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上海人呼之為“差頭”,據稱來自英文單詞charter,意為包租。1930年代,“差頭”已在上海載客運行。最近一年多時間,出租車行業也玩起了IT,打車軟件開始流行。
不論身處城市哪個犄角旮旯,點擊軟件就能呼喚司機,軟件還允許乘客向司機“額外加價”,可加價5元、10元甚至20元。由于契合了消費者需求,打車軟件迅猛發展,看似前途無量。誰料想,初嘗勝利果實,就遭遇政策攔阻。近來,多地紛紛出臺針對打車軟件的行政措施,深圳直接禁止使用,北京、上海則禁止加價行為。
之所以打車軟件出自出租車行業,是因為出租車是一種頗為另類的公共交通。謂之另類,是因為其行駛線路不固定,因乘客需求而定,收費高低則與運載路程長短掛鉤。由于出租車運營時間不固定,出租車司機可以“從雞叫開到鬼叫”。這種種的不固定,使得出租車的運營具有某種可選擇性,從而賦予出租車更高的市場化程度。相比之下,其他公共交通是按線行駛,按價售票,按時間發車,司機幾乎沒有自由度。
由于出租車有很強的市場化基因,因而出租車的生意很容易受外界因素影響。每天上下班高峰時間,出租車一車難求。而高峰時間一過,則又進入“人找車、車找人”的難題中,司機不得不長時間在路上空駛。除了時間有高峰低谷之外,天氣變化也影響巨大。若是春風拂面,或者秋高氣爽,選擇走路或其他交通工具的人就多。只要天色一變,大雨如注,電閃雷鳴,原本閑置的出租車立馬成為搶手貨。人言“翻臉如翻書”,形容變臉之快,出租車則是一日之內,飽嘗冷暖。
正因為出租車和乘客“互相尋找”的關系,特別需要現代技術手段為兩者牽線搭橋。因而,打車軟件的出現,讓司機和乘客通過智能手機的定位技術互相找到對方,雙方如獲至寶。針對時間和天氣導致的供不應求問題,打車軟件增加了“加價”功能,讓乘客以更高出價爭取稀缺資源,可謂是貼心備至。對乘客而言,打車效率提高了;對司機而言,運營收入增加了,皆大歡喜。
供求雙方皆有所得,打車軟件很快就一炮而紅,“搖搖招車”、“嘀嘀打車”、“快的打車”等打車軟件多達30余款,其中“快的打車”已覆蓋全國26個大中城市,總用戶數超過400萬。在上海地區,使用“快的打車”的乘客和“的哥”累積到50萬。
不過,打車軟件并非沒有缺點。一方面,“加價”功能擾亂了公共產品價格。出租車畢竟是公共服務,其價格是政府定價,并經過物價局聽證會確定。“加價”功能讓司機可以根據出價高低挑客;如果人人都選擇加價,無疑又推高了打車成本。另一方面,打車軟件降低了信息不對稱,提高了出租車司機的選擇權,這未必是好事。在上海等管理嚴格的城市,出租車不允許拒載。之所以拒載,一個很大原因是短途,司機覺得無利可圖,故而不去。而打車軟件讓司機對乘客的上車地點和目的地一目了然,這就讓司機可以根據路線挑客。這其實是一種隱性的拒載。
不難發現,打車軟件進一步強化了出租車的市場化,可謂過猶不及。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加價”是用市場化手段解決問題,這提高了效率,本沒有錯。過去大家都在馬路上揚招,是用運氣來實現公平。說到底,這是公平與效率問題。但是,作為一種公共服務,不能一味追求效率。不允許“挑客”,即是強調公平。君不知,每天都有數百上千的出租車等在虹橋、浦東兩大機場外,出租車司機要花三四個小時排隊。好不容易排到跟前,客人上來去市區,路途長,司機喜笑顏開;若只是個起步價,司機則面露不悅。但是,這就是一種公平。如果所有司機都只挑長途客,出租車的公共服務功能就會受到嚴重影響。
因此,對叫車軟件這一新興事物,應該取其利,去其弊。深圳一禁了之,實非上策。北京、上海禁止加價功能,但允許使用叫車軟件,則更為妥當。實際上,打車軟件有著出租車公司調度電話所不具備的技術優勢,被出租車公司招安,不論收購還是合作,不也是一種不錯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