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蘭卡：佛國一瞥

同是南亞佛國，斯里蘭卡不像印度、尼泊爾那樣熱門，在人們眼里，似乎除了它的紅茶和寶石，有些乏善可陳。但是，有些地方如同有些人一樣，像一塊璞玉，慢慢品味，才能發現它的不俗之處，斯里蘭卡，便是如此。這個恒河口外印度洋上的島國，意為“光明富饒的土地”，舊稱錫蘭，形如一滴眼淚，也有說像只梨子，鑲嵌在廣闊的印度洋海面上。斯里蘭卡自古就是東西文化交流、貿易往來的重要據點和補給站，500年來，葡萄牙、荷蘭、法國、英國殖民者、商人、傳教士、探險家都曾在這里留下印記，馬可波羅、托羅密的記錄應是西方旅行者最早認識這塊土地的窗口——大概因為他們接觸不到也讀不懂更為豐富更為悠久的中文記錄。馬可波羅曾稱斯里蘭卡是“最美麗的島嶼”，美麗的海濱、神秘的古城、豐富的歷史文化、奇異的熱帶作物，確實不負波羅的贊譽。也許前些年局勢動蕩，來此觀光的游客并不太多。然而就在Lonely Planet 2013最值得去的旅行地評選中，斯里蘭卡竟然位居榜首，以LP的權威和影響力，也許不久會掀起一股斯里蘭卡風潮，不由慶幸我們領先了熱鬧一步。

廣州起飛，曼谷轉機，6個多小時的飛行，深夜抵達斯里蘭卡首都科倫坡。科倫坡的夜晚安靜異常，沒有霓虹、沒有喧囂，完全不似近鄰的其他東南亞國家夜生活豐富到“不夜”。我們的住處頗具南亞風情，艷麗的花草簇簇擁擁伸出院墻，給熱帶海洋氣候充裕的雨熱條件作證。院里一缸睡蓮，是斯里蘭卡國花，不離污泥而出于污泥，正是佛家凈土建在娑婆世界的象征。

如果說蓮花的象征拐的彎大了些，街道拐角隨處供養的不同佛像，明白提示著這個國家的信仰。所以，盡管斯里蘭卡的看點很多，最吸引我的，還是佛國的寺廟。斯里蘭卡最多的寺廟在康提古城，由于時間緊迫，這次我們只選擇了科倫坡周邊最有代表性的阿輸迦拉馬雅寺和皇家大寺。在斯里蘭卡，參觀寺廟必須赤腳，以示對佛祖的尊重，開始當然不習慣，因為沙石硌腳，如果午后或剛下過雨，更是冰火兩重天。但慢慢適應后，你反而會喜歡這種接地氣的行走，當年佛陀和弟子們，大概也是這樣行走的。阿輸迦拉馬雅寺是紀念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派其子摩哂陀到斯里蘭卡弘揚佛教而建，整座寺廟的布局雖有些局促，但存著不少無價之寶，從佛器到碩大的象牙，全部散放地上。據說，在所有藏品中，最珍貴的一撮佛陀頭發，被緊uuB84WlZa5zfbWCjvlQXjTo3OhubracigrDOt0WRtmw=鎖在保險箱里，一般人無緣得見，我就是無緣人之一。

皇家大寺規模要大些，傳稱為紀念2000多年前佛祖釋迦牟尼三次親臨，排除爭奪皇位戰亂，立下化干戈為玉帛的功德而建。傳說佛塔中供養著佛陀曾坐過的一把椅子和其他器物，所以該寺是佛教圣地。寺中最惹眼的是一棵參天的菩提樹，很多信徒手持圣水繞樹祈禱，臉色安詳虔誠。我和同伴兩個無神論者也被那從容的祈禱吸引，久久觀望，直到一群烏鴉從面前叫著掠過。烏鴉是斯里蘭卡的神鳥，無處不在，旁若無人，數量據說多過斯里蘭卡的人口。

殿內有尊鍍金的大臥佛，前面跪滿信眾，看到這個場景心頭一震。梁文道先生曾說過，他去印度的拘尸那羅朝圣，一看到臥佛像，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流淚不是難過，也不是喜悅，而是一種不可思議、無法言語的神秘狀態，因為觸碰到超乎人類言語思維體驗的東西。道長有慧根，反應強烈很正常。尚在門檻之外的我，雖然遠未到流淚的地步，但深深的震撼卻像電流一樣，溢滿全身。佛陀入涅的故事，很自然地涌現——把身邊諸多重要弟子都遣散，佛陀只帶著幾個人和侍者阿難，在北印度荒野漫游。以前那些聞法歡喜的大眾都不見了，佛陀選擇到最窮的一個地方那羅入涅，阿難問他：佛，世尊，怎么來這種地方？我們王者城、舍衛城，信徒眾多，風風光光不好嗎？佛陀回答：拘尸那羅千百年前也曾是盛極一時的王都，現在就是這個樣子，這就是成住壞空。不知道阿難是否聽懂佛陀最后的開示，我是沒懂，不然，怎么還會跑到這遙遠的佛國，為它而感動呢。

偌大的寺廟，除了信眾，竟然沒有碰到任何游客，我們兩個黃皮膚的女孩相當異類。眾生平等的佛陀，應該不以為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