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公園計劃：回訪公共生活

在維基百科搜索頁面輸入“中山公園”，一共可以搜出分布于全球各地的57處以“中山”為名的公園。當然，“中山公園”的實際數量遠不止于此，這些為紀念孫中山先生而建設并保留至今的公園，都有著頗為相似的樣子，亭臺樓閣分布其間、綠樹花壇掩映其中，多半還有河塘或溪湖，可供泛舟佚游。老人在此打拳下棋，情侶在此幽會笑談，孩童在此嬉鬧玩樂，有些時候，周邊還有圖書館、音樂廳甚至影劇院。在網絡時代來臨之前，中山公園往往是一座城市的文化心臟，不斷泵出社群生活自活潑血液。

正如此次上海雙年展“中山公園計劃”策展人所闡釋的那樣，中國傳統社會以宗族血緣為紐帶，社區的公其空間是宗族祠堂和一些與家族生活密切相關的實用生活場所，如水井。農耕時代結束之后，在中國由傳統社會重新組織為現代國家的轉型過程中，新的公共空間形式應運而生，遍布中國城鄉的中山公園無疑是一個典型的案例。它們往往集政治記憶、休閑景觀、文化娛樂、體育乃至于博物館、圖書館等功能于一體，為數眾多的中山公園集中創設于1925年孫中山先生逝世后，各地紛紛把私人花園、前朝皇家苑囿等改造為公園。無處不在的“天下為公”標語，令傳統的家族血緣認同向國家認同轉換。在中山公園的水光碧色與人聲笑語中，中國的“百姓”轉換成了“公民”。因此，對“中山公園”這一文化場域的研究勢必擴展成為對于中國近代歷史和文化變遷的深入思考，尤其是對于現代化進程中的視覺文化塑造的思考。

此次納入上海雙年展框架中的“中山公園計劃”，先于上海雙年展正式開幕的時間，從上海中山公園及火車站、機場等多種公其空間開始，然后向南到達閩南漳州、廈門、泉州城市群的各個中山公園，再向東穿越海峽，在金門、花蓮、淡水的相關機構實施創作，最后在上海雙年展舉辦期間回到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雙年展主場地。活動的概念結構分為記憶如何保存及被表達、族群認同的建立過程、中山公園作為傳統價值觀和現代社會需求的討價還價場所三個部分，它是對沿途城市人民記憶的采集，亦是對于族群認同的古典技術與現代技術的反思。中山公園計劃所對應著的，正是上海雙年展主題展的“共同體”與“復興”核心概念。通過對“中山公園”這一文化符號的歷史回訪，上海雙年展“重新發電”的主題得以在對話與溝通中全然呈現。

在“中山公園計劃”廈門站的活動中，策劃人將藝術家與大眾的注意力引向了與中山公園毗連的廈門百家村。百家村位于廈門市繁華的老市區，毗鄰中山路、緊連中山公園，它的形成，甚至就緣于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山公園的修建。在公園建設過程中，為了解決拆遷戶的居住問題，當時有關部門在中山公園東面規劃修建了百余間房子，將人們安置于此，這便是“百家村”的由來。最早的那百余戶“安置房”，也因此成了百家村的最大特色。這些房子樣式統一，由花崗巖石條壘砌而成，墻體堅實牢固，至今有人居住。它們模仿早時村屋形制，分前庭后厝，每戶的墻體連在一起，中間以小路隔開，中心區還建有市場和公廁，成為當時廈門的“模范村”。

正因為百家村與那充滿宏大敘事的中山公園的關系，此次“中山公園計劃”廈門站以百家村為中心，藝術家在此地的民居中完成作品。整個過程中，百家村的民眾隨時參觀訪詢、同藝術家交流，甚至通過“藝術修復市集”等環節與藝術家合作，讓日常居家的社區環境“公共藝術”的試驗場域，從而在“中山公園計劃”的細微與凡常處展現當代藝術與社區空間的精彩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