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武漢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有一對父女博碩同時畢業。父親唐利軍曾就讀于名校,女兒出生后,他就是女兒身邊站立的一棵榕樹,給她擋風遮雨,可他的過度保護延緩了女兒的生長于是,他開始一改中國式父母的教育方式,從付出變為“被需要”。為幫女兒圓上武漢大學的夢,女兒上中學時,他考研;女兒考研時,他考博,父女雙雙考上了武漢大學……
另類的父愛
唐雨萌今年24歲,生于武漢市一個書香門第,父親唐利軍畢業于華東農業大學,任武漢市食品藥品安全評價中心主任,母親李東畢業于華東科技大學,是一家專業雜志的編輯。
唐利軍聽老人說“女兒要富養”,他和妻子便盡一切所能給女兒提供最好的生活,什么都不讓她做,唐雨萌也享受著父母給予的這種嬌寵。
上小學后,唐利軍夫婦突然變得忙碌起來,女兒的飲食起居成了他們最頭疼的事,如果女兒能照顧好自己,哪怕做蛋炒飯,他們也省心些。唐利軍突然意識到,他們太慣女兒了,長此以往,女兒會變成一個生活的低能兒。
一天晚上,唐雨萌正在做作業,唐利軍進來,用很誠懇的語氣拜托她:“爸爸最近太忙,沒時間照顧你和媽媽,你放學回來,能不能把飯先煮上,等媽媽回來炒菜?”一直以來,都是女兒請求父親做事,第一次,唐雨萌被父親需要,那種感覺很奇妙,好像一夕之間長大了,和父親站在一個對等的位置,她一口答應下來,成為家里的“小管家”。
唐雨萌便每天放學回家,先把飯煮上,等作業做完,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事。有時候,她不會做的家務事,唐利軍便在旁邊指點她。
一段時間后,唐利軍又來拜托女兒:“媽媽單位最近加班,回來得晚,要不你學著炒菜,自己做飯吃?”父親的語氣很“可憐”,好像女兒不答應,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難以解決”的大事。
沒幾個月,唐雨萌就學會了做幾個簡單的家常菜,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
慢慢地,唐利軍夫婦對女兒越來越放心。后來,不是他們照顧女兒,而是女兒照顧他們,而且,唐利軍一有事就來“拜托”女兒,讓女兒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就這樣,他用“另類父愛”使女兒在短時間內,從一個被照顧的“小公主”,變成了一個“被需要”的小大人。
唐利軍自己反思,說:“萌萌出生后,我和許多父母一樣,無條件地給予孩子想要的一切,總是付出、付出再付出,不向孩子索取什么。可時間長了,孩子把這當成理所當然。其實對于孩子來說,能被父母需要,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助女圓夢
唐雨萌上初一時,為給女兒做一個上進好學的榜樣,唐利軍決定考碩士研究生,并征求女兒的意見,報考什么學校,女兒便推薦他考武漢大學。
考入武漢大學一直是女兒的理想,那里滿園櫻花、大把古老的建筑,還有博大的學術思想,都讓女兒著迷。唐利軍便采納女兒的建議,報考武漢大學。
為讓女兒參與到他的考研當中來,唐利軍對女兒說:“萌萌,你英語好,很多單詞爸爸都不懂,幫我查查,當我的小助手。”
唐雨萌剛上初一,也才接觸英語,只能算得上入門水平。現在被父親當成一個“專家”,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為了不辜負父親的信任,唐雨萌一有空就翻看英文書籍和詞典,開始一點也看不懂,但時間長了她對英文詞典非常熟練,自身英文成績也提升很多。
就這樣,在父女共同努力下,唐利軍順利考入武漢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報到那天,他們一家三口徜徉在郁郁蔥蔥的武大校園,唐利軍和女兒約定,多年之后,他們父女倆在武大相聚。
有了和父親的約定,唐雨萌學習起來更有勁頭。可天不遂人愿,高考時唐雨萌與武大失之交臂,最終被湖北大學錄取。失望、沮喪籠罩在那年暑假,那段時間,唐利軍沒對女兒說太多人生大道理,只是盡可能地抽出時間陪她。等女兒冷靜下來后,唐利軍告訴她:“考大學只是你人生的第一步,你可以和爸爸一樣考武大的研究生,爸爸會在前面等你。”
