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者動機與外語磨蝕的相關性研究

摘 要： 語言磨蝕作為語言保持的逆向過程，是語言減弱、消退的一種過程。動機，作為決定二語習得者學習效率的重要因素之一，既是語言學習的基本態度，又是影響語言目標學習的內在力量，在語言習得與保持中發揮重要作用。既然動機能夠影響學習者的二語習得效果，那么動機在外語磨蝕中會不會產生一定影響呢？本文通過動機與語言磨蝕相關性研究，發現動機在語言磨蝕過程中確實發揮著一定作用，且可以將動機分為兩種，一種是促進語言保持的動機，一種是加速語言磨蝕的動機。因此，外語教育工作者可以通過增強學習者動機促進語言保持從而對抗語言磨蝕。

關鍵詞： 動機 語言保持 語言磨蝕

一、引言

語言磨蝕（language attrition，簡稱為：“語蝕”）作為語言習得的對立過程而存在，即語言習得的逆向過程，指雙語或多語使用者由于某種語言使用的減少或停止，其運用該語言的能力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減退的現象。語言磨蝕最早在《出埃及記》中有記載，作者認為磨蝕的產生是在外語環境下由于母語減少使用而導致的。而后，直到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語言磨蝕才逐漸被認為是語言學研究領域的一個新術語，從而被語言研究者所熟悉，其標志是1980年，Lambert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舉行的“語言技能磨蝕研討會（Conference on the Attrition of Language Skills）”上將語言磨蝕的概念及理論正式引入語言學。從此，關于語言磨蝕、語言減退等研究在國外興起（Bahrick，1984；Cohen，1989；Edwards，1976；Gardner，1987；Hansen，1996）。然而，與國外相比，我國國內關于語言磨蝕的研究零零星星，作為國內語言磨蝕實證研究的代表人物，倪傳斌、嚴峻榮、王湘云等人雖然為國內語言磨蝕研究做了很大貢獻，但未能使國內語言磨蝕研究得到全面深入的發展。

目前，比比皆是的二語習得研究表明，影響二語習得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各不相同的。而在二語習得中，學習者的個體差異性研究尤為普遍，其中包括學習者的認知差異、學習風格差異、學習態度動機差異、年齡、能力、性格等研究。可以將這些因素分為穩定因素和可變化因素兩大類。例如，學生認知、年齡、能力等屬于二語習得中比較穩定的因素；而態度、動機、情感等是二語習得中較易受環境等其他因素影響的，屬于可變因素。無論是可變還是穩定因素，都對二語習得發揮重要甚至是關鍵性的作用，也激起筆者探究這些因素是否影響語言磨蝕的興趣。

因此，筆者將從可變因素動機出發，研究學習者不同學習動機是否對語言磨蝕有影響，在有影響的基礎上，提出對抗外語磨蝕的有效策略和途徑，從而幫助外語學習者更加有效地習得并保持外語，最終達到高效學習外語的目的。

二、動機理論及相關研究

在二語習得過程中，動機作為決定二語習得者學習效率和成功率的重要因素之一，無論是為激勵學習者著手學習還是保持學習者長久而無趣的學習活動都提供了最基本的動力。國外動機的研究要追溯到上世紀50年代，加拿大社會心理學家Gardner和Lambert進行了一系列研究，試圖解釋語言學習者的學習態度是如何對其語言學習的動力產生影響的（Gardner，Lambert，1972）。此后關于學習動機的理論研究大都是在社會環境背景之下進行的，認為學習動機也必定是受社會環境的影響。盡管動機理論在不斷豐富和發展，成果稍顯豐碩，但是關于動機的定義也未能得到一致認定。因為動機是一個解釋性的概念，在我國，心理學研究者更多的是將動機定義為“與二語學習目標相關的學習者的基本態度”（Gardner，1985）；是“推動人們行動的內在力量”（宋書文，1984）；是“引起、維持一個人的活動，并將該活動導向某一個目標，以滿足個體某種需要的念頭、愿望和理想等”（宋智賢，1989），等等。另外，動機的分類說在動力理論的研究中也得到了豐富的發展。普遍被人們接受的是Gardner的社會教育模式（Social-educational Model）根據動機在二語習得的意義而對動機采取二分法，這種分法構成了Gardner社會教育模式的理論基礎和框架。這樣，動機被分為基本類型：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融合型動機表現為學習者對語言學習積極的情感態度，和想要與目標語文化相融合的愿望。而工具型動機表現為學習者通過語言學習以獲得社會認可或其他成就收獲為目的的動機。盡管二者各自強調的是不同方面，但二者并非涇渭分明，而是常常結合在一起使用。

