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大典空中受閱飛行,已經過去64年了。當初是誰提出這一構想,又如何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到完美呈現的?受閱飛行總領隊為何臨陣換將?為什么會有4人帶彈受閱?開國大典時一架P-51戰斗機機頭冒煙,飛行員是如何化險為夷的?受閱飛行員為何要立下“不惜犧牲的誓言”?外國記者為何驚呼:中共一夜之間有了自己的空軍……不久前,本報記者隨空軍退休干部肖邦振老師再次走進那段歷史,鉤沉史料,梳理線索,采訪親歷者,了解到有關受閱飛行的一些鮮為人知的故事、內情。
聶榮臻代總參謀長召集會議商討受閱飛行
1949年8月下旬的一個星期六上午,聶榮臻代總參謀長(筆者查閱史料,1950年初聶榮臻任代總參謀長,可采訪者反映當時即這么稱呼)召集會議,商討開國大典組織閱兵和群眾集會一事。會議中,聶代總長詢問軍委航空局能否組織機群編隊通過天安門上空,接受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檢閱,常乾坤局長作了肯定的回答。聶代總長高興地說:“好!空中有飛機編隊受閱,會給開國大典增光彩。”
第二天上午,聶代總長又把常乾坤局長和航空局方槐處長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詢問能組織多少架飛機參加受閱?有什么困難?聶代總長還特別提到開國大典時空中防止敵人襲擾等。常乾坤局長讓方槐處長將飛行中隊的實際情況和防止空中敵人擾亂的準備以及受閱的安排等設想作了匯報。聶代總長不時插問。最后,聶代總長指示:“防空和受閱,你們一定要組織好,擬個詳細計劃過兩天再來議一次。”方槐和航空局幾個處長,用兩個晚上和一個白天的時間,擬制了一個受閱飛機型號、架數、編隊以及參加受閱飛行員的初步方案。第三天上午,常乾坤局長帶著方槐處長準時走進聶代總長辦公室,見在座的還有一位蘇聯朋友。聶代總長介紹說:“他是一位蘇聯空軍中將,參加過兩次世界大戰,與找同歲。”聶代總長專門請他來聽一聽受閱計劃,想必也想聽聽他的意見。
聶代總長介紹完情況后,問受閱準備情況。方槐按局領導審批過的計劃作匯報,常局長也穿插作了補充。顯然,聶代總長聽了匯報很滿意。最后,他加重語氣強調說:“要全程保證安全,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告訴我。”匯報完工作后,聶代總長還特地留全體同志陪蘇聯空軍將軍吃烤鴨。在就餐時,方槐處長湊到代總長跟前:“聶代總長,我有兩個問題請示:第一個是飛機通過天安門的高度怎么確定?高了看不清楚,低了又怕對安全有影響?第二個問題是受閱飛機還擔負戰斗值班任務,是否帶彈?”聶代總長邊吃飯邊指著蘇聯空軍中將說:“第一個問題你請示他!”蘇聯空軍中將介紹說:“要根據各型飛機的下滑率來確定飛行高度。也就是說,萬一飛機發動機在空中停止工作,飛機能夠滑翔到不傷害人的地方降落就行了。”受閱飛行高度的難題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至于飛機是否帶彈,后來決定受閱飛機中只有4架帶實彈。