父親的話給了唐雨萌信心,她在心里默默發誓,一定要兌現和父親的約定。
大學四年,唐雨萌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學習上,除了自己的專業之外,她還選修英語。大三那年,唐雨萌告訴父親,她決定復習考研,也報公共衛生學院。為幫女兒備考,唐利軍再次用他獨特的“被需要”方式找到女兒:“爸爸決定考博士,但我歲數大了,很多地方都不如你,特別是英語和電腦,我希望你多幫幫我。”
唐雨萌知道,父親之所以選擇繼續讀書,是為了和自己并肩戰斗。便爽快答應,同時也信心十足。
怕女兒壓力太大,每天,唐利軍會精心找一篇小美文,或者一則小寓言,發到女兒手機上,給女兒的心靈減壓。學習上,他也給女兒提供許多力所能及的幫助,把他以前考研的試題整理出來,讓唐雨萌細細琢磨各種題型。
2010年9月,唐雨萌大四時,唐利軍順利考上武漢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博士生。考上博士后,他開始全力輔導女兒。有父親的支持,2011年7月,唐雨萌順利如愿考上武漢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研究生。
那個暑假,唐雨萌的心情既高興又忐忑。2011年9月,走進武大校園,景色依舊,她和父親的約定仿佛就在昨天。
唐利軍說:“我能考上博士,女兒考上碩士,對我們來說都很不易,如果沒有互相的支持和幫助,不可能完成。我很慶幸,把女兒的學業和我的事業整合在一起。”
父女齊頭并進
2011年9月,唐雨萌開始了碩士研究生學習。她的專業要求她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實驗室,每天要進行同樣的準備工作。一天兩天還能忍受,一兩個月下來,她幾乎要瘋掉。
于是,唐雨萌經常向父親抱怨學習枯燥,實驗室里很憋悶。見女兒如此煩躁,唐利軍很認真地對她說:“既然你選擇了這個專業,就要愛上它,如果在學習中摻雜了厭惡感,肯定學不好,即使畢業了,也不會找到相應的工作。”
聽完父親的話,唐雨萌認真地思考了幾天,開始學著從實驗中尋找樂趣。
2012年暑假,唐雨萌想給父親當助手。為了說服父親,她特意下廚做了幾個好菜,吃過飯,她拉著父親的胳膊,一臉媚笑:“爸爸,如果有個免費的工人給你用,你要嗎?”
唐利軍立刻就明白女兒的意思:“你想到我們單位實習?”女兒點點頭。
“好吧!”唐利軍一口答應下來,隨后唐利軍又說,“我給你當上司,但你也得給我當英語老師。”原來唐利軍早就有讓女兒跟著他實習的想法。
唐利軍的工作是每天和一些群體性暴發的衛生事件打交道,比如禽流感、口蹄疫等。每次到事發現場,他都會變得有些不近人情,一旦做得不好,就會狠狠批評唐雨萌一頓,不留一點情面。正因為這樣,唐雨萌從父親那里學到了很多現場實用經驗。
2012年年底,唐利軍發表了一篇關于“狂犬病”的論文,在國內獲得非常高的好評。為了讓這篇論文影響力更大,唐雨萌建議父親向美國一家專業醫學雜志投稿。十幾頁紙的論文必須全部翻譯成英文,而且要準確無誤地表達出意思,對翻譯者是個很高的挑戰,單懂英語還不行,還必須對公共衛生這個專業有所了解,找很多翻譯都不能用,最后,唐雨萌自告奮勇接下這個工作。
為了這篇論文的翻譯工作,唐雨萌用了整整兩個月時間,每一字每一句都仔細推敲,確保不出一點兒差錯。最終,論文順利地發表在美國一家行業期刊上。隨后,唐雨萌又幫父親翻譯了另外幾篇論文,分別發表在印度和美國等幾個國家的專業期刊上。
讀博期間,唐利軍共在國內外專業雜志上發表8篇專業論文,他的事業得以更上一層樓。而唐雨萌也不甘落后,在父親幫助下,先后在國內一些核心期刊上發表兩篇專業論文,受到行業內的一致好評。
2013年7月,唐利軍博士畢業,唐雨萌碩士畢業。父女倆同時畢業,這是武漢大學校園里從來沒有過的事。拍畢業照那天,唐雨萌挽著父親的手,在武大校園留影個遍。
現在,唐雨萌已在一家醫院就職。她說:“也許,我的明天不會大富大貴,但絕對會很充實。因為,有一個內心豐盈的父親一直在陪伴我成長。”
唐利軍卻說:“我和萌萌,不是單一地誰幫助誰,而是你推著我,我拉著你,等她有了下一個目標,我想我還會陪她一起去跑,直到跑不動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