由上述關于動機的解釋可以知道，動機更多的是被理解為學習的內在激發因素和內部動因，可以維持學習的持久性和強度。從哲學的角度來講，內部動因是事物發展的基礎，外部動因通過內部動因才能起作用。因此，對于二語習得者來說，適度的學習動機對其二語習得過程顯得尤為重要。并且，動機維持學習強度的作用不僅可以加速二語習得者的語言習得進程，還能減慢作為習得對立面的語言磨蝕的速度。

三、語言磨蝕理論及相關研究

語言磨蝕，國內外關于語言磨蝕的定義林林總總，數不勝數。大致可以從語言學（Kaufman，Seliger）、心理學（Oxford，Sharwood Smith，Ammerlaan。）、社會語言學（鐘書能）、認知語言學（蔡寒松，周榕，倪傳斌，嚴峻榮等）等領域進行定義。但是目前，最受研究者認同的關于語言磨蝕的定義是弗雷德（Freed，1982）在其《語言丟失：當今思潮和未來方向》中所下的定義：“從廣義上說，語言磨蝕可以指任何個人或群體對任何一種語言或語言任何一部分的遺忘，也可以指在雙語環境下，或在少數族裔的語言交流中由于政治或社會因素，一種語言代替另一種語言，從而造成對母語語言使用技能的衰減。”總之，語言磨蝕就是指一種語言由于使用的減少而逐漸減退或消逝的過程。而這種語言減退的過程恰好與語言習得的過程相逆，因此，既然學習者在語言習得過程中受語言社區環境、學習者個體差異、學習策略、智力、能力、動機等影響，作為語言習得的逆向過程的語言磨蝕也應該受這些因素的影響。國內對影響語言磨蝕的因素做整理研究較為突出的是倪傳斌、嚴峻榮。2006年，倪傳斌、嚴峻榮《外語“磨蝕”的影響因素分析》的發表奠定了語言磨蝕在國內發展基礎。倪傳斌等認為，在外語研究領域，可導致外語能力磨蝕的因素共分為七大類：語言磨蝕前的外語水平、受蝕時間、與受蝕語的接觸方式、學習者年齡、外語習得方式、社會情感因素和讀寫能力。基于倪傳斌等人的研究，王湘云（2011）研究了語言磨蝕的內部機制和外部機制，認為態度越積極，動機越強烈，磨蝕程度和速度越低（屬內部機制）。

由此至少可以推斷出：二語或者外語學習動機的強度對其語言磨蝕的程度或者速度有一定的影響。

四、動機與語言磨蝕相關性研究

在外語磨蝕的研究中，Kenned（1932）早年就發現，想要學習外語的愿望能有效防止已習得外語的磨蝕。隨后Edwards（1976）發現態度和動機是通過影響學習者使用外語的程度來降低磨蝕的。后來的社會教育模式的代表人物Gardner（1982）在考慮社會情感因素的條件下研究發現，情感態度和動機同樣影響語言磨蝕。

以美國陸軍部“軍隊語言訓練項目”和美國中央情報局對官員的測試為例，美國通過周期性對軍員和官員進行語言測試，對測試結果優異的實行獎勵，補助制度，目的是檢測其語言保持的情況，防止語言磨蝕對其工作產生影響。這樣，通過有意增強語言使用者保持語言的動機和情感，以減少語言磨蝕。引以Gardner的工具型動機理論，美國應對語言磨蝕的這種方法無疑是利用刺激官員對結果、成績及獎勵的渴求愿望，增強其保持語言的動機，減少語言磨蝕。因此，保持語言的動機強弱在對抗語言磨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這種動機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促進語言保持的動機（美國語言測試屬于促進語言的保持），一種是加速語言磨蝕的動機。早前，Ben-Rafael和Schmid在對移居以色列的移民進行研究后發現，俄羅斯籍的移民語言磨蝕程度不及來自法國的移民，究其原因是俄語作為他們的母語，是與家人交流的重要工具，是保持其民族身份感的重要特征。對于俄國移民來說，使用希伯來語只是他們在外工作的一種手段，保持希伯來語的動機還不足以讓他們將俄語逐漸消退。顯而易見，保持一種語言的動機強過遺忘這種語言的動機是不足以引起語言磨蝕的。除了上述促進語言保持的動機案例，伊斯琳（Isurin）、尼古拉基斯（Nicoladis）和格拉博伊斯（Grabois）等人對從俄羅斯、烏克蘭和中國來到美國的孤兒做的調查說明：加速語言磨蝕的動機在對抗語言磨蝕中是起消極作用的。調查發現，這些孤兒剛開始對母語是有積極保持的動機的，但是隨著美國文化的沖擊，加上渴望融入新的社交環境，迫切想要忘記原本的悲慘記憶，他們開始只講英語，且英語水平呈飛速提高趨勢，最終很快就將各自母語忘得干干凈凈。對于語言使用者來說，如果他們內心想要保持一種語言，那么他們保持語言的動機就會強于遺忘語言的動機，最終有效地抵抗語言消退；相反，他們也能很快使一種語言在其能力中減弱甚至消退。

