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的張孝全出道已經12年,他安靜平和坐著侃侃而談,并不是傳聞中害羞而寡言的樣子。此刻他T恤加牛仔褲的模樣分明就是很多人喜歡他的原因:高高壯壯、干干凈凈、青春陽剛,在軟綿綿的一眾花樣美男明星里顯得相當扎眼。
經歷會為每一個人留下屬于自我的痕跡,張孝全就像他演過的那些電影一樣,優質,不那么商業——在娛樂圈,張孝全就因為不夠商業,變成了一個“兩極化”的演員:你或者不認識他,或者很愛他,并無中間的情緒。林奕華曾特意為他在舞臺劇里寫了一個角色;挖掘了吳彥祖的楊凡說“他是臺灣最性感的男人”;傳奇美人林青霞則放下矜持夸他“閃著鉆石的光芒”……

看得見欲望的“冷”性感
張孝全性感,但不是那種張狂、赤裸的“火熱”性感。他身上散發著年輕偶像少有的,類似梁朝偉中年之后身上具有的那種內斂、沉穩的性感氣質。林奕華形容張孝全是下一個吳彥祖,說他是“那么的從容自若,蓄勢待發,大眾會在他身上看見共同的東西:欲望”。
田沁鑫在她的話劇《青蛇》里形容妖變成人的過程,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修煉“欲望”,可見欲望是人生而具有的、無法被剝奪或者后天增加的自有氣質。而張孝全引發欲望的天生性感,在他的成名作《盛夏光年》里,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示:陷入同性戀和異性戀三角關系中的少年余守恒在夏日里流著汗打籃球的形象,作為“性感男神”的代名詞留在無數少男少女的心里。
生而性感為張孝全帶來機會的同時,也常常變成成長的阻力:《藍色大門》當年定下的男主角就是他,可酷愛運動的他很快長高、發育的健壯,被導演認為沒有了中學生氣質,于是有了后來的陳柏霖。這種“過于性感”的批判在拍攝《孽子》《盛夏光年》時也被人屢屢提及,實在是讓青少年時期的張孝全倍感委屈。
因為與身體同在的這份性感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張孝全他演了不少同性戀或者有關情欲的角色戲。而在戲外,張孝全也試圖打破偶像工業的框框,不急功近利,不消費自己。2012年以《女朋友。男朋友》奪下臺北電影節影帝之后,首次出現在內地媒體鏡頭前的張孝全絲毫沒有一點點高傲,他散發著一股草根性的叛逆,他聲稱演戲不為得獎也不為錢,這是他的興趣,如同打球、沖浪和收集老爺車一樣,這只是因為會讓他“爽”。

《風尚周報》:演藝圈競爭激烈,大多數藝人是累到想休息卻又不敢休息,你卻說想休假就休假,不怕回來就沒飯吃了?
張孝全:難免有一點,會考慮回來能不能銜接得上。但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一個想法,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爭都不是你的,如果今天注定要當演員,出去繞了十年還是會回來演戲。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紅或不紅的問題,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當然有時候看到別人很好,也覺得蠻棒的,但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因為成名一定會伴隨著犧牲,能夠照著自己的步調走,會快樂一點。
《風尚周報》:所以你確定,你會一直做一個演員演到老?
張孝全:一直演戲是我的期望,如果沒有什么大的意外,我當然希望一直演到老。
《風尚周報》:去年呼聲很高入圍金馬獎,卻落敗,也沒有遺憾?
張孝全:說真的,一點也沒有。我不知道得了金馬獎會怎么樣,但是我覺得改變我的可能性不大。我已經30歲了,個性就是這個樣子。
《風尚周報》:所以你從來沒有積極爭取過什么角色?
張孝全:爭取這件事對我來說有一點尷尬,演員其實是被動的,即使今天有十個劇本擺在眼前,前提仍然是,要先等到那些劇本,否則哪來的選擇權?應該換一個角度想,不是為了某個特定角色或導演而爭取,而是每一次的角色扮演都是為了下一次未知的機會而努力,只要這一次盡力做好,或許接下來就真的會為自己爭取到什么。
《風尚周報》:你對演戲這件事絕望過嗎?
張孝全:當然。當我面對一個劇本的時候,我理解的角色和故事跟影片最后剪輯出來的差別太大,那個時候就會很絕望。但是慢慢也明白,對演員來說,我只是整個成品里的一部分,我不能控制全局,也不該有我來控制全局。
《風尚周報》:你會因此而想過做導演嗎?