9月1日晚上,軍委航空局召集華北航空處和飛行中隊的負責同志開會,專題討論空中受閱飛行的具體實施工作。會議確定受閱計劃由方槐負責牽頭,受閱訓練由飛行中隊長徐兆文負責實施,受閱保障由華北航空處負責。當時軍委航空局受領任務后,立即制訂了受閱飛行計劃,并適時做出工作部署:1空中受閱編隊,以華北軍區航空處飛行中隊現有的飛行員為主,不足的再從東北老航校抽調飛行員以及在軍委航空局工作的能飛行的同志都參加;2擬定了20天的飛行訓練計劃以及多機種使用南苑機場一條跑道的全日安排,飛行訓練重點是編隊(雙機、三機、縱隊)課目;3各型飛機受閱的編隊,因只能抽出兩架“蚊”式轟炸機參加,則定為雙機編隊,其他飛機均為“品”字隊形;4航行計算各型飛機通過天安門上空受閱的序列、速度、高度,各分隊編隊集合出發的空域,進入受閱航線的間隔等,都做出了明確的規定。
究竟有多少空地勤人員在受閱飛機上
參加開國大典受閱的飛行員中,方槐、安志敏是長征結束后選派到新疆學習的老紅軍干部,林虎、孟璡、姚峻、王思澤、王洪智則是八路軍、新四軍選派到東北老航校學習培養出來的第一批飛行員。空中受閱總領隊邢海帆以及趙大海、謝派芬、毛履武、王玉珂則是中國共產黨在國民黨空軍飛行員中發展的地下黨員,黨組織一聲號令,這些共產黨員就按地下黨組織的要求適時駕機或者從地面歷險歸來。劉善本、楊培光、譚漢洲、閻磊、任永榮、徐駿英、楊寶慶、杜道時、鄒耀坤等,是國民黨空軍飛行員中的有識之士,在中國共產黨英明政策的感召和人民解放軍節節勝利大好形勢的鼓舞下,于建國前夕先后駕機起義。他們的行動給國民黨反動派以沉重的打擊,有力地配合了人民解放軍在各個戰場取得偉大的勝利。
從1949年9月2日開始,參加開國大典空中受閱的飛行人員,在南苑機場投入了緊張的飛行訓練。起初,只用了9架P-51戰斗機,編成三個“品”字隊形拉開距離跟進。據受閱飛行的參加者、空軍原副司令員林虎中將回憶:聶榮臻代總長看到9機編隊飛行后,認為準備參加受閱的飛機太少,需要增加,大小飛機都可以參加。這樣,又增加了2架“蚊”式轟炸機、3架C-46、3架通信教練機,共計17架飛機編成5個“品”字隊形、1個“蚊”式雙機梯隊,前后跟進。
開國大典那天,駕駛這些飛機的飛行人員配備和編組的情況是:飛在前面9架P-51戰斗機分為3個分隊,每個分隊3架飛機,組成3個“品”字隊形。第1分隊長由受閱飛行總領隊邢海帆兼任,左右僚機為孟璡、林虎;第2分隊分隊長是楊培光,左右僚機為閻磊、王延洲;第3分隊分隊長是趙大海,左右僚機為譚漢洲、毛履武。緊接著是兩架“蚊”式轟炸機組成的第4分隊,組成“一”字排開的隊形,分隊長是鄧仲卿,僚機飛行員為王玉珂。第5分隊由3架C-46運輸機,組成一個“品”字隊形。分隊長為劉善本,飛行員有謝派芬、王洪智、楊寶慶、徐駿英、姚峻、鄒耀坤、王恩澤等。最后,第6分隊由1架L-5通信聯絡機和兩架PT-19教練機,組成一個“品”字隊形。據筆者采訪當年的分隊長方槐介紹,與他同機的領航員是曲衍椿,安志敏和杜道時是他的左僚機,任永榮和姚維濤則是右僚機。
“在開國大典受閱飛行中,究竟有多少空地勤人員在飛機上,直到今天也沒有一個精確的數字。”當年受閱飛行的地面對空指揮員,曾任北京航空聯誼會會長的李裕介紹說:“參加受閱飛行的9架戰斗機,每架飛機只有一個人駕駛;兩架轟炸機,也是單人駕駛;3架通訊、教練機,每架飛機有兩個人駕駛。這是個死數,可以算出來是17個人。但是還有3架運輸機,機上除了正、副駕駛員外,還有領航、通訊人員。另外運輸機上還有多個座位,這些座位上還有地勤人員、政工干部、新聞記者等,可當時并沒有做過登記和統計。”
邢海帆代替受傷的徐兆文擔任總領隊
