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通過對蘇珊.巴斯內特的“共謀”觀點進行闡釋,它造就了“偽翻譯”,讓翻譯與創作的界限模糊;但是它增加了某些作品在某種文化中的被接受度,同時對文化建構有積極的意義,而且它讓人們明白是時候重新認識翻譯較之創作的地位了。而余光中先生則翔實而辯證地認識了翻譯與創作的關系,雖然從不同角度出發其中很多地方與“共謀”理論有契合點。
[關鍵詞] 共謀;翻譯;創作
蘇珊·巴斯內特(Susan Bassnett)在與勒菲弗爾合著的《文化建構——文學翻譯論集》中,提出了“共謀”了觀點,論及原著作者、譯者、與讀者之間的“共謀”,對翻譯與創作的關系有了一個較新的認識。該觀點與余光中(1928-)先生“論翻譯與創作的關系”在很大程度上英雄所見略同,但是各有千秋。
一、關于“共謀”
在蘇珊·巴斯內特在與勒菲弗爾合著的《文化建構——文學翻譯論集》中,巴斯內特所撰寫的論文“When is a Translation Not a Translation?”中指出,其實有很多創作是打著翻譯的旗號來進行的:它們不是真正的翻譯,是創作,或者確切的說是“偽翻譯”(Pseudotranslation)。巴斯內特還指出“偽翻譯”有很多形式:虛假來源(“The Inauthentic Source”)、自創翻譯(Self-translation)、捏造源文(Inventing a Translation)、游客譯者(Travellers as Translators)、假想翻譯(Fictitious Translation)等。由此可見翻譯對創作是有一定的影響的,這是因為作者/譯者和讀者之間存在“共謀”(collusion)。
巴斯內特沒有給“共謀”一個清晰的定義,但是她說:“For as readers, we collude with the usages of that term ‘translation’, a term that distinguishes one type of textual practices from others. By pretending that we know what translation is, i.e. an operation that involves textual transfer across a binary divide, we tie ourselves up with problems of originality and authenticity, of power and ownership, of dominance and subservience.”[1]她的大意就是說,這些“偽翻譯”的產生和存在就是因為作者/譯者抓住了讀者的心態——認為原作就是真實、可靠、權威,所以為了增加作品的可信度,作者不惜把自己偽裝成譯者。由此說來,正是作者/譯者和讀者之間存在的“共謀”造就了一些作品。
巴斯內特引用了圖瑞(Gideon Toury)的一句話來 “[…]is often a convenient way of introducing innovations into literary system,‘especially when this system is resistant to deviations from canonical models and norms’(Toury, 1985).”[1]此句話證明了 “共謀”的意義:當創作者想要創新而又受到社會制度及其他固有模式的抵制時,翻譯何嘗不是一個令人們容易接受的好辦法。
二、合格的翻譯“不是創作的反面”
巴斯內特對“共謀”及“偽翻譯”進行了反思:“It is probably more helpful to think of translation not so much as a category in its own right, but rather as a set of textual practices with which the writer and the reader collude.[…]This is doubtless because we have been far too obsessed with binary oppositions within the translation model and we have been too concerned with defining and redefin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ranslation and original.”(同上). 她認為“共謀”和“偽翻譯”都是由于人們對翻譯和創作的關系認識過于片面造成的,所以是時候糾正一些對翻譯成見了。
而在《余光中談翻譯》一書中,余先生有專門的一章“翻譯和創作”,還有一章“作者,學者,譯者——‘中國文學中譯國際研討會’主題演說”,以及在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欄目(2007年12月11日)中,余先生的“創作與翻譯”的講座,都談到余先生對“翻譯和創作”的看法,雖然與巴斯內特分析的視角有異,但是有異曲同工之妙:證明翻譯的價值,提高翻譯的地位。
余先生指出:“流行觀念的錯誤,在于視翻譯為創作的反義詞。事實上,創作的反義詞是模仿,甚或抄襲,而不是翻譯。”[3]余先生認為希臘神話中九位繆斯,無一位專司翻譯,是令人遺憾的,至少應該有第十繆斯來專司翻譯吧,因為在余先生心目中:“可是翻譯,我是指文學性質的,尤其是詩的翻譯,不折不扣是一門藝術”。當然,余先生這里所指的翻譯自然是合格的、優秀的翻譯。“一本好書,等于讓原作者的神靈附體,原作者的喜怒哀樂,變成了你的喜怒哀樂。替古人擔憂,總勝過替自己擔憂吧。譯一本杰作等于分享一個博大的生命,翻譯也可以說是神游杰作之間而傳其勝,神游固然可以忘憂,在克服種種困難之后,終于盡傳其勝,更是一大欣悅了”。[4]余先生認為翻譯作為一門藝術,難以避免創作的成分:“嚴格地說,翻譯的心智活動過程之中,無法完全免于創作。”[3]畢竟翻譯不是只用依靠一部詞典就可以完成的,它不是字對字的,需要反復理解、斟酌、推敲源語(source language),還要用準確、地道、順暢的譯入語(target language)來表達。
三、翻譯是“有限的創作”
余光中先生認為:“翻譯也是一種創作,至少是一種‘有限的創作’。同樣,創作也可能視為一種‘不拘的翻譯’或‘自我的翻譯’。”[3]余先生還用一組圖來表示‘經驗’、‘創作’與‘翻譯’三者之間的關系:
經驗 → 文字
(創作)
文字 → 經驗
(欣賞)
文字 = 經驗?
