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師大圖書館百歲館長曾與劉少奇假扮夫妻

在湖北省人民醫院的一間病房里，病床上躺著一位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人——她就是華中師范大學離休干部戴重遠，前不久是她的百歲壽誕。她的人生充滿傳奇色彩一

“1930年到1931年，少奇同志出席了赤色職工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在這以前，我不認得少奇。那時我正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念書，他那個代表團有多少人我想不起來，比較有名的我記得有陳郁，好像還有梁廣，還有幾個上海的工人。我從莫斯科回上海工作時曾找過一個叫阿金的女同志（名字不記得了），她是絲廠工人。還有一個女同志小紅（戴重遠）。”此段文字見《楊尚昆：回憶少奇》，而文中所提的“小紅”就是百歲老人戴重遠：9歲開始做童工，16歲參加工人罷工，被監禁3個月；17歲時和劉少奇假扮夫妻去蘇聯，參加了世界職工代表大會；18歲領導工人運動工作，參加地下黨，隨后積極投身革命；1963年以來，她在華師擔任13年組織部長、8年圖書館館長。

見學生帶“慰問品”就氣

“華師就是我的家，今天就是一家人團聚。”前不久華師一行人來到病床前，為戴老慶賀百歲壽誕。“堅持學習、不求私利、秉公辦事。您的囑咐，我們從來都沒有忘記……”百歲老人戴重遠在病床上度過了她的百歲生日，校領導和學生們給她送生日祝福。同時，還說起了她的十二字箴言。眾人臨走前，戴老起身與學生代表擁抱告別。

“一生正氣，誨人不倦”是戴重遠老人給華師外國語學院學生張楠最深刻的印象。張楠回憶，“第一次去戴奶奶家時，只看見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張簡單的木式床，一個舊式柜子上立著一個20時左右的老式電視機，家里洗衣機、空調都沒有。”戴重遠很喜歡學生來看望自己，但往往會因為學生帶來一些簡單“慰問品”而氣得面紅耳赤。

長壽秘訣：豁達、樂觀。喜歡吃帶魚

大家都喜歡叫她“戴奶奶”，這也是戴重遠最開心聽到的昵稱。“一生正氣，誨人不倦”是華中師大第一位百歲老人戴重遠給外國語學院學生張楠最深刻的印象。

“在與戴奶奶近兩個小時的談話中，聽到最多的一個字，就是黨。”外國語學院毛晶晶回憶起拜訪戴重遠時的情景。

在孫女甘建英的印象中，奶奶對工作相當認真，一直把時間花在工作上，連家務都沒空做。她說，“我那時很小，奶奶一般很晚才回家，我問她在為什么會晚近兩個小時回家，奶奶說：‘做組織工作。’我一直以為組織工作是去吃好吃的。”她表示，在她的印象中，奶奶對工作相當認真。一直是只做工作，不做家務。老人跟大家分享了自己的長壽秘訣：豁達、樂觀，喜歡吃帶魚。

17歲時被派去蘇聯

與劉少奇假扮夫妻參加赤色職工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是戴重遠的一段奇特經歷。當時，劉少奇在會上作了《中國職工運動》的發言，并當選為第五屆“赤色職工國際”執行局委員，會后留在“赤色職工國際”工作。當年出席“赤色職工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的楊尚昆在回憶中指出：“少奇同志對扣給他的‘帽子’，一直胸懷坦然，從不放在心上。這顯示了少奇同志具有不迷信權威，不畏懼壓力，勇于堅持真理的高尚品德。”

老人回憶說：“1930年四五月間，我在上海閘北區的經綸絲廠當女工，那時只有17歲，恰逢地下黨在廠區附近辦起工入夜校，我和一些姐妹都參加了夜校學習。”戴重遠回憶，當時閘北區團委書記伍仲文同志問她，“有一個會，你去不去參加？”“是什么會？在哪里開？”

“領導告訴我說在蘇聯，如果同意去的話，需要找一個可靠的人一起去。”征得了家里人的同意，戴重遠決定去。于是，她辭了工，被安排住在一個女交通員家里，等著和她一起去開會的人來。等了兩天，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同志來了，高高的個子、寬寬的肩膀，兩只眼睛炯炯有神，顯得很沉著、老練。

“一位女同志告訴我，就是他將帶我去蘇聯。我一聽這話，當時臉刷地就紅了，心撲撲直跳。”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戴重遠笑著說，“當時心想自己是一個沒出閣的大閨女，和一個不相識的男人結伴出門，多難為情！但看到他舉止不凡、和顏悅色的，心也就放寬了些。”

這位男同志就是劉少奇，他說，我們準備去參加一個會，路上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假裝夫妻，你要少說話，聽我指揮。為了方便，劉少奇為戴重遠起了個名字叫黃菊英。