按照受閱飛行計劃,受閱飛行總領隊由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飛行中隊隊長徐兆文擔任。由于徐兆文在河北省霸縣上空進行飛行訓練時,因發動機故障,濃煙進入座艙,被迫跳傘,飛機墜毀。徐兆文跳傘后又因靴子攛落,腳被剛剛收割后的高粱茬戳傷。當地老百姓得知是我們自己的飛行員受傷了,專門找來兩匹馬拉車把徐兆文送到部隊。此后,受閱飛行的計劃不得不作調整,由第3分隊長邢海帆代理飛行中隊長,并擔任空中總領隊兼第1分隊隊長。邢海帆同志原是國民黨空軍學校的飛行教官,畢業于國民黨空軍學校第12期,受訓于美國航空學校。抗日戰爭中,曾擊落擊傷日機多架。1947年加入共產黨,1948年按黨的指示,從地面進入解放區,不久隨葉帥參加北平接管工作。抗美援朝戰爭期間,他先后任空軍某師領航主任,6團副團長,曾擊落擊傷美機各一架。
徐兆文受傷的腳綁上繃帶,在家里沒有休息幾天,就到飛行中隊堅持做些地面組織工作。開國大典那天,他負責機場塔臺指揮,保證了通信指揮的暢通。
周總理看預演后提出:領隊戰斗機飛行速度快
不久,華北航空處在南苑機場組織飛行中隊進行受閱編隊飛行訓練,鄧仲卿駕駛的“蚊”式轟炸機4027號起飛離地時,右輪胎突然破裂,飛機一度偏抖,險些造成事故。事后,機械人員在破輪胎上發現了炸彈的彈片。華北軍區航空處總結這次飛行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國民黨空軍飛機轟炸南苑機場后,跑道上留下的彈片沒有清掃干凈,右起落架輪胎是碰撞彈片后爆破的。以后,發動群眾對機場跑道、滑行道進行了認真、全面的清掃,清除了不少隱患。同時,飛行中隊也對每架飛機飛行前做認真檢查,盡可能發現和排除存在的問題,較好地保證了飛行的順利進行。
在9月8日的飛行訓練中,有關領導發現各分隊編隊距離4分鐘的時間太長,遂改為1分半鐘。后來,周恩來總理看到預演后提出:領隊的戰斗機(9架)飛行速度快,在通過天安門后,可以轉回去,接到教練機的后面,再通過一次天安門。這樣,就有9加17共26架飛機受閱飛行了。
9月21日,聶榮臻和薄一波簽署的華北軍區司令部給中央軍委的請示報告稱:“華北軍區航空處奉命準備參加檢閱,擬于9月23日在北平市上空作預演飛行1次,參加飛機計:P-51型飛機、‘蚊’式飛機、C-46型飛機、L-5型飛機各1架,自北平東面集合后沿東西長安街通過3次,以便熟悉地形,是否可行,請批示。”
為了保證這么一個由多機種組成的混合編隊能在短時間內承擔受閱飛行任務,經中央軍委批準,9月23日,邢海帆、鄧仲卿、劉善本、方槐作為各分隊的領隊駕機在天安門城樓上空作實地檢閱航線的試驗飛行,結果得出P-51飛機從進入點(通縣雙橋鎮)通過天安門后,再轉飛天安門的時間為7分半鐘,并對地標有了清楚的了解,這對正式確定受閱飛行的航線、速度和時間起了不小的作用。
武器系統貼封條受閱飛行員立下誓言
預演非常成功,大家滿懷喜悅的心情返回機場時,地面指揮員報告大家一個喜訊。原來,在邢海帆等預演飛機通過天安門上空時,正值第一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在北平召開,委員們聽到飛機的轟鳴聲,問這是怎么回事,哪里來的飛機?周恩來副主席告訴大家,這是我們自己的飛機,是來保衛政治協商會議的。委員們聽說是自己的飛機,個個都笑逐顏開!飛行員們聽到周副主席的話都非常激動,表示一定要做好戰斗準備,保衛政治協商會議的順利進行;同時要認真搞好飛行訓練,圓滿地完成好開國大典空中受閱的光榮任務。以后,邢海帆率領飛行中隊在南苑機場上空,以東西跑道假想為天安門,作檢閱航線的飛行訓練,結果各分隊的距離仍然保持不好,致使分列式過程中,顯得不緊湊,有關領導組織參加受閱飛行人員開會研究,并在地圖上作業標出航線、地標,計算出時間、距離、空速等數據。然后,要求各分隊的領隊聽到總領隊邢海帆發出的命令時,均按照規定的速度、地標、時間、航線,再參照當時的情況飛行,其結果證明各分隊間的距離在原來的基礎上可再壓縮半分鐘,1分鐘的間隔就完全可以了。