(批評)
經驗 → 原文
↘ ↙
譯文
(此圖見余光中,2000:35)
由上圖可見,創作是將經驗轉化為文字,而翻譯需要兩個程序:第一,要將自己的經驗融入翻譯過程;第二,要將原文(創作)的各個層面理解表達出來,如傅雷所說的“神似”,那么這個過程無疑就要傳神了。如果過分依賴原文,不加自己的經驗分析,甚至字對字的翻譯就是‘死譯’、‘硬譯’了;如果過分強調自己的經驗,而脫離原文就是抄襲性的創作了,至于巴斯內特所說的‘偽翻譯’,筆者認為可以用下圖表示:
經驗→ 原文→不大符合當時社會語言習慣的文字或不存在的事實(創作)
(創作) (偽翻譯)
↓
↓
虛假來源、自創翻譯、捏造源文、游客譯者、假想翻譯等
(筆者自創)
‘偽翻譯’不是真正的翻譯,其實完全是打著翻譯招牌的創作,因此從事翻譯工作者一定要明白翻譯是“有限的創作”,是一種作者、譯者、讀者之間的“共謀”。在這個共謀中,譯者既是主導者也是受制者,他是溝通作者與讀者的橋梁,但是要受這二者的制約。
從余先生下面這段話,翻譯時創作的有限性是可見一斑的:“作家的責任,在勇往直前,盡量發揮一種語文之長,到其極限。譯者的責任,在調和兩種語文的特色:既要照顧原文,保其精神,還其面目;也要照顧譯文,不但勸其委婉迎合原文,還要防其在原文壓力之下太受委屈,甚至面目全非。譯者的責任是雙重的,既不能對不起原作者,也不能對不起譯文,往往也就是譯者自己的國文。他的功夫能在礙手礙腳的有限空間施展,令人想起一位武俠懷里抱著嬰孩還要突圍而出。這么看來,他的功勛雖然不像作家彪炳,其實難能可貴。”[3]誠然,作家可以盡情施展自己的才情,抒發自己的情懷,而作家卻始終又要受制與原作與讀者之間。
結語
蘇珊·巴斯內特提出的“共謀”是一把雙刃劍:它造就了“偽翻譯”,讓翻譯與創作的界限模糊;但是它增加了某些作品在某種文化中的被接受度,同時對文化建構有積極的意義,而且它讓人們明白是時候重新認識翻譯較之創作的地位了。而余光中先生則翔實而辯證地認識了翻譯與創作的關系,其中很多地方與“共謀”理論有契合點。翻譯過程其實就是作者、譯者、和讀者的“共謀”,譯者須兼顧對原作的忠實以及讀者的接受程度,所以翻譯是“有限的創作”。有很多翻譯作了許多創作;有很多創作很大程度上是從翻譯獲得靈感,我們不能厚此薄彼。
參考文獻:
[1]Susan Bassnett, Andre Lefevere. Constructing Cultures[C].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1.
[2]李天剛,伍忠杰,馮斗.從文化建構的視角看文學翻譯中的共謀[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5(11):347-351.
[3]余光中.余光中談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0.
[4]余光中.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2007年12月11日 “創作與翻譯”.(2007-12- 11)[2008-01-05].http://www.cctv.com/lm/131/61/71994.html.
[5]余光中.英美現代詩選[M].臺北:時報出版公司,1983:207.
[6]廖七一.譯耶?作耶?——胡適譯詩與翻譯的歷史界定[J].外語學刊,2004(6):106
作者簡介:唐燁瑤(1985—),女,四川成都人,成都紡織高等專科學校,碩士,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商務英語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