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部長篇小說《林海雪原》,一出京劇樣板戲《智取威虎山》,威虎山的名字讓世人皆知;而威虎山國家森林公園總面積居全國之首,怕是少有人知了。
我只知道威虎山位于黑龍江省柴河林業局境內,卻不知道毗鄰它的蜿蜒于崇山峻嶺之間的百里蓮花湖,三大峽谷、五大湖灣,亦不知道集山、峰、崖、洞、林、泉為一體的原始森林自然生態景觀,更不知道這里有保護完好的2800多公頃的天然紅松母樹林,年產紅松子750余萬斤。當年曾陷入“兩危”(資源危機、經濟危困)的森工林區,復蘇了,這不能不令我這個在小興安嶺工作生活30多年的老林業,感到莫大的欣慰。
初秋時節,我這個浪跡天涯的游子,又回到大森林的懷抱,沿著當年剿匪寫下《林海雪原》的作家曲波的足跡,走進了聞名遐邇的威虎山。
汽車在蜿蜒的山路上平穩地行駛,我打開車窗,盡情呼吸濕漉漉的沁人肺腑的大森林氣息。山道兩側的過伐林地,針闊混交的天然次生林,生長得十分茂盛。同行的林業局紀委書記王福祥告訴我,你看這林相,國家施行天然林保護,休養生息幾十年,林子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興奮之余,我禁不住活剝了一位詩人的一首短詩:重返大森林,心要蹦出懷,三十年后我又來,小樹已成材。
就在我吟詩之際,開車的小張突然大聲喊道,快看,山上有鹿!我向山上望去,只見一只梅花鹿在林間奔跑,身上的梅花,在樹葉篩下的陽光下一閃一閃。這里是頭道林場的東嶺。多么好啊!溫順善良的動物回來了,再也不用擔心人類的殺戮,更不用擔心那溫柔的目光面對狩獵者的槍口。
威虎山核心景區,當是九寨了。九個寨子分布在山腳之下,四周古樹參天,遍地異草奇花,鳥鳴山更幽。抗聯遺址和楊子榮犧牲地就在此地。杰出的抗日民族英雄周保中,剿匪偵察英雄楊子榮……此刻,我耳邊響起“朔風怒號,大雪飛揚,征馬踟躕,冷風侵入夜難眠。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后寒”的《露營之歌》,眼前馳過打虎上山的剿匪英雄的身影。茫茫林海,留下英雄們的行行戰斗足跡,歲月帶不走一個個那么熟悉的姓名。
走進威虎山,自然迫不及待想看看“威虎廳”,情景再現,口念“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的經典臺詞,“重演”戲劇情節。威虎山寨,是柴河九寨中的一個寨子,由當地林場打造管理。剛踏進座山雕的山門,一個身穿翻毛羊皮大衣戴著狗皮帽子的“土匪”迎了上來,把我們一行人引進“威虎廳”。“土匪”把我讓到蒙著虎皮的座山雕太師椅上,端起酒壺為我斟酒,我順手舉起桌上的酒盅。酒嘩嘩地倒進酒盅里,我的思緒一下子回到楊子榮舌戰小爐匠的當年。雖然是在演戲,我的胸中似有洶涌的波濤,一陣陣沖擊著心靈。“威虎廳”的這個“土匪”,吃在山上住在山上,是宏聲林場的工人,幾個月的旅游旺季,接待一批又一批游客,他卻一天也沒下山。我們見到他的住地,只一間簡陋的小屋,一張簡易的木板床,床下有一個絲織袋子,裝有半袋口糧。“土匪”說,這里山高林密,手機沒有信號,十多天沒和林場聯系上了。雖然他沒有菜吃了,卻沒有一點抱怨情緒。身邊的王書記對“土匪”說,我告訴林場,盡快給你送點菜來,天一天天涼了,再給你送點燒酒。我這個山外人,被這位山里“土匪”的無私奉獻深深打動,敬業精神讓我欽佩。
我們順著原路下山,滿目綠色,花香鳥鳴,松濤陣陣,泉水淙淙,恍若置身一個遠離塵囂的仙境。下山的路上,手機有信號了,我掩飾不住興奮的心情,給身居鬧市的朋友打電話,告訴他們我所見到的世外桃源;而王書記此時也在打電話,他告訴林場的領導,早一點上山去,給藏在大山褶皺里的堅守“威虎廳”的“土匪”送菜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