。中國的文明就是小農經濟,我們是被工業文明給滅了。而這幾十年我們很奔命地搞現代化,GDP上去了,霧霾也出來了。而西方卻走向了貌似小農經濟的信息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