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是我國第一條大河——長江的上游,貝克河是智利共和國南部的一條大河。二者一個在亞洲,一個在南美洲,相距遙遠。相同的是:二者都是高原河流,山高谷深,水流湍急,并有“虎跳峽”之稱;都是生物多樣性水平高、生態系統穩定的地區。不同之處是,二者命運迥異:金沙江因過度開發而“生態系統崩潰”,貝克河因被長期“鎖在深閨中”而生態環境優越。
金沙江流域原本是生態優良、物種豐富的地區,然而,近一二十年來,密集的水電開發使這里的生態破壞極為嚴重,給物種“帶來滅絕性影響”。據由世界自然基金會、長江漁業資源管理辦公室、中科院、復旦大學、長江科學院、同濟大學等機構專家組成的長江科考隊近期發布的消息,目前,金沙江干流已規劃25個梯級水電開發項目,其中過半已經開始施工建設甚至投入運行。當前,整個金沙江干流正在變成一串首尾相接的大型水庫,連環大壩建成后,原來的急流型河流生態系統被以深水、靜水為特征的水庫生態系統所替代,導致依靠急流險灘生存和繁衍的魚類失去棲息地,致使全流域以及整個長江的魚類種類和數量急劇減少。建壩前金沙江流域魚類種類為143種,而現在只找到17種;建壩前,長江有175種特有魚種,而現在一半以上找不到;長江“四大家魚”魚苗發生量從300億尾降到不足1億尾。除了對水生生物帶來滅絕性的直接影響外,梯級水電開發還改變了上游的水沙通量,從而對長江中下游水沙變化規律、河流濕地生態系統的分布產生了很大負面影響,對整個長江流域的生態環境造成了嚴重破壞。
貝克河所處的巴塔哥尼亞高原,自然資源富足,生物多樣性豐富,以壯觀的冰川和秀美的湖泊聞名遐邇。由于偏僻,這里荒無人煙,號稱全國首屈一指的原始荒野。由于地勢高、水流急等因素,這里是最適宜水電開發的好地方。然而,為了這片原始荒野不被破壞和淹沒,智利政府一直堅持將其“鎖在深閨中”。4年前,由于全國的電力需求缺口大,再加上水電開發商反復鼓動,政府一度調整了一下有關政策,研究決定在貝克河上建設3座大型水電站。然而,在環保論證結束后不久,智利國內的各屆民眾自發組織起了3萬多人的隊伍走上街頭,舉行了長達一個多月的全國性的大規模反對建壩游行。由于廣大群眾的極力反對,法院裁定停止水電站的建設計劃。迫于國民和法院的壓力,總統終于收回成命,貝克河以及所處的巴塔哥尼亞原始荒野毫發未損。
就命運來講,無疑金沙江是不幸的,而貝克河是幸運的。透過二者的不同命運,人們看到的是兩國人對河流的不同認識和態度。
就中國某些人看來,金沙江在未開發之前,是“荒水”、是“荒灘”,是未利用的河流。在他們眼里,只有當河流流淌出GDP、流淌出金錢時,才算真正意義上的利用。那么,既然是未利用的河流,當然就要盡快利用起來,于是乎,名目繁多的“開發”紛至沓來,其中大小水電建設項目一窩蜂地上,不顧一切地上,直到將金沙江由動水變成靜水,由活水變成死水;直到使金沙江水生生物滅絕、使生態系統崩潰。
就智利人看來,貝克河以及所處的巴塔哥尼亞原始荒野,是已經利用的河流和土地,而且是利用最好的河流和土地。在智利人眼里,貝克河和那片荒野,是自然資源的寶庫、生物多樣性的天堂,是原始生態系統的“底片”,是現實世界中能夠體驗到的生命最原初的基礎,是生態研究的天然實驗室,是教育后代的活的自然博物館。她的不可復制性使她的價值根本不能用水電站的效益來衡量??傊痪湓?,對于智利人來說,貝克河以及巴塔哥尼亞原始荒野不開發是最好的開發。也正因為如此,貝克河以及巴塔哥尼亞原始荒野安然無恙。
也許有人會說,我國與智利的國情不同,反映在資源的利用上自然有所不同。對此,筆者不以為然。筆者認為,除去政治體制之外,我國與智利有很多的相同之處,特別是在經濟發展的迫切性上。智利是中等發展水平的國家,與即將跨入中等發展水平國家行列的我國一樣,都希望經濟快速發展。而誰都知道,建造水電站會產生十分可觀的經濟效益。既然如此,大力開發水電項目當是兩國共同的目標。我國的某些地區和單位是這樣做了,然而,智利人卻沒有這樣做。智利人的“無為”應該說是大智慧,具有戰略性的眼光,是名副其實的可持續發展;而我國某些地區和單位的“有為”,實際是小聰明,是短視行為,是現代版的竭澤而漁。
通過金沙江和貝克河的不同命運,讓我們看到了在河流和生態保護上我們與智利人的差距。其實,有差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視而不見,我行我素。朋友們,從征服河流的陶醉中醒來吧,中國的河流已經不起類似的折騰。讓我們承認并正視金沙江和貝克河的差距吧,讓我們以實際行動來盡快縮小這些差距吧。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真正實現“人水和諧”、“人與自然和諧”以及“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