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公司遼闊的山景(Mountain View)園區里,到處是平平無奇的建筑大樓。在某一棟大樓里,Give Directly(直接捐贈)慈善組織的兩位主管邁克爾·法耶(Michael Faye)和保羅·尼豪斯(Paul Niehaus)正洗耳恭聽,應該怎樣去實現更遠大的夢想。谷歌慈善部門Google Giving的主管杰奎琳·富勒(Jacguelline Fuller)告訴他們,“把自己想象成是擁有數十億美元的組織,一舉一動都影響著資金雄厚的投資者,比如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和世界銀行。有一個方法能夠改變人們對援助的常規認識,很多開發資金都應該轉移到這一模式中。”
這里所說的模式,是Give Directly組織在肯尼亞推行的無條件現金補助項目:1,000美元分兩次捐贈給符合條件的家庭,不加任何附帶條件。沒有繁雜的發展議程,沒有中間人,也沒有外國人坐著笨重的四輪驅動車蒞臨現場。換言之,這跟肯尼亞大部分非政府救助機構截然不同。根據內羅畢大學發展研究所(University of Nairobi Institute for Development Studies)2007年的估算,這些機構的數量已經從1997年的836個增長到了2005年的4,099個。Give Directly組織的做法不同,他們直接把現金通過M-PE-SA等移動支付服務送到貧困者手中,隨他們任意使用。
2011年,英國政府援助機構英國國際開發部(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公布了審核結果,稱這種現金轉移模式“直接減少了貧困、饑餓與不平等現象”,并指出在過去15年,一場“靜悄悄的革命”正在發生,把這一想法從“發展政策的邊緣帶到了主流位置”。這場轉變與M-PESA等移動技術的崛起不期而遇,全球各地的人以前所未有的便捷方式進行金錢交易。數據與技術的碰撞正是Give Directly創立背后的力量,該組織力爭賦予貧困人群以力量,同時在開發領域推動一場徹底的變革。
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的統計數據顯示,僅在2011年,投入非洲的官方(政府對政府)發展援助基金就達到了510億美元。隨著資金的投入,非政府組織在民間遍地開花,但此類組織的責任感卻一直跟不上步伐。“在這一體系下,資金永遠流向善于講故事的組織和知名品牌,而不是效率最高的機構。”《以慈悲為懷:慈善事業的失敗原因與更好的援助方式》(With Charity for All:Why Charities Are Failing and a Better Way to Give的作者肯斯特恩Ken Stern)說,“在探討辦事效率方面,捐贈人和組織所投入的資金遠遠不夠。”
正是這種對慈善透明化的追求推動了Give Directly的誕生。2008年,法耶、尼豪斯與另外兩位哈佛大學及麻省理工的經濟學家通過經濟學文獻研究,驚奇地發現無條件現金轉移是對抗貧困問題最強有力的手段。然而,卻沒有組織致力于這種現金轉移項目。于是,他們從親友處籌得資金,創立了Give Directly組織,根據村落的人均收入以及房子是不是茅草屋頂(瀕臨窮困的象征),來篩選受贈者,其中大部分人每天只靠65美分過活。隨后肯尼亞承包人與Give Directly對受贈者的資料進行審查,如有需要會提供一張SIM卡,完成現金轉移。
自2011年以來,Give Directly已選中1,669戶肯尼亞家庭,完成1,503筆現金轉移,最小的一筆是200美元。他們取得了傲人的成績:報告顯示孩子一整天都沒飯吃的家庭減少了33%,而土地、農場供應、家畜、住房(鐵皮屋頂)的投資上漲了100%。這一出色表現,加上組織嚴謹的數據采集能力,幫助Give Directly籌得500多萬美元的資金,包括來自Facebook創始人之一克里斯·休斯(Chris Hughes)的13萬美元。谷歌剛剛創立的“全球影響獎”(Global Impact Awards)支持“利用科技和創新技術解決人類各種艱難挑戰的組織機構”,也為該組織頒發了240萬美元的獎金。
“捐獻者一般把資金交給大型的國際非營利組織,此類組織將資金用于管理及籌資活動,并與國外的伙伴機構合作,實施各類援助項目。”圣地亞哥(San Diego)加州大學的助理教授尼豪斯在Give Directly的年度致信中如此寫道。“這些伙伴機構都有自身的成本結構,一般不對外公開。每一個代表貧困者申請資金援助的組織,都必須呈上清晰有力的證據,說明他們所作的貢獻,能夠比讓窮人自理的效果更好。”
在自身籌款方面,Give Directly選擇突出數據的重要性。然而,在今時今日的慈善環境里,數據是否能夠取代一張受苦兒童的照片,或者一個感人肺腑的扶貧故事,還很難說。法耶說,“捐贈者容易對動人的故事產生共鳴,我們正努力后退一步,將精力集中在產品與效益之上。相比奇聞異事來說,數據的吸引力不足,但正確性更高。”
反對Give Directly理念的批評者稱,效率并不是一切。在印度,直接現金轉移取代政府補貼的行動遭到了公眾反對,人們擔心會遭到“大規模的社會非議,”尤其是在農村地區,而現金取代食物援助可能會招致資金濫用。后者正是大部分捐贈人不愿把資金直接捐給窮人的原因之一,他們更傾向于個性化的援助干預。據尼豪斯及法耶反映,潛在捐贈者首先會問,“他們不會把這錢拿去買酒買煙嗎?”
隨著自身的發展,Give Directly將堅持利用數據對抗這些猜疑。目前,該組織正在偵察其他國家的情況,尋求海外擴展,比如坦桑尼亞及烏干達。假如法耶和尼豪斯能達成谷歌的殷切希望和自身的目標,那背后的原因必定是他們在數據導向的道路上毫不動搖。正如組織董事會成員之_克里斯-休斯所說,“我不認為無條件現金轉移是一記高招,但卻是意義重大的基準線。以這種低成本的方式我們了解到自己能為掙扎在貧困中的家庭做出貢獻。”說到追求遠大的夢想,這也是不錯的起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