在劉少奇身邊度過近半年時間

兩天后，少奇同志帶著她乘坐從上海到大連的輪船。“這時已經是6月初了。我們到了大連，在一個旅館里住了三天，就乘坐由大連開往哈爾濱的火車。在哈爾濱住了兩天。接著乘坐中東路的火車到綏芬河。在綏芬河，我們住在一個小店里。店主對我們說，明天‘毛子’（蘇聯同志）就來接你們。第二天清早，一個‘毛子’帶我們上路。記得當天早上霧很大，路邊的小草掛著露珠，我們走在小路上，褲子都濕透了。走到下午，‘毛子’把我們帶到蘇聯紅軍的一個哨所里。紅軍同志拿來了黑面包和紅茶讓我們吃。吃完稍事休息，當晚就來了一輛馬車，把我們接到一個兵營，住在一間稻草房里。半夜時分，我們又坐上了另一輛馬車，繼續趕路。第二天清晨，馬車在一個蘇聯老百姓家門口停下來。這家老百姓是一對老夫婦，帶著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我們在這里不出門，住了一周左右。然后坐火車到海參崴。記得到海參崴是當日下午3時左右。下車后，少奇同志讓我看著行李，他手里拿著一個由紅綠紙卷成的紙卷子做了幾個動作。大概這就是聯絡信號。隨即就有一位同志把我們接到一個大旅館里住下。在這個旅館里，我們碰到許多中國同志，其中有瞿秋白、楊之華等。他們都是從蘇聯回來的。我們在這里住了十天左右（當時從這里開往莫斯科的火車是十天一班）。我們就乘坐到莫斯科的火車。在火車上，我和少奇同志住在一個單間，這個單間是一個上下層的床架，上層床是可以活動的，白天收起來當沙發用，夜間放出來可以躺著休息。少奇同志睡上層，我睡下層。在火車上，少奇同志對我淡了許多話，講工人階級團結一致同資本家斗爭，講蘇聯十月社會主義革命，講將來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等等，對我進行共產主義的啟蒙教育。在火車上，整整過了十天，才到達莫斯科。到莫斯科已是7月了。

我們到莫斯科后，見到了三四十個來參加赤色職工國際‘五大’的中國代表。我和少奇同志是中國代表中最后到達莫斯科的。代表來自東北、山西、廣東、福建、上海等地。其中上海的有20人左右，大部分是從工廠來的，有紗廠、煙廠、絲廠、電車公司、碼頭工人等。歐陽立安同志也是中國代表之一，不過他是參加在莫斯科召開的國際青工會議的。他當時是上海商務印書館的工人，江蘇省少共部長，才16歲。

代表到齊后，馬上組織學習，并讓張國燾、廖承志等人給代表們講課。記得學了一個多月，然后赤色職工國際‘五大’才開幕。在學習期間以及開會期間，少奇同志不同代表們住在一起，但他常來看望代表們。照顧中國代表們生活的是一位中國的青年同志，他起了個外國名字叫馬爾托夫。他長得學生模樣。和我們代表團住在一起的有日本、朝鮮、越南等代表團。

赤色職工國際‘五大’，記得開了二三周，十月革命節前結束。在會上發言的大部分是各國的工人。中國代表團由我發言。記得少奇同志沒有在會上發言。

“會議結束后，我們參加了莫斯科舉行的紀念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節的大會，并觀看了群眾游行。十月革命節后，中國代表分成兩組參觀：一組到烏克蘭，一組到列寧格勒。我參加列寧格勒這一組。參觀共花了十來天。參觀后，我很想留下來學習。請示少奇同志，少奇同志說，你是來參加開會的代表，必須回國去傳達會議精神，學習以后總會有機會的。于是我和歐陽立安、張同志（是上海電車工人，名字記不起來了）三人，一起于1930年底回到了上海。”

從上海到莫斯科，戴重遠在劉少奇同志身邊度過了近半年時間，“少奇同志豐富的學識和斗爭經驗，堅定的革命信念，對黨的忠誠和對人民的滿腔熱情，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里。”

忠誠黨員：68歲再度擔任組織部長

戴重遠的丈夫甘蓮笙曾于1931年在上海從事革命活動，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48年8月，戴重遠與丈夫甘蓮笙隨中原大學南下，擔任中原大學（華師的前身）第4隊（學生學習小隊）輔導員，與曾擔任華師校長的郎郡詩共同管理日常工作。“她對待工作很認真，和學生相處非常融洽，和老師們交流也非常多。”郎郡詩回憶說。擔任組織部長，是戴重遠人生轉變的重要時刻。戴重遠說，自己作為一個黨員要時刻告訴自己任重而道遠。

1963年戴重遠調來華師，擔任組織部長，這一做就是10年。回憶起擔任組織部長的經歷，戴重遠激動地表示：“人事處、組織部這些部門歷來是容易生是非的地方，但是直到現在，我也還是敢說我在任時，從沒有干過一件違背原則的事。”董惠明說，在母親戴重遠任職期間，是個很正直的人。她常常表示，作為一名忠誠的共產黨員，一切要按照黨的原則來辦事。

1981年，已經68歲的戴重遠，在組織的安排下，再度擔任組織部長。“戴老師一直很服從黨的安排，就算年紀大了。”與戴重遠共事、生活了30余年的肖俊回憶說，再度擔任組織部長時，戴重遠身體吃不消，上樓梯必須要有人扶。即便是這樣，戴重遠還是堅持每天按時上班，積極完成工作。

肖俊回憶，她在華師幼兒園工作時，幼兒園已很多次申請“湖北省文教戰線先進單位”都未成功。1981年，幼兒園再次提交申請材料，戴重遠在審核材料時對幼兒園的發展給予了充分肯定，并通過了幼兒園“湖北省文教戰線先進單位”的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