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物簡介
紀連彬,1960年生于黑龍江哈爾濱。1982年畢業于魯迅美術學院中國畫系。曾任黑龍江省畫院副院長,黑龍江省美術家協會副主席。現為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國家畫院創作研究部主任、研究員。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
本期文章節選自《一個尋夢者的綠色夢想》。作者賈方舟,著名美術評論與批評家。
看紀連彬的畫,讓我感到他是生活在兩個世界:一個是真實的現實世界;一個是由他自己建造的如夢般的藝術世界。在現實中,我們很難想象他所棲居的另一個世界。而面對他所建造的這“另一個世界”時,我們又難以想象他是如何游走于這兩個世界之間的。或許,我們可以給出這樣一個答案:他的畫所以具有一種現實的虛幻性或者說是一種虛幻的真實性,是因為他采用的手法是寫實的,但表達的境界卻是虛幻的。真實與虛幻就是這樣矛盾地組合在一起。就像他本人,一面現實地生活著,一面又在盡力掙脫現實,扮演著一個“尋夢者”的角色。
紀連彬之所以要“尋夢”,是因為他看到了作為一個都市人存在的精神問題,看到了在日漸矯飾的城市里,由欲望的膨脹所帶來的精神扭曲和異化;看到了都市人集體性地醉心于時尚潮流,熱烈、迷亂而又瘋狂地追求著感官的刺激;看到了在燈紅酒綠的外表的喧鬧中,都市人內心的壓抑、靈魂的孤獨與精神的迷茫。都市已經沒有詩意,他在喧鬧的都市中已經找不到畫題,只有在逃避城市回歸自然的綠色夢想中,才能獲得心靈上的慰藉。
了解了這一層,我們就不難理解紀連彬的藝術主題,不難理解紀連彬的那些與眾不同的圖式結構,不難理解他作品中的虛幻色彩和精神訴求。因為畫家所關注的不是這個時代五光十色的外在變化,而是這種外在變化在人的內心世界所引發出的精神問題。也正是畫家對人的精神問題的敏感以及對都市化過程中出現的非人性一面所持的批判性立場,才使他的這些作品與一般的風情性主題區別開來,從而具有了一種在人的精神層面進行開掘的當代價值。
一位哲學家把現代人的這種精神境遇歸納為人的三重疏離:即人與自然的疏離、人與人的疏離、人與上帝的疏離。這三重疏離使現代人陷入嚴重的精神危機之中。這種可怕的疏離所帶來的恐懼與絕望,成為海德格爾、薩特、亞斯貝爾斯的研究課題,也成為心理醫生難以對付的病癥。都市化的現代人生活在自己產品的包圍之中,越來越遠離自然。都市人口密度越來越大,人與人之間卻越來越隔膜。而與上帝的疏離,更使現代人失去了精神的避難之所。紀連彬在他的藝術中所要尋找的正是一個現代人所疏離、所失去的東西。
如果說,在紀連彬前期的創作中,其主題是立足于現實的本土之上。那么,自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他的表現主題基本上都取自西藏。遙遠的西藏在紀連彬的心中是神圣的,淳樸而虔誠的藏民在紀連彬的心中是尚未被現代文明所污染的精神象征。他一再地畫他們,用宗教般的虔誠之心,把他們畫在圣山之上、祥云環抱之中,讓他們從人間升華到神界,與眾神共處于同一空間。如《雪域祥云》,甚至把人當作云山、高原來畫,當作群山之上的峰巔來畫。如在《冬之象》。這種將人神化的畫法充分表明了紀連彬力求擺脫世俗,尋求精神性的價值取向。他畫的《高原小城》寧靜、幽雅,充滿田園般的詩意,與嘈雜的都市恰成鮮明對比,同樣是紀連彬所向往與崇尚的自然之境,是他所心儀的一方凈土。
云在紀連彬的畫中占據重要地位,成為其圖式結構中的一個特殊符號。在自然中,云是流動的,不定形的,虛幻的。但在紀連彬的畫中,云卻成為一種實在的、穩定的因素。它是從現實通向虛幻的中介。因此,云是紀連彬將現實幻化的主要手段。在現實中,云在天上,人在地上。但在他的畫中,人離開了地面,人是在云的繚繞之中,而群山在腳下。用寫實手法完成的人成為懸置于天空中的一種虛幻的實體。這種手法類似于傳統繪畫中對于飛天、洛神,如東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卷》的描繪,更像任伯年對《八仙過海》的描繪。畫家運用這種神化手法,目的不在把人描繪成神,而在于強化一種遠離世俗的宗教感。從而獲得一種回歸自然的精神訴求。
就風格論,紀連彬的藝術介于寫實、幻想與表現之間。即造型風格是寫實的,畫面構成是幻想的,而用筆用墨又帶有粗獷的表現色彩。特別是在色彩處理上,由黃、藍、白構成的主調具有鮮明的個人特點。而這樣的顏色構成并不是憑空想出,藍色和白色是西藏作為一個地域的主調色彩。湛藍的天空,天空中的白云,還有雪山,給去過西藏的人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而黃色則是藏傳佛教的主調色彩。如果說。藍色和白色可以導向對自然的向往,那么,黃色則是通過一種宗教氛圍的渲染導向對精神的追求。可見,紀連彬在技術層面的處理上,同樣是以他要表達的主題為依據的。他顯然是一個在大制作上有潛力的畫家。
了解了這一層,我們就不難理解紀連彬的藝術主題,不難理解紀連彬的那些與眾不同的圖式結構,不難理解他作品中的虛幻色彩和精神訴求。因為畫家所關注的不是這個時代五光十色的外在變化,而是這種外在變化在人的內心世界所引發出的精神問題。也正是畫家對人的精神問題的敏感以及對都市化過程中出現的非人性一面所持的批判性立場。才使他的這些作品與一般的風情性主題區別開來,從而具有了一種在人的精神層面進行開掘的當代價值。(本文為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