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扔石子一樣把鄧麗君三個字投入水中,定會在不同人心中泛起形狀不同的漣漪,掀起驚濤駭浪也未可知。然而那絕不僅是鄧麗君的個人魅力所致——那魅力曾讓一代人為之瘋狂——還有她所代表的關于特定年代的記憶,那記憶承載了無數人的青春。
必須承認,我不是鄧麗君的歌迷,曾經不是,現在也不是。但她的歌總會知道幾首,如果有人拿著槍指著我說不唱后果自負,我也一定能哼出一兩段。畢竟,八零后不是聽著她的歌長大的人群,是那些用歌聲陪伴八零后成長的歌手們,聽著鄧麗君的歌長大。
從未到過大陸的鄧麗君小姐,在七零年代末期,通過半導體收音機第一次把自己的“靡靡之音”送到大陸青年的耳畔和心中——那些耳朵聽慣了政治術語,那些心靈像干旱的大地一樣期盼水源很久了——從此再沒斷過自己的音樂影響。
受其影響最深的歌手,王菲算一個,或者說王菲是最火的一個。剛剛結束的鄧麗君60周年紀念演唱會上,王菲一改冷艷的造型,變裝成鄧麗君,連唱4首鄧麗君生前作品。惜字如金的王菲在大屏幕上打出一句獨白——她是我的音樂啟蒙老師。如果說王菲早年對鄧麗君的模仿已不是什么新鮮事,那田震早年演唱的《又見炊煙》真是驚到我了,你也好奇吧,快去找來聽上一聽。還有中國第一代搖滾樂手,也都是聽著鄧麗君的歌長大,因為,因為當時沒有別的音樂。
我常常好奇,歌星有許多,且都有屬于自己的時代,為什么鄧麗君的名字傳得這么久,紅過紫過之后是淡淡的水色,流淌不斷。崔健的話語也許能夠一解這個謎團:“我們應該看待她對音樂的精神面,所輸出的真實情感,就如同她那么執著的不愿來大陸搞演出,忠貞而純凈的服務于一個堅貞不渝的信念。由這一點我就會相信,她會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她所演唱的歌曲,賦予真正的情感。”
她唱的都是“私情”,但哪一種真實的情不是私情。她以完全投入的方式用心用情去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她打動了人群,曾經的人群,現在的人群,還有注定的未來的人群。不會再有那么一個時代,全世界都在聽她唱歌,但以后的世世代代,都會有人來尋找她。
有人說,如果鄧麗君還活著,一定會對當今世界的兩樣東西失望,一個是流行樂壇,一個是成龍。這個時代開放了,開放到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聽鄧麗君,“靡靡之音”算什么,遍大街不都是靡靡之音嘛!可是此靡靡之音沒有真正的帶動生活的力量,沒有樸實的東西,沒有個性的東西,軟綿綿,甜膩膩。真正個性的東西,如崔健所言,是鄧麗君,是周旋,她們都在自己的時代勇敢的唱出愛。甜蜜蜜,不是甜膩膩,即便有酸楚,也是經過磨礪之后的真實。
至于成龍,應該不只是讓現在的鄧麗君失望吧,但那是兩種不同性質的失望。如果不是有像史實一樣確鑿的東西放在那兒證明這兩個名字曾經有過關聯,我怎么也無法把他們劃分在大腦的同一個區域,甚至有時會產生時空錯亂的感覺——他們不是同代人。鄧麗君停留在純真樸實的上個世紀,成龍是這個世紀的俗人。
如果鄧麗君還活著,她一定已經閉口不唱,找一個風光無限好的地方,深居簡出。但命運安排她去了天堂,想必那里也是風光無限好,不然她怎肯一住十八年。
時代浮躁,媒體愛熱鬧,鄧麗君被一遍一遍翻出來說事,寧愿相信那是因為這個名字還擁有抓住人心的力量,寧愿相信那是真實的力量、淳樸的力量,而不是死亡的力量。
我說我不是鄧麗君的歌迷,曾經不是,現在不是。但就在完成這篇文章的此刻,聽著她的音樂,我似乎完成了和她的邂逅,以后,我也許就成了她的歌迷。但應該再也不愿寫出與她有關的字句,像無數摯愛她的人一樣,靜靜聽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