張孝全:首先,我不覺得做了導演就能隨心所欲地拍自己喜歡的故事出來。因為你還有制片人或投資人的壓力。其次對我來說,至少對現在的我來說,不太現實。我不覺得我已經具備了這個能力。
《風尚周報》:很多男演員會排斥同性戀角色,但你似乎不太介意這些?
張孝全:我始終記得我剛入行的時候,一位前輩跟我說過的一句話:演員要有彈性,角色需要嘗試。盡管以前演過很多次同志,但它對我來說總是個畫上括號的名詞,是和自己不一樣的世界,但近幾年我慢慢開始覺得,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流動為什么要用性別劃界線?愛的本質是純粹的,不應該那么狹隘。
《風尚周報》:有人說,你完全可以更好。可能是說更紅或者更商業。
張孝全:我很感謝大家好心地幫我規劃,但是對我來說,我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也許隨遇而安不是娛樂圈該有的特質,但好在我一直把我當成一個演員。我從來沒有紅不紅的困惑,而且我一直抗拒自己變得太商業。
《風尚周報》:戲和戲之間的空當,你需要長時間的獨處,還是希望和人有更多互動?
張孝全:每個人都需要陪伴,我也是,但大部分的時間我希望非常自由,甚至自由到有點自我。而且年紀愈長愈嚴重。小時候還會把感情依附在交往對象身上,現在一有時間會想先去做自己的事,雖然這不是對與錯的問題,可是想擁有一段穩定的感情,犧牲和體諒是必要的。
《風尚周報》:你認為演員在社會上的功能是什么?
張孝全:我不會特別去想演員的社會地位在哪里,更無法控制我所扮演的角色能夠帶給觀眾什么樣收獲,但是詩會自成詩,每個人對角色自有一番解讀,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壞,我只管盡力去做,接下來的發展,得等它自然發酵。所有的事情都一樣,硬要去討論演員的功能太沉重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背負起那么大的使命。
《風尚周報》:很多人說你非常害羞,這會成為你在娛樂圈發展的阻力嗎?
張孝全:我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說我很害羞,傳了這么多年,搞得我仿佛不得不害羞了。哈哈。其實我只是不太會表達,或者覺得有時候不必表達。比如以前的時候,我很難做到我們這樣的采訪。后來我慢慢覺得,其實大家都是在工作,要不然媒體也不必這么主動地為你找話題。很多時候我會換位思考,比如今天我和你只是鄰座的陌生人,我要不要跟你搭訕,如果搭訕該說什么。
《風尚周報》:那么我們現在就假裝是陌生人吧,你會跟我聊什么?
張孝全:我可能會說你看起來很愛運動,你喜歡什么運動吧。(這是個很好的開頭,你很會找話題。)哈哈,這都是成長。其實,我想說,張孝全并沒有那么害羞。在這個時代,如果一個男人30歲了還害羞地說不出話來,那是多么慫的一件事情。再說,害羞跟表演在某些程度上相互矛盾的。就算是為了好好演戲的狀態,我也會努力避免害羞的。
內心深處住著老靈魂
在20歲左右的時候,張孝全也曾經有過亂七八糟的緋聞——兩年內正式的女友就換了三個,女藝人、歌手、模特,娛樂圈方方面面都有他“獵艷”的身影,因此而名聲大壞,甚至有品牌因此撤掉了他的廣告合約。
當兵回來后忽然轉了性,緋聞女友統統消失,孤家寡人當起了王老五。以至于媒體都看不過眼,要給他介紹女朋友。
如今的張孝全對過往的情愫只是笑著搪塞,但說起戀愛里的男女有別,卻一鳴驚人,“當戀愛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之后,男人通常覺得差不多就這樣了,但我發現女人其實根本不這么想,無論在一起多長時間,她總是需要你對她足夠的細心。”
不知道這是不是張孝全很長一段時間不太敢找女朋友的原因,反正這位曾經流連燈紅酒綠、美酒香肉的“夜店王子”,在度過了男性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年紀后,愛上了沖浪、騎車和開古董車。也許這就是人生必經的階段——從亢奮到沉寂。只是有些人選擇了乏味和困頓,而他則選擇了挑戰,享受著操控人生的樂趣。
如今因為《被偷走的那五年》,張孝全成了香港女導演黃真真的“完美男人”,在影片里承載了“女人關于好男人的所有幻想。”
《風尚周報》:好像在刻意跟娛樂圈保持一定的距離,希望有更多自己的私人生活?
