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蘇醒:心靈的真實比什么都重要。
母親在健康時曾經給予我的所有理性的教誨,都在她意識朦朧而昏沉的那些日子里得到了最誠實的印證。
一
那天清晨6點多鐘,書房的電話急促地響起來。我被鈴聲吵醒,心里怪著這個太早的電話,不接,翻身又睡。過了一會,鈴聲又起,在寂靜中響得驚心動魄。我心里迷迷糊糊閃過一個念頭:不會是杭州家里出了什么事吧?頓時驚醒,跳下床直奔電話。一聽到話筒里傳來父親低沉的聲音,我腦子“嗡”的一下,抓著話筒的手都顫抖了。
年近80高齡的母親長期患高血壓,令我一直牽掛懸心。2002年秋天的這個凌晨,我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母親猝發腦溢血,已經及時送往醫院搶救,準備手術。放下電話,我渾身癱軟。然而,當天飛往杭州的機票只剩下晚上的最后一個航班了。
在黑暗中上升,穿越濃云密布的天空,我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安裝在飛機上的零部件,沒有知覺,沒有思維。我只是軀體在飛行,而我的心早已先期到達了。
我真的不敢想,萬一失去了母親,我們全家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還有多少歡樂可言?
飛機降落在蕭山機場,我像一顆子彈,從艙門快速發射出去,“子彈”在長長的通道中一次次迅疾地拐彎。我的腿卻綿軟無力,猶如一團飄忽不定的霧氣,被風一吹就會散了。
二
走進重癥監護室最初那一刻,我找不到母親了。我從來沒有想到,我竟然會不認識自己的母親——僅僅一天,腦部手術后依然處于昏迷狀態的母親,整個面部都萎縮變形了,口腔、鼻腔和身上到處插滿管子,頭頂上敷著大面積的厚紗布。那時我才發現母親沒有頭發了,那花白而粗硬的頭發,由于手術完全被剃光,露出了青灰色的頭皮。沒有頭發的母親不像我的母親了。我突然明白,原來母親是不能沒有頭發的,母親的頭發在以往的許多日子里,覆蓋和庇護著我們全家人的身心。
手術成功地清除了母親腦部表層的淤血,家人和親友們都松了口氣,然后在重癥監護室外的走廊上整日整夜地守候,焦慮而充滿希望地等待,等待母親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每天上午下午短暫的半小時探視時間,被我們分分秒秒珍惜地輪流使用。我無數次俯身在母親耳邊輕聲呼喚:媽媽,媽媽,您聽到我在叫您么?媽媽,您快點醒來……
等待是如此漫長,一年?一個世紀?時間似乎停止了。母親沉睡的身子把鐘表的指針壓住了。那些日子我才知道,“時間”是會由于母親的昏迷而昏迷的。
兩天以后的一個上午,母親的眼皮在燈光下開始微微戰栗。那個瞬間,我腳下的地板也隨之戰栗。母親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陰郁的天空云開霧散,整座城市所有的樓窗都好像一扇一扇地突然敞開了。
然而母親不能說話。她仍然只能依賴呼吸機維持生命,她的嘴被管子堵住了。許多時候,我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長久地握著她冰涼的手,暗自擔心蘇醒過來的母親也許永遠不會說話。腦溢血患者在搶救成功后,有可能留下的后遺癥之一是失語。假如母親不再說話,我們說再多的話,有誰來回應呢?蘇醒后睜開了眼睛的母親,意識依然是模糊的,只能用她茫然的眼神注視我們。那個時刻,整個世界都與她一同沉默了。
三
母親開口說話,是在呼吸機拔掉后的第二天晚上。那天晚上恰好是妹妹值班,她從醫院打電話回來,興奮地告訴我們“媽媽會說話了”,我和父親當時最直接的反應是說不出話來。母親會說話,我們反倒高興得不會說話了。
妹妹很晚才回家,她說母親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話,反反復復地說:太可怕了……這個地方真是可怕啊……妹妹說:我是嬰音。母親說:你站在一個冰冷的地方……她的話斷斷續續不連貫,又說起許多從前的事情,意思不大好懂。但不管怎樣,我們的母親會說話了,母親的聲音、表情和思維,正從半醒半睡中一點一點慢慢復蘇。
清晨急奔醫院病房,悄悄走到母親的床邊。我問:“媽媽,認識我嗎?”
