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言中的筆下,飛機不再是僵硬的機械,而是幻化成一只線條柔美的鳥兒。它飛行的姿態,如此優雅,如此暢快!
蕭言中與蔡志忠、朱德庸、敖幼祥并稱臺灣漫畫界四大才子,是臺灣少數的單格漫畫家,曾被喻為“漫畫頑童”、“短路作家”,曾經創作的《笨賊一籮筐》、《童話短路》等系列漫畫,早已成為華人世界家喻戶曉的作品。
本次,為《私人飛機》創作的封面作品是他在平板電腦上用手指勾勒而成,也是他內心對飛行優美姿態的理解與詮釋。
這是一只像鳥一樣的飛機,仔細看上去,頭部的線條還像極了一只海豚,簡單的線條,讓人感覺到飛行絕非一件僵硬的事情。“我覺得飛行是一種很美的狀態。我曾經嘗試過用許多形式來表現飛機的元素,因為頭腦中固有的飛機概念都與飛行器械的形象有關,畫上去覺得不夠美,我自己也不滿意。”他說,“正在我傻眼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是不是可以拋棄飛行器械的概念,不去理會它的合理性,單純地表現出它的美感?我開始想象如果是我自己飛翔在藍天,是一種什么感覺,那應該是一種很優雅的樣子,帶有一種特別的姿態。像鳥一樣翱翔的自由,又像海豚在水中的暢快。”
于是,誕生了這幅海豚與飛鳥結合的飛機作品《翔如豚》。而這種自由暢快、不拘一格的風格,從小就滲透在蕭言中的生活之中。
不甘寂寞的“壞孩子”
蕭言中出生在臺灣中部南投的一個普通的村子里,南投是臺灣全島唯一不靠海的縣,阿里山、日月潭都坐落于此。然而,美麗的景色未必能帶給他一個理想的童年。小的時候,蕭言中是家里兄弟姐妹中唯一一個沒有零用錢的孩子。“那時候父母都很看重小孩子的功課,我們的零用錢要用功課的成績來換,”他回憶道,“但是因為我的功課成績很差,所以得到零用錢的機會少得可憐。那時候,成績不好甚至會被定義成‘壞孩子’,許多家長都不讓他們的小孩跟我一起玩。畢竟,沒有一個家長愿意讓自己的孩子成天和一個‘壞孩子’玩在一起。”
偏偏當時的蕭言中又是一個不甘寂寞的小孩,擁有對繪畫極高的熱情與天賦。他從小就想做一名漫畫家,雖然那時還不能準確理解漫畫家的創作模式,但手巧的他已經能夠臨摹出許多漫畫的角色,如超人、機器人、米老鼠,還有一些其他會說話的動物……他還經常搬一張小桌子趴在電視機旁,電視里演什么他就畫什么。只要電視里出現過的形象,他幾乎都可以憑著記憶畫出來。“現在想想,那時候潛意識里確實有一種通過畫畫來吸引同學注意的念頭。雖然自己成績不好,但是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得到關注。”但是他在繪畫方面的表現并沒有引起老師和家長的重視,因為他們并不認為學習之外的技藝能夠為孩子的整體形象加分。
另辟蹊徑是一種愛好
由于沒有足夠的零用錢,蕭言中不能像別的小孩子那樣去買自己心愛的玩具。然而,這卻把他鍛煉成了手工制作的“高手”。“我喜歡放風箏,但是沒有錢去買,我就觀察風箏的形狀、特征,分析它的結構,然后自己做。”他說,“放學之后,我經常在垃圾桶里揀一些我認為還有用的東西,還會帶著媽媽的菜刀到山上削一些竹枝回來。”然后他將這些原料組合在一起,制成一個獨特的風箏。前幾次飛不起來,但經過加工和改良,最后他的風箏成了飛得最高、最遠的那一個。
童年的經歷讓蕭言中明白了一個道理,事情可以用許多不同方法來解決。成績不好,可以用畫畫來彌補;沒有零用錢買風箏,自己可以做一個……這樣的理念,如今被運用到他許多的繪畫作品中。不拘于常規的思維模式,讓他保持了源源不竭的創作靈感。包括他的經典作品《笨賊一籮筐》系列中,笨賊的形象也打破了人們一般印象里的盜賊形象,賊不一定是可惡的,他們也可以是可愛的。“我是一個職業的漫畫家,經常面對每天都要交稿甚至催稿的狀態,”他說,“所以我必須有所準備,有一套自己的思維方式,加上對生活中靈感的捕捉,才不至于無從應對。”
在日常生活中,許多經歷都成為讓蕭言中興奮的創作元素,例如看到路邊消防栓漏水,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水壩的畫面。他想,一個人只有兩只手,如果有多個漏洞該怎么辦呢?于是有了少年堵水壩的經典作品;夢到小時候爸爸給自己講故事的畫面,猛然間醒來,拿起枕頭下的紙和筆,將這個瞬間記錄下來,于是在《笨賊一籮筐》中有了兩個笨賊在門外偷聽爸爸給孩子講故事的作品。為了記錄靈感,他永遠會在枕頭下放著紙筆,睡覺時永遠開著燈。“形成一種習慣之后,開著燈睡覺會睡得更好。”他說。
