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斯諾登事件”似乎已成歷史。然而,這個事件對國際社會的震撼遠比估計的嚴重得多,其長遠影響可能才剛剛開始。從表面上看,這個事件造成了美國及其主要盟國之間的信任度降低、摩擦加劇;更深層的影響,可能使國際社會對以美國為主導的互聯網科技產生信任危機,從而導致這個領域在結構上的重大調整。
巴西總統在得知美國曾經監測她的電子郵件后,不僅取消了原定的訪問美國與奧巴馬總統會見的行程,而且在聯大會議的講壇上公開呼吁各國“要脫離美國人控制的互聯網,并盡快發展本國自己的、有防火墻的網絡系統”。她更進一步強調,這樣做的結果“將有利于保護本國各類公司的商業利益,有效防止外來勢力的刺探與竊取”。
為了在互聯網上對外界有所隔離,巴西開始構建自己的海底電纜,直接與歐洲、非洲和南美相連,從而避免經由美國的電纜。同時,巴西通過自己的郵政系統建立國際網絡交換點,使未來的網絡電子郵件能夠自動加密。巴西也在要求外國的技術公司,像Facebook和谷歌,應該把數據庫盡量建在巴西境內。盡管巴西的這種努力的代價很昂貴、是否可行也不得而知,但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這個行業開始警覺。
無獨有偶,瑞士電信最近宣布正在建立自己的瑞士云計算系統。同時,瑞士當局也試圖在利用外國技術時,增加反監控要求。盡管瑞士電信一再聲稱這樣的設想與“斯諾登事件”無關,完全是出于商業成本的考量,但明眼人都知道,對本國網絡安全和數據隱私的要求正在不斷提升。瑞士電信的技術服務主管安迪亞-科艾尼格認為,當面對與日俱增的網絡和數據安全的情況時,保護隱私的最好方法就是把這些數據放在自己的地方,并且這個地方有最嚴格和健全的法律,讓偷竊幾乎不可能。他進一步強調:保護數據安全和個人隱私深植于瑞士人的DNA之中,這就是為什么外國人在瑞士取得數據和私人信息如此之難。
然而,美國在2001年通過《愛國法案》、2008年通過《外國監控法案》后,給了美國監控部門更大的權力去收集信息。相比瑞士而言,即使像瑞士電信這樣政府擁有56%股權的企業,政府要想從中得到任何信息都必須得到檢察官的正式批準。瑞士云計算系統主要還是考慮如何確保超過兩萬億美元金融數據的安全問題。銀行是瑞士的核心產業,瑞士金融當局要求瑞士銀行數據的存放和轉移必須在本土進行,以確保金融信息安全。這個系統首先服務于瑞士自己的各類企業,進而擴展到在瑞士的外國企業。估計到2016年瑞士電信主導的云計算系統的基礎設施,至少70%必須用自己的技術。
美國是互聯網科技的發祥地,其影響力一直在國際上遙遙領先,皆因在互聯網初期,美國曾經不斷倡導并承諾“國際互聯網將成為開放的、自由的為所有國家參與的樂土。同時,希望互聯網成為突破專制、促進自由的利器成為民主社會的基石”。然而,這個美好的愿望卻因為美國NSA的行為讓美國的盟友們頗有怨言。開放技術研究院主任薩沙·門拉斯指出:“對美國主導的國際互聯網的不信任,并不是來自非民主國家的責難,而是來自其盟友們一種被出賣的憤怒。所以,美國的盟友們更有資格檢查美國是如何兌現其承諾的。”
事實上,盡管北美互聯網用戶數約占國際互聯網總用戶數的12%,但國際互聯網仍然主要掌控在美國機構的手中。美國的思科公司仍然是互聯網設備的主要供應商,美國公司仍然掌控了世界上網絡搜索80%的流量。
然而,越來越多的國家正在挑戰這種霸權。這對很多美國科技公司可不是好消息,有可能會影響到將近2000億美元的銷售額。思科公司剛剛公布的業績顯示,其銷售業績在未來可能會下降8~10%。擔心美國網絡監控的結果,將影響到美國科技企業在全球的經濟地位。
越來越多的亞洲和非洲國家開始采用中國公司提供的網絡技術和設備,并在網絡控制的行動中增強自主性。例如,埃塞俄比亞、伊朗等國家正試圖創建自己的網絡監測和防火墻系統,以期及早發現各種顛覆的內容。而這些網絡設備大都來自于中國的華為或ZTE。
盡管美國政府意識到信任缺失帶來的危害,但扭轉這種局勢并不容易。美國總統奧巴馬最近宣布,禁止監控任何友好盟邦的領導人。美國國務卿克里也認為,美國監控外國政府似乎走得太遠了。但這種信任的受損很難挽回。即使將來制定了新的《國際法》來保護數據隱私,而這種監管將會非常困難。
導致的結果可能是:世界上多個國家可能會走巴西模式,國際互聯網的新時代也可能即將來臨。到目前為止,還很難預料這對國際互聯網行業是好還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