母親用力地點頭,卻叫不出我的名字。
我說:“媽媽,是我呀,抗抗來了。”
由于插管子損傷了喉嚨,母親的聲音變得粗啞低沉。她復述了一遍我的話,那句話卻變成了:媽媽來了。
我糾正她:“是抗抗來了。”
她固執地重復強調說:“媽媽來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上來。“媽媽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從我遙遠的童年時代傳來:“別怕,媽媽來了。”——在母親蘇醒后的最初時段,在母親依然昏沉疲憊的意識中,她脆弱的神經里不可摧毀的信念是:媽媽來了。
媽媽來了。媽媽終于回來了。
從死神那里僥幸逃脫的母親,重新開口說話的最初那些日子,從她嘴邊曾經奇怪地冒出許多文言文的句子。探望她的親友對她說話,她常常反問:為何?若是問她感覺怎么樣,她回答:甚感幸福。那些言辭也許是她童年的記憶中接受的最早教育,也許是她后來的教師生涯中始終難以忘卻的語文課堂。那幾天,我們曾以為母親從此要使用文言文了,我們甚至打算趕緊溫習文言文,以便與母親對話。
幸好這類用詞很快就消失了。母親的語言功能開始一天天恢復正常。每一次醫護人員為她治療,她都不會忘記說一聲“謝謝”。在病床上長久地輸液保持一個姿勢讓她覺得難受,她便不停地轉動頭部,企圖掙脫鼻管,輸氧的膠管常常從她鼻孔脫落,護士一次次為她粘貼膠布,并囑咐她不要亂動。她慚愧地說:“是啊,我怎么老是要做這個動作呢?”胡主任問她最想吃什么,她說:“想吃蘑菇。”她開始使用一些復雜的句式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卻又常常詞不達意,讓病房的醫生護士忍俊不禁。她仍然常常把我和妹妹的名字混淆,我們糾正她的時候,她會狡辯說:“你們兩個嘛,反正都是一樣的。”
如今回想那一段母親渾身插滿了管子的日子,真是難以想象母親是怎樣堅持過來的。她只是靜靜地忍受著病痛,我從未聽到過她抱怨,或是表現出病人通常的那種煩躁。
(原載《意林(金故事)》2007年03期)
人性的蘇醒:生存于世,就應該相互慰藉。
《悲慘世界》
【法】雨果 上海譯文出版社
小說涵蓋了拿破侖戰爭和之后的十幾年的時間,是十九世紀最著名的小說之一。故事的主線圍繞主人公獲釋罪犯冉·阿讓試圖贖罪的歷程,體現了人性的蘇醒與溫情。小說融進了法國的歷史、建筑、政治、道德哲學、法律、正義、宗教信仰,多次被改編成影視作品。
信念的蘇醒:改變人生的,往往就是精神的復活。
《復活》
[俄]列夫·托爾斯泰 長江文藝出版社
小說寫貴族青年聶赫留朵夫誘奸了農奴少女卡秋莎·瑪絲洛娃后將她拋棄,10年后,淪為妓女的瑪絲洛娃因被誣告犯了殺人罪而投入監獄。在法庭上,作為陪審員的聶赫留朵夫發現被審判的罪犯就是瑪絲洛娃,于是良心發現,決心要贖罪,為她上訴。上訴失敗后,他隨瑪絲洛娃流放西伯利亞,并決定和她結婚。瑪絲洛娃拒絕了他,但內心為他的行為所感動。最后,他們的精神都走向了“復活”。托爾斯泰在這部小說中把人的精神復活看作社會根本轉變的起點,這種思想集中地通過對男女主人公的精神復活的描寫表現出來。
小人物的人性蘇醒:即便彼此素昧平生,也有親如手足的溫情。
《蘇醒》
導演:林偉
制片國家/地區:中國
上映年度:2011年
影片的主角是一名普通的哥老石,在營運過程中主動救助一名被撞傷的市民老紀并為其墊付2萬元治療押金,事后卻被誣為肇事司機。老石為證清白踏上尋證之路,卻又不幸被撞。被救的老紀蘇DxS/X0LVkNTrYyI+nRB+HBi9tR/Y+um0hRZ8fLqXpKg=醒后歷經重重終于找到救命恩人,從而得到心靈的救贖。主人公的哥老石就用自己的行動向我們證明:善良依然存在我們心間,愛就在我們身邊,讓我們從漠然走向溫暖,用自己的愛去裝點這美麗的人間。
民族間的真情蘇醒:不需要文化斗爭,只需要彼此接納。
《澳洲亂世情》
導演:巴茲·魯赫曼
制片國家/地區:美國
上映年度:2008年
故事由澳大利亞原住民與白人混血的小孩諾拉開篇講述,20世紀30年代的澳大利亞剛從英國殖民者手中取得獨立,偏遠的北大荒依然粗蠻匱乏,社會等級制度森嚴,原住民黑人不能進入白人酒吧,與他們公開交往也被社會良人鄙夷不齒。混血的小諾拉被稱作“混色人”,既不屬于土著黑人團體,也不是白人,只能時不時藏到農場大蓄水桶里躲避警察的追蹤,否則會被強行抓入傳道士的兒童收容中心接受“同化教育”,與可憐的母親骨肉分離。影片中的人物都很有勇氣,影片雖然刻畫了戰爭的殘酷,卻仍不乏人間溫情。
(供稿:浙江省仙居中學 周珮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