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角落的花

從超市的三樓下來，我和兒子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箱包寄存處的一個隱秘角落，一個男人捧著一塊巨大的面包。面包是剛剛烤制出來的，大得驚人，幾乎遮住了食者的臉和腦袋。

估計這個男人被它的大和芬芳吸引住了，買下了它，實在無法抵擋手中的誘惑，到了二樓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吃起來了。這個男人很瘦小，穿著很舊的工裝，捧著巨大的面包，大口咀嚼，幾乎被它噎住了，臉上的表情是貪婪和享受。他不時地轉過身去，不想被人看見。

我把兒子的拽過來：“不要去打擾他！”這是他完全可以由自己來支配的美妙時光。走出這個角落，有多少事還可以由他自由支配？所以他希望他的狀態不為人知。角落里的享受一旦呈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可能覺得羞澀。

學校大門的一角，一位鄉下來的母親看望自己的大學生女兒。母親突然掏出幾個咸鴨蛋，女兒害羞地用手擋回去。母親問女兒：“要不找個沒人的地方，你把它吃了？”于是，兩個人找了一個角落，母親敲碎鴨蛋殼，女兒大口嚼起來，女兒很貪婪，母親很陶醉。

那天的陽光很好，我下課回來，夾著教科書在校門門口逗留了很久……

收工了。賣紅薯的大嬸準備回家了。她等不及回到家里，就找了菜市場一個沒人的角落，背對著人群坐下來，臉上的笑容也隨之綻開。她從兜里掏出一把硬幣和毛票，不停地往拇指上吐著唾沫，邊吐邊數，反反復復。一把硬幣也在她的左右手之間走了無數個來回。路邊的人見了說：“這個人真笨，幾個錢怎么數了這么長時間？”

其實，幾個錢哪里需要數這么長的時間。數錢是在勞作之后的一種最好的休息和享受吧？尤其是獨自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

記得幾年前，在網絡上看到一位小學生的作文。這個孩子希望自己做一只壁虎，躲在角落悄悄地吃蚊子。這是一位羞澀的小女孩吧？她的愿望至今讓我覺得新鮮，且記憶猶新。

有時候，我們的享受是那么的單薄和脆弱，走出角落，會被眾人的目光洞穿和擊碎。因為怕被人譏笑，怕被人鄙夷，只能開在角落里。

平凡人的幸福，有一點羞澀，有一點享受，像一朵朵開在角落的小花，星星點點，素面朝天，既不璀璨也不奪目。然而，心中也有陽光，也有歡欣，那就避開人群，獨自快樂吧。

（秋凝水 摘自《青年時代》）（責編 冰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