9月28日下午,各分隊長機根據新研究的結果,邢海帆又率領飛行編隊在天安門上空實地預演一次。雖然有一架飛機預演時因無線電不好,受到一些影響,但通過預演證明整個受閱飛行的方案是正確的,是可以成功的。受閱前,各級領導最擔心的是飛機的安全,專門請蘇聯專家機務人員檢查把關飛機的質量,并在武器系統上貼上封條。每個參加受閱的飛行員都立下誓言,并在誓詞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那個場面是嚴肅的,也是激動人心的。林虎將軍至今仍然清楚地記著那段誓詞:“我參加檢閱,一旦飛機出現故障,寧愿獻出生命,也不讓飛機落在城內、掉在廣場和附近的建筑物上。”
受閱時一架飛機突現故障單飛后著陸
開國大典受閱飛行當天,除天安門指揮部外,華北航空處對空飛行指揮部設在王府井南口對面臺基廠航空處大院內,指揮室里設置的電臺、防空通訊網、氣象等各方面的情況都匯集在—起,對天安門上空檢閱的航線一覽無遺。這里,聯系著受閱的飛行編隊和擔任警戒的部隊,既指揮受閱飛行又承擔作戰指揮。
在指揮所里一共有三位關鍵人物,一個是華北航空處年僅24歲的航行科科長李裕,曾迫切希望駕機參加受閱飛行,但領導考慮到他半年前指揮過張治中的專機降落(1949年4月1日,張治中先生率領國民黨代表團乘坐一架國民黨中央航空公司的專機,到北平同周恩來副主席談判,李裕通過車上安裝的對空無線電臺指令專機飛到西郊機場降落),便讓他繼續擔任指揮員,協助華北軍區航空處油江處長,承擔開國大典受閱飛行的對空指揮工作。除李裕外還有一位蘇聯專家阿弗謝耶維奇,是來幫助中國組建空軍的蘇軍中將,也是受閱飛行的顧問。還有一位叫楊勁夫,是東北老航校的教員,曾在國民黨空軍從事通訊工作,俄文比較好,擔任翻譯工作。
10月1日,凌晨5點,參加空中受閱的飛行員就進入了南苑機場的各個工作崗位,擔任戰斗值班的飛行員已做好了隨時升空的準備。軍委航空局局長常乾坤等進入天安門城樓下的大會總指揮部,對受閱部隊和各項保障工作做了受閱前的最后檢查。下午16時,受閱指揮部通過常乾坤給油江處長下達起飛命令,油江立即通過設在華北軍區航空處對空無線電指揮室,通知南苑受閱飛行梯隊起飛。邢海帆率領參加受閱的17架飛機按預定計劃讓速度小的教練機、運輸機先起飛,P-51戰斗機、“蚊”式飛機殿后,依次起飛,在通縣上空編隊集合,盤旋待命。16點35分,無線電里傳來“空中受閱開始”的命令。作為“領頭雁”的邢海帆,立即帶領空中編隊飛向天安門,17架飛機分成6個分隊,由東向西依次通過天安門上空,接受黨中央、毛澤東主席的檢閱。整個廣場形成了歡呼的人潮,沸騰的海洋。“看!”周恩來總理用左手指著空中3架運輸機中的頭一架對毛主席說:“那一架大飛機是劉善本開的!”毛主席點頭向空中招手。
隨后,邢海帆按照原定方案率9架P-51飛機,右轉彎,繞北京城墻飛行,銜接在第6分隊教練機的后面,再次通過天安門。這時,譚漢洲看到自己駕駛的P-51戰斗機機頭冒煙,并發出“呼呼呼”的悶響,飛機速度也隨即降下來了,情況十分危急!駕駛技術精湛的譚漢洲臨危不懼,他判斷是飛機發動機的故障,必須立即采取緊急措施,不然后果不堪設想。為此,譚漢洲通過電臺報告飛機發動機出現故障,李裕當即同意譚漢洲的要求脫離機群,作左轉彎在南苑機場著陸,從而避免了可能發生的問題。當時,在天安門城樓上也有人觀察到一架飛機突然離隊向南飛去,便打電話詢問原因,李裕即如實說明飛機故障的情況,并報告已平安降落。
朱老總說:今天我成了真正的三軍總司令了!