手指與平板電腦
2013年8月11日北京萬荷藝術節上舉辦的“The MOMENT——蕭言中作品展”所呈現的,正是他首次嘗試擺脫畫筆、墨汁的束縛,用平板電腦創作的作品。展出的46幅作品都是手指即興游走揮就,蕭言中說,“這比較貼近一個漫畫家的靈魂。”
蕭言中說自己在電器方面比較“低能”,甚至連買回家的電視機都不知道怎么接線。使用平板電腦的初衷,也只不過是用于“秀”作品和制作PPT等資料的需要。一次偶然的機會,他下載了一個繪畫的軟件,無意間指尖在平板電腦上游走,一個寫意的鴿子躍然于屏幕上。于是便一發不可收拾,那天他瘋狂地畫了起來,如今大大小小的電子作品累積起來已有二百多幅。
“我很迷戀筆尖觸到紙的過程,之前一直很抵觸用電子產品作畫,因為我覺得自己不應該被電腦控制。”他說。但是指尖的游走帶給他一種美妙的暢快,它不受蘸墨量的控制,擺脫了墨水對線條的控制,手指所到之處都能成為一筆完美的線條。他說:“所以我更愿意將它比作一次‘邂逅’。彈指間,一幅幅肖像誕生在數秒之間,這種感覺無以名狀。”
一個很“雞婆”的朋友
蕭言中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愛好,在畫漫畫的同時,他還身兼舞臺劇、音樂、美術、主持、演員、老師等多重身份,因而好友朱德庸評價他為“最不務正業的漫畫家”。他經常會帶著一副天真的笑容出現在大家面前,“混跡”于各種圈子,仿佛永遠不知疲憊。連他的好朋友、臺灣著名音樂人陳升也無數次地說:“言中,你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他曾經連續主持《超級旅行家》節目長達四年;演出屏風表演班年度大戲《征婚啟示》華麗版,并受邀至紐約巡回演出;還擔任過“陳升十年巡回演唱會”的導演及藝術總監……他覺得這些跨界的體驗能幫助他在創作中汲取更多的靈感。
在千禧夜之前,他自告奮勇地跳出來要幫陳升“量身定做”一場跨世紀演唱會,他自嘲地說:“用臺灣話講,不知道別人會不會覺得這樣太‘雞婆’,意思就是好管閑事,什么事情都喜歡過分積極地參與。”但是他覺得,朋友的一生只有一次跨世紀,也是最有紀念意義的瞬間。不管別人怎么看,他一定要打造一場最與眾不同的演唱會,讓朋友在很多年后回憶起來,都覺得千禧之夜的那場演出是最值得回味的。
蕭言中在朋友中的形象一直是樂觀積極的,永遠擁有小孩子一樣的笑容,很多人問他:“難道你就沒有煩惱的時候嗎?”但是他覺得,這個世界上負面情緒的人太多了,“我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但是我不希望將這些情緒帶給我的朋友們。”他說,“如果我本人和我的漫畫能讓大家笑一笑,那就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堅持并沒有那么難
雖然被評為“最不務正業的漫畫家”,雖然身跨數界、擁有不同的角色和身份,但是從業三十余年,蕭言中從未間斷過的只有漫畫創作。因為他認為,畫畫是唯一讓自己覺得可以控制的工作。作為編導,他要協調演員之間的各種矛盾,更多的時候像一個老師或者家長。這樣的疲憊是會積累的,時間長了,他會逃回家中畫一段時間。“但是過了一陣子,心里又覺得癢癢的,碰到合適的邀請又會跑去主持節目。”
“畫畫是上帝賜給我的禮物,”他相信,“因為我本來就挺能畫的,也很愛畫畫,從來都不會覺得創作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他回憶起自己18歲剛剛高中畢業時,作為一個成年人,他不愿意再依靠家里。“那時候畫畫能掙到的錢也不多,有時候一天只能靠幾片土司面包生活,那段時間我甚至會去撿瓶子、收廢品。但是賺到和省下的錢也都被我用來買畫具。”但他從未想過放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真的很喜歡畫畫。30年的從業經歷或許很漫長,但他卻覺得那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因為堅持并沒有那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