五、啟示

從以上論述可以看出，動機是影響語言習得和語言磨蝕的眾多因素中的一種，且是不穩定因素的一種。既然不穩定，就可以通過調節、控制、改變加速語言習得，促進語言保持（對抗語言磨蝕）和加速語言磨蝕。但到底是利用動機促進語言保持還是加速語言磨蝕，刺激動機的方式因目的不同而存在差異。目前，國內對語言磨蝕研究還只停留在漢語母語磨蝕研究和外語磨蝕研究，且更多的是對外語磨蝕的研究。下面將從如何對抗外語語言磨蝕方面提出一些建議。

首先，根據動機在語言磨蝕中的作用，外語教育工作者應該注重學習者動機的培養。可以通過對學生進行跨文化教育以增強學生融合型動機；或者與學生一同構想美好未來景象，擇學就業，提高學習者利用工具型動機的意識。但是應該注意的是，教育者需將融合型動機與工具型動機結合起來，共同增強學習者對語言學習的力量源泉。例如，在英語課本文化部分的備課中，不應只停留在書本上的文化知識，而應為學生呈現更多西方文化特征，展現更多跨文化交流的事例或沖突，以文化的獨特性吸引學習者對外語的有意注意。與此同時，對于中學生來說，考上理想大學必然需要好好學習外語；對大學生來說，外語學習優秀有助于其社會實踐或工作的發展。抓住不同學生在不同階段所關注的動機促進語言保持，對抵抗語言磨蝕相當有用。

其次，某些外在的刺激對語言保持有一定積極影響。學校教育中，在測試、考試中設置一定競爭環節及獎勵機制有助于學生積極面對語言學習，促進語言保持。社會上，一些機構或社會團體也可以為外語學習者設置一些比賽，如外語口語大賽、外語翻譯大賽等，提供一定的獎勵、助學金。從而刺激學習者學習外語的動機，促進外語保持。

再次，動機連同情感態度對語言磨蝕成正相關影響說明積極正面、愉快難忘的情感態度有助于語言保持，減慢語言磨蝕的速度。因此，外語教育者不單單是外語知識的傳授者，還更應該是學習者的愉快外語學習經歷的培養者，學習者學習過程中困難解決的幫助者。教師的和藹可親的教態、積極向上的心態、健全有魅力的人格等對豐富學生積極愉悅的外語學習經歷有重要作用。

最后，語言磨蝕已有的相關因素研究表明，外語教工作者不能孤立地注重動機的培養而忽略其他因素的作用，如語言接觸頻率、學習者年齡、讀寫能力等。因此，需要注意下面一些問題：（1）動機只是影響語言習得和語言磨蝕的一個方面的因素，要想更加全面地減少語言磨蝕，關注動機理論顯然是不夠的。（2）從哲學上講，內因是語言學習的基礎，外因是學習的關鍵，外因通過內因起作用。雖然動機不同于其他因素（它既是內因又是外因），但也不能一味地只強調動機的重要性，必須聯系其他影響語言磨蝕的因素，如語言接觸頻率、學習者讀寫能力等。因此，在抵抗語言磨蝕的過程中，外語教育工作者除了應外在刺激語言學習者，還應該幫助學習者充分發揮其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學習者發揮自身主觀的力量也必將為減少語言磨蝕作出一份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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