“好!好!蔣介石該害怕了,不敢再來了!”受闕飛行完成后,蘇聯專家阿弗謝耶維奇在指揮所拉著李裕的手興奮地談論著。可李裕重任在肩,不能有半點懈怠,他正指揮兩架P-51戰斗機和兩架“蚊”式轟炸機在空中巡邏,并按計劃組織小型飛機再次升空,在天安門廣場撒放宣傳傳單。
“你們飛得好!”當晚,部分受閱飛行員應邀到北京飯店參加了盛大的國宴。當劉少奇副主席、周恩來總理看到身著飛行服的邢海帆時,都稱贊說:“你們飛得好!”席間,朱德總司令興奮地說:“今天我成了真正的三軍總司令了!”看到通過天安門廣場上空的受閱飛行編隊,連一些外國記者都驚呼:中共一夜之間有了自己的空軍!
受閱飛行總領隊邢海帆隨后撰寫了總結報告:“10月1日早上5點鐘,飛行員、機械員都到達機場了,一面嚴密警戒著敵人來搗亂我們的開國大典,同時又熱盼著毛主席、總司令來檢閱我們,我們把作戰的飛機放到起飛的位置,隨時準備升空作戰。14點時,受閱的飛機滑到準備線,16點奉命起飛,先是6、5分隊先起飛,然后是4分隊,1、2、3分隊起飛,全部按規定高度在通縣雙橋上空盤旋待命,16點35分,第3號塔臺命令我們空中分列式開始了,總領隊受命之后,即通知各分隊準備陸續進入。此時,天氣不大好,在3000英尺高度有薄碎云塊,P-51飛機穿云而過,第2次p-51飛機通過時,云漸低,長機改變高度,在2500英尺通過與最后的第6分隊亦能銜接,直至16點41分,各分隊通過完畢,空中分列式結束,全部安全降落在南苑機場,繼續擔任空中警戒。其中,6分隊3架小飛機于受閱后,還擔任攝影及宣傳品的撒放任務。”
閻磊等4人帶彈受閱國民黨未敢空襲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受閱飛行中,只有趙大海、閻磊、王玉珂和鄧仲卿這4名飛行員是奉命帶彈飛行,趙大海于1951年7月9日在抗美援朝駕機作戰中壯烈犧牲,年僅28歲;王玉珂于1949年12月3日在上海試飛“蚊”式轟炸機時,為挽救國家財產光榮犧牲,年僅25歲;鄧仲卿因病于2010年9月18日在武漢逝世,享年91歲;目前唯一健在的帶彈飛行員是88歲高齡的閻磊。
為什么開國大典安排在下午3點?閻磊證實說:“我記得1950年國慶閱兵是上午,以后多次閱兵也都是安排在上午,開國大典是唯一安排在下午舉行的。”
“開國大典那么大的群眾集會,不能不考慮防空的問題,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掌握制空權。”曾經參加開國大典受閱和防空指揮的李裕分析其原因時說:“1949年5月4日,國民黨空軍從青島派飛機空襲北平南苑機場后,雖然我們已經解放了青島,但國民黨空軍在臺灣、舟山群島等地還有可能卷土重來。這樣,開國大典安排在下午,鑒于當時飛機的性能和飛行保障條件,國民黨空軍即使膽敢來犯,也存在諸多困難。后來一些資料證實,國民黨還真做了空襲北京的準備,由于各種綜合原因,最終還是沒有敢來。”
