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

“今兒晚上要關機睡覺了”，擠在早班車上，敏子抑制住接連的哈欠，這樣想著。

今天是6月4日，已經連續兩天了，有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準時在凌晨2、3點鐘響起。迷迷糊糊中，敏子以為是打錯了，就沒去聽，可那鈴聲的執著勁兒讓她不得不“認真對待”。但讓人氣憤的是，她對著手機喂喂了半天，對方愣不出聲。今天凌晨更甚，話筒那邊明明聽得到輕微的呼吸聲，卻依舊是一副“尊口不開”的樣子。等到敏子迷迷糊糊又睡過去，手機又響了，她索性就關機了。關機那會兒，敏子聽到老公僵硬地動了一下。她想起昨晚老公就嘟噥著說怎么大半夜電話也不消停，也太神秘了吧。敏子不禁心生懊惱。

擠上公交后，她握緊手機。盤算著等會兒下車照著那個騷擾她的“號碼”打過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況。其實說來也挺正常的，打錯手機的情況經常發生，或者說不定是什么傳說中的“吸費”電話呢。就在她胡思亂想那會兒，騷擾她兩個晚上都沒睡好覺的手機號碼赫然印在屏幕上。敏子馬上接了。

“你是誰？”聽出對方是個女聲，敏子有點放心了：肯定是打錯了。于是她回問那個女人要找誰，是不是打錯了。但對方卻反問道：“你是誰？”疲憊的聲音中還透著嚴厲和氣憤。

待電話中的聲音機械而警惕地重復了第三遍“你是誰”的時候，敏子憋了兩天的“火”也冒了起來：“你找誰啊？我就是我啊，是你這幾天總半夜三更的打我手機！我應該不認識你，你肯定打錯了。”說完敏子掛了電話，既然打錯了，話也說明了，就別再浪費口舌。

這時，恰巧身邊有人下車了。敏子安穩地坐下，準備閉目養神一下，畢竟還有3站路呢。

可電話還是不讓她“安穩”。彩鈴聲音在早上的公交車里特別刺耳！無奈，敏子再次接了。“就是你！”對方的聲音很激動，也抬高了很多，震得敏子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開離耳朵遠些。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究竟碰到啥人啊？還未等敏子接話茬兒，又說：“我沒打錯，就找你，找我老公！”對方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氣，破釜沉舟又正氣凜然的口氣。

敏子突然撲哧想笑，忍住了：“你找自己老公也不能半夜三更打別人電話啊，你確實打錯了。”敏子聲音不自覺有點高起來，車廂里一下子安靜了，敏子霎時感到臉紅心熱，忙按掉電話。就在她思忖著要關機的那會兒，電話又打來了，還未等對方說話，敏子也正氣凜然地說：“你真的打錯了，我不認識你，再打下去你就是騷擾了。”聽筒那邊很安靜，傳來輕微的啜泣聲，敏子心軟了，壓低了聲音說：“一定是你打錯了，我不認識你，更不認識你老公。”聽得出對方有點猶豫，敏子接著說，“或者你有事找婦聯吧，你真的打錯了”。對方囁嚅起來：“那你做什么的？”“我是小學老師，教語文的，趕去上班呢，你真的打錯了。”

“你是老師？”對方似乎顯得有些驚訝，遲疑了一下，接著就掛斷了電話。唉，自己原來陷進“原配抓小三”事件里了，難道我的號碼復制了某人號碼？

下了公交車，敏子頓覺空氣舒爽，不禁貪婪地吸了幾口，補充了剛才車廂里缺氧的感覺，也頃刻忘了剛才的不愉快，步履輕盈地朝校門口走去。沒走幾步，電話又響了。竟然還是那個“原配”。敏子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耐心了，還未等那女人說話，她提高聲音說：“你這人怎么這樣啊，你真的打錯了！”誰知聽到只是哭聲，她不禁心軟下來。女人帶著哭腔說：你手機號碼是我從老公手機上抄下的，老公在外面有人，還帶給我見不得人的病。我每天偷著抄下他的通話記錄，那天就有你這個號碼。敏子說：“不可能啊，你肯定抄錯了，我真不認得你老公的！”“真沒錯，我還記下了時間是2日晚上6點多，那天他又半夜兩點多回來，睡著后我按著號碼逐個打過去了。”

竟有這事？！帶著疑惑敏子查找自己的近期通話記錄。都是熟人的座機或手機，只有一個電話有點陌生，看看時間還真和女人說的有些吻合呢！敏子一下子倒有些緊張了！再仔細回想，其實是那天老公手機沒電了用她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好像和他們單位辦公樓裝修有關的事情，對方是合作多年的業務單位。但這和女人有啥關系呢？敏子想了想把電話打過去說：“我這幾天也沒打過陌生電話，你告訴我你老公叫什么名字吧，或者啥工作，我對對號。”“原配”說出一個名字，原來她老公是裝潢業務承包商。敏子報出自己老公的名字和單位，電話那邊的頓時聲音緊張起來：啊，原來王工是你老公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啊，真是太對不起你了！求你千萬別給我說出去啊，別告訴王工，更別告訴我老公。謝謝你，謝謝你，我這也實在沒辦法……”她的語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摻雜著強忍的哽咽，掛了電話。

敏子想打過去，但又不知該說些什么。也只能這樣了。回家那天，查老公手機，果然看到了“原配”所說的名字。敏子沒多說什么，只是發了一陣子被老公稱為“莫名其妙”的呆。

第二天晚上，老公打電話給她說不回家吃飯了，要和“某某”吃飯，晚點兒回來。聽到“某某”的名字，敏子心里有點異樣的感覺。于是就比往常多囑咐一句：早點回來，別去亂七八糟的地方。敏子那天晚上覺得自己吃飯沒胃口，出去散會兒步，看會兒書，然后看電視，不停地換臺，11點多的時候，迷糊過去了。聽到老公摸摸索索進屋，她裝作沉睡，仔細地聞了聞老公帶進來的氣味，酒氣，煙味兒，好像沒別的……

老公去洗澡的時候，敏子想翻翻他的手機，但只是想想而已。因為想著想著，她就睡著了。

選自《梁祝》 本欄責編 曉 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