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我們談了日本,這一篇,我們來談談冬至。
讀者在拿到這期雜志的時候,很快就迎來冬至了。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冬至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時節,有冬至大于年的說法。用中國話來說,冬至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在古代,皇帝在那一天是不上朝的,所有大臣也都在家里呆著,所有的私塾都放假——干什么呢?因為天地在那一天陽氣是最弱的,也是最冷的時候,人體內的能量要盡可能地收藏起來,而過了這一天,就要回暖了,最困難的時刻就要過去了。冬至,這是一年內一個很大的轉變時刻。所以我想對讀者說,那天正趕上周日,你其實可以什么都不做,在家里呆上一天。
其實, 城市化時代的人對冬天的感受不是那么強烈的。有暖氣,有車,把冬天能屏蔽的都屏蔽掉了。對古人來說,冬天意味著什么?你沒法生產什么東西,只能靠積攢的食物過冬,萬木蕭條。所以冬天的結束對古人來說,意義比現代人要強烈得多。有人認為,冬至其實代表了一種很有趣的價值體系:發現沒有事情是可以永遠壞下去,也沒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永遠好下去的。
冬至是一種時令,萬物生靈都要遵循這種時間的命令。這種時令的暗示,在生活中比比皆是。就比如我們講創業,講產業周期的時候有一個詞叫機會窗口。機會窗口打開了,你抓住這個機會窗口,那企業就起來了。如果這扇窗戶已經關上了,就說明天時不對——天時地利人和,天時不對,你怎么做怎么錯。
天時是什么?其實是蘊含在所有事情之下的一種周期性的節奏感。通俗點說,就是節奏和旋律。這種節奏和旋律,如果我們把握得好,就是一個走運的人。
宋朝的一個哲學家叫邵雍,有首詩是關于冬至的,“何者謂之幾,天根理極微。今年初盡處,明日未來時。此際易得意,其間難下辭。”他說,差不多這一年要過去了,但是明年還沒有到。在這一個時刻容易得到某種意味,但是要把它寫下來,說出來,很難。“人能知此意,何事不能知。”當你知道那種最微妙的苗頭的時候,你什么事情都能夠知道。
有弟子和我說起一個管理學派,講邊緣競爭。什么叫邊緣競爭呢?就是研究在混沌和有序的邊緣——好像是有序,但又是混沌的狀態的競爭戰略。如果是純粹混沌的,你是沒有方向感的,如果大白于天下呢,那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了——那個趨勢天下人都知道了,你不可能從里頭把握到戰略機會。戰略機會是什么呢?就是那種你看到了,別人還沒有看到,或者很不容易看到的那種苗頭。正好對應在冬至這個時刻,恰恰是一個階段過去了,另一個階段還沒有開始,但是它已經開始了,就是那樣一種狀態。
有人在講系統思維的時候,舉一個例子,你擰水龍頭倒一杯水,如果要正好把這杯水倒滿,就一定要掌握在哪一個點上開始往回關。你要把握那一個點,那才是最重要的,等水杯裝滿了再去關——它已經溢出來了。
做企業也一樣。大家都知道光伏產業的現狀,當初一窩蜂大干快上,如今偃旗息鼓。所以,我們做很多事情要把握這個“機”,這個苗頭。事情的本質,在于你的內心是有節奏感的。這個節奏感跟水龍頭的流水節奏感是同頻的。你做的事情,并不是在關那個水龍頭,而是捕捉內在節奏感里的那個點,感受內在的旋律感,把你的旋律感和事情的節奏達到合一的狀態。
冬至雖然是回暖的時節,它恰恰又是最冷的時候。雖然開始回暖了,但是它有一個滯后效應。比如你扳這個水龍頭,扳了之后呢,可能要10秒之后水溫才會變化。數九寒天的時候,如果能感受到陽氣開始往上浮,這是一種很高超的智慧。我聽說當年互聯網行業好多人運氣不好,如果堅持一會兒,最后都會很發達,結果就被留在冬天里了。原因就是,那些企業感受到了寒冷,但沒有感受到那種陽氣浮動,“不知幾”。有弟子對我說,真正的戰略家,真正能夠感受商業的人,他不是用頭腦,是用皮膚感受的,甚至是一種超感官——第六感官,雖然很微弱,但他感受到了“機”。我覺得,這是企業家一個很重要的素質。
如果你沒有這個素質的話,離開卓越還有遙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