閻磊回憶說:“為了防止空中受閱時敵機來偷襲,要我和趙大海以及兩架‘蚊’式飛機帶著槍彈參加受閱飛行。我知道,世界各國為了保證安全從來都不允許受閱飛機帶彈通過檢閱臺,而這次卻派我們4人帶彈受閱,很明顯這是黨和人民對我們起義人員的極大信任。所謂帶彈飛行,是指受閱飛行時有的飛機機槍子彈(或炮彈)在空中能夠上膛,一旦有敵情即可投入戰斗。其實,一般情況下戰斗機都是帶彈飛行的,只是像受閱這樣的非戰斗行動,為安全起見,飛機機槍和子彈是分離的。在空中無祛操縱機槍子彈上膛。特別是受閱前地勤人員要清退機槍子彈,并且有嚴格的檢查把關制度,做到萬無一失。”
采訪中,筆者深切地感受到參加開國大典受閱的飛行員,無論是飛行技術、政治素質,還是思想品德都是令人尊敬的典范,他們都在以后各自的工作中為軍隊和國家的建設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受閱飛行員對開國大典的特殊感情
閻磊一直感恩于黨的信任,他說:“共產黨從我駕機起義的那一天起就沒拿我當外人。”閻老的妻子楊素勤老師介紹說,每年的國慶節,閻老的心情都格外激動,電視上每一個與開國大典、與國慶節、與天安門廣場有關的鏡頭,他都目不轉睛、仔仔細細地觀看。的確,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觀眾,開國大典上,他肩負著黨和人民給予他的最大信任、榮耀和神圣使命,“帶彈”飛過天安門,接受毛主席的檢閱,迎接新中國的誕生1950年的五一節、國慶節,他又兩次光榮地參加了受閱飛行……1996年,閻老做了腦瘤手術,取出一個雞蛋大的瘤子,閻老以頑強的毅力鍛煉身體,在老伴的悉心照料下,身體很快得到恢復。而12年前,他又患上了“帕金森”病,但閻老依然頑強地戰斗著……他說每年國慶,都是他重溫黨恩、重溫人民哺育之恩的莊嚴時刻,他為自己不辱使命地完成了受閱飛行任務而感到自豪和驕傲。
李裕老師對開國大典同樣有著特殊的記憶和感情。當年他協助華北軍區航空處油江處長,承擔開國大典受閱飛行的對空指揮工作,其任務遠比單純當一名飛行員更繁重,一是防空作戰指揮,一是受閱飛行指揮,李裕兩副重擔一肩挑。“當年,受閱總指揮部和航空局領導設計出各種可能的御敵方案。例如,如果受閱的時候一旦遭遇到國民黨飛機攻擊,城樓上的領導人立即到天安門的門洞里躲避,現場參加游行的群眾則就地臥倒,同時用戰斗機在空中攔截和在廣場外圍組織高炮對空射擊……倘若敵機從濟南方向來襲。按當時飛機的速度到北平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決定在半小時的航程內起飛攔截并將其擊落;如果飛機到達北平的邊緣地帶還未被擊落,則攻擊的飛機暫時退出,由地面高炮部隊承擔射擊任務。所有這些方案都繪制了作戰圖,并且進行了演練。當時還沒有雷達監視報警系統,不得不在華北地區和所有已經解放的地區派專人建立對空監察哨,組成肉眼防空通訊網……”
李裕老師說,每當國慶,他都會自然而然地想到開國大典,往事如昨,彭湃胸間,他不覺得自己參與其中有多么了不起,“是偉大的黨、偉大的人民創造了開國大典的輝煌,正如毛主席講的,那一刻,中國人民真的站起來了!”
參加開國大典受閱飛行的林虎將軍深有感觸地對筆者說:“我們這樣一個靠陸軍打出來的國家,為什么開國大典時要組織受閱飛行?一個是對敵人的威懾,一個是對人民的鼓舞!”(感謝受訪人提供珍貴歷史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