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7：24

喂？

是我。

現在都幾點了？

我忽然想到一個非常棒的點子。

可別再是科幻小說了。你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知道啊。10點07分24秒。這個點子你一定會喜歡的。

得了吧。我現在可沒時間。

其實這個故事就是關于時間的。

再來一篇時間旅行小說可采用不了。

這篇不一樣！這個故事里，旅行的是時間本身。

那又怎么樣？時間總是在旅行的，停一下，走一下。

在我這個故事里，時間只走不停。停不下來，只能一直走下去。

我說了不要科幻小說。

不是科幻小說！是虛構小說，以物理學研究的最前沿為基礎。魯迪·拉克①那種的！想象一下，在那個宇宙里，時間永不停止，一小時又一小時、一分又一分、一秒又一妙，只能不斷向前。

我不明白。時間永不停止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說沒有此刻，沒有現在嗎？

就是這樣！當你說出“現在”的時候，現在就已經過去了，你所面對的是另一個現在。一個又一個現在。

也就是說時間每秒鐘只停一次？是這個意思嗎？

時間根本就不停！一秒、一毫秒、微秒、納秒都不停，只是不斷向前。就像奔涌的河流一樣，像滾動的保齡球！

太扯了吧。時間肯定得停止，不然哪來的現在？就拿現在來說吧，10點07分24秒。不然世間萬物要怎么存在下去？

我們所在的宇宙里，一切都存在于現在中，但在我說的那個宇宙里，現在是運動著的。

這種說法不自相矛盾嗎——運動的現在？

在我們的宇宙，也就是真實的宇宙里，這種說法卻是自相矛盾的。但在那個虛構的宇宙里，情況是完全不同的。這么說吧，在我們的宇宙里，時間可以被比作一連串的池塘，對吧？在他們的宇宙里……

我又不傻，我知道時間是什么樣子。

抱歉。不過想象一下那個宇宙，這么說吧，就好像有人炸毀了大壩一樣。時間就像流水，是運動的，就像河流一樣，不斷運動……

扯淡。在這種條件下別說是智慧生物了，就連物質能不能存在都另說呢。

可要是運動的現在對那個宇宙里的居民來說是完全正常的呢？想象一下！乘著時間的波濤，就像沖浪一樣。在過去與未來之間，乘著不斷變化、永不完結的現在……

別說了！誰會想去看那種玩意兒？想想都覺得頭暈。

就是這樣！暈乎、惱人、振聾發聵，發人深省。這就是這個點子的精華所在！完全能夠開啟一個新的文學亞門類，就叫時間朋克，激動人心的新型小說，以前沿的量子力學為基礎……

你這是在浪費時間。我根本想象不出來，而且我也懶得想。時間永不停止的世界？連暫停一下都沒有？連科幻都不算，根本就是玄幻小說。

這你就錯了。最棒的部分還沒告訴你呢。這可不是我瞎編的！所有這一切都有科學依據，至少也是理論依據。我在《Omni》②雜志上看到過。

《Omni》。難怪。

我沒開玩笑！科學家推測說可能存在時間持續流動的平行宇宙。那里沒有固定的時計點，時間一微秒都不停。當然這一切都沒有被證實，但根據相對論和量子力學，這一切都是可能的，而且可能性不小。

就像明物質？對。還有太陽。這就是科幻小說的魅力啊。我們可以通過故事寫作讓前沿的物理理論變得真實可行。

我以為你說過這不是科幻小說。

我是從廣義層面說的。我是說在虛構的方面。

而我還沒看出來故事在哪里。

我正準備跟你說的。故事里的人——比方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這樣就有產生愛情的可能。女的是科學家，她看了一眼手表，忽然……

為什么女的總是科學家？

那就男的是科學家吧，這無所謂。他看了一眼手表。女的問，現在幾點？結果呢，男的說不出來！時間一直在變啊！他想等表停下來，但表一直都不停。沒有現在！現在一直在不斷地變成過去……

你好像說過他們對此習以為常。

好吧，如果他們沒有習以為常呢？如果他們剛剛注意到問題所在，你就有故事了，而且一定很有意思！男的看了一眼表，說：“現在是……是……是……”女的問：“幾點呢？”男的繼續說：“是……是……是……”一定搞笑極了。

一個看著手表咕噥個不停的家伙一點都不搞笑。

那就寫冒險的。他們打算采取點兒措施，那是自然的了！他們倆都是科學家，面對著終極災難。時間在不斷流失！他們想要阻止時間，使用原子鐘，或者其他什么玩意兒。

我不忍心打斷你，但現在已經10點07分24秒了。

想想這個懸念！要是時間在他們能阻止之前就流失完了呢？要是……

真不好意思打斷你，但你在這上面浪費的時間夠多的了。

你剛說過現在還是10點07分24秒呢。

我是說過，可等你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下一個時間了。而且我不會接受這個點子的。我們的讀者喜歡能夠引起共鳴的故事，不是什么以物理理論為基礎的天馬行空的平行宇宙，不管多么具有啟發性都不行。你投給數學雜志之類的地方吧。趁現在還是10點07分24秒，再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

拉迪·魯克③是什么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