張孝全:今天表演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是我的興趣,我喜歡做這件事情。我們可以體驗很多可能不屬于自己的人生,但我覺得生活也很重要,那也并沒有說要和這個圈子保持距離,我只是做我喜歡做的事情,當然我也很注重生活。
《風尚周報》:但在娛樂圈里,個人感情狀況選擇公不公開,也是對自由的一個約束?
張孝全:對,我覺得看狀態,比如說我今天有一個對象,那這也關乎到你的對象,有些人覺得被大家知道我沒有差,有些人或許不是藝人,會覺得我不想讓人知道。所以你說公開不公開,這個其實沒有一定的規則,因為還有另一半的情況。
《風尚周報》:你年少時的戀情也曾經鬧得沸沸揚揚,媒體都覺得你是個愛自由勝過愛女人。
張孝全:那時我很幼稚,坦白說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喜歡玩,看見美女就想認識,沒有多少責任感。不過那時候犯的錯,終于在今天成為一種進步。
現在我覺得戀愛不會不自由,自由并不代表我要大聲告訴別人,我們在一起,我們屬于我們自己的生活,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我們在意的人,我們認識的人,知道這件事情就好了,我們也沒有避諱說我們不是戀人。
《風尚周報》:在生活上,你是一個好的男朋友嗎?黃真真說你很符合她對好男人的幻想。
張孝全:有,自己有好的一部分,也有不好的部分。好的部分,也是會體貼,為了對方好。不好的部分,肯定是有時候自我一些。而且我覺得感情這個東西,是需要互動的。我今天好,絕對是因為對方對我很好。在感情上我不是一個只付出不求回報的人。
而黃真真導演對好男人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就是又man又溫柔,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風尚周報》:你覺得一個好男人還有什么特質?
張孝全:女人愛幻想,那男人就要浪漫。太枯燥或者現實的生活,會磨損愛情的。我曾經跑到國外找她,給她一個驚喜。還會為她燒菜,我最擅長做牛排,也會時不時送些小禮物之類的。
《風尚周報》:所以目前在戀愛中嗎?
張孝全:其實沒什么神秘的。如果對方是圈內人,那媒體要我講什么,我都覺得OK,但她不是圈內人,她有自己的生活、工作還有隱私,所以就沒必要讓外界知道了。
《風尚周報》:有結婚的計劃嗎?
張孝全:順其自然吧,我當然有這樣的希望,但這事不是我希望就能馬上實現的。結婚就意味著組建家庭,那需要考慮很多事情,甚至已經不只是兩個人之間的問題。
《風尚周報》:新電影在說兩人從深愛到離開的故事,你覺得女朋友有時候會成為你的負擔嗎?
張孝全:其實我覺得多少會經歷,可能剛開始做得很好,但一段時間之后你可能習慣了,就是已經習慣這段感情,那時候就有可能會覺得煩,因為已經忘記了最初對她的感情和為她做的事情了。然后可能就會有爭執。有時候,可能很煩的時候就不會那么體貼了。
有時候我們要從后往前推理感情,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尤其是不知不覺就這樣分手了,會更可怕,你曾經那么愛她,到你放棄她。或許她沒做什么,發生變化的是你的心態和意識。所以愛情是會弄丟的,但是丟了后也會找回來的。
《風尚周報》:跟黃真真和白百何的合作是不是代表你演藝中心轉向內地?
張孝全:是個轉折吧,但是能不能徹底轉移,還要看機會。演員是被動的,還要看有沒有合適的角色和劇本。跟她們的合作的快感在于,就算大家都是中國人,但是文化和思想都有差別,所有整個過程有碰撞,但是很過癮。
《風尚周報》:現在最喜歡的消遣是什么呢?
張孝全:沖浪、騎自行車,最近喜歡上了老爺車。我把自己的寶馬賣了,買了輛老爺車。我覺得現在車子都差不多,有很多電腦系統,這些電腦系統幫你把所有東西都控制好,沒有像以前的那種車子,駕駛樂趣比較高,可以自己操控,當然有時候也會有點危險,因為它會失控的。因為老的東西,像車子、摩托車、腳踏車這些東西,它們都有歷史的痕跡,就算是有些缺陷,這些缺陷也會讓這些東西變得很獨特很有個性,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駕馭,你必須要去深入地了解,比如機械構造等。這就是好玩的地方。也是最與眾不同的。
《風尚周報》:喜歡收集老東西的人都有一顆老靈魂,你覺得呢?
張孝全:我覺得是,或者在某種程度上我是個保守又傳統的男人,戀愛結婚生小孩,一生安穩別太多波折。我最想要的生活就是那種工作半年休半年,有時間陪著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