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本義探源

【摘要】“好”，這個字最早是作為專有名詞“婦好”這一人名形式出現在甲骨卜辭中的，對于其本義學術界的解釋歷來都是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是指“女子貌美”、有人認為是指“愛情美”、有人認為是指“女子能生育”、還有人認為是“母子相互親愛”，我比較認同第四種觀點，認為“好”字最初應該是借助母子之間的相互喜愛的形象來表示“喜愛”義的。

【關鍵詞】好；本義；喜愛

“好”，這個字最早是作為專有名詞“婦好”這一人名形式出現在甲骨卜辭中的，因此對其造字時的含義及詞性學術界是眾說紛紜。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有四家，如以段玉裁為代表學者則從《說文》“好，美也，以女子?！钡挠^點出發認為指是“女子貌美”；以陳煒湛為代表學者認為是借男女相悅來指代“愛情美”；以湯亞平為代表的學者則認為是“女子能生育”；以劉勝有、姜綱要為代表的學者則認為是借助母子間相互喜愛的形象來表達“喜愛”義。我比較贊同最后一種觀點，并給出四點理由來證明。

（1）王祥之《起源漢字圖解》：“甲骨文好（），為一個女子（）抱一幼子（）之形?！薄敖鹞臅r，女才與子分離，失去懷抱之意。”[1]關于“子”的解釋，五代南唐徐鍇《說文解字系傳》認為：“子者男子之美稱也，會意?！蓖跸橹考坠亲中蝿t認為：“‘子’像幼兒之形。”“甲骨文子（）、金文子（）像在襁褓中的嬰兒，大頭、兩臂舞動，下不見其腿。”[2]《說文·子部》14個字中的“子”都是“孩子或嬰幼兒”的意思，從“子”得義的字也多與小兒之義有關，“如孺（孩子）、孟（長子）、季（幼子）、孤（幼而無父）、孫（子之子）”[3]等等。由此可知，“子”作為“男子美稱”之義是后起的。

（2）在殷商時代的彝器《婦好瓿》中，收錄了好的異體字“子每”（作者注：“子每”為兩個構件合成的一個字）。而在古文中，“每”“母”實為一字?！蹲謪R補·子部》中收錄了好的另一異體字“母子”（作者注：“母子”為兩個構件合成的一個字）?！澳缸印保读鶗N》：“與喜好之好同”?？梢姟芭迸c“母”等同，由此可以直接證明“ 好” 字是“ 母” “ 子” 的組合。

由以上兩點可知，“好”取象于一個孩子與一個女人相對而喜。構件“女”指“母”，構件“子”也只能是指“女”生產未久的乳臭小兒。陳煒湛先生在《古文字談趣》中認為“好”中的“女”與“子”是戀愛關系，其意義表達的是君子淑女相悅相愛的觀點顯然是有失穩妥的[4]。

（3）甲骨文中表懷孕生子的字有很多。表示懷孕的如：身（）、孕（）；表示生育的有：育（）、后（）?！昂谩敝坠俏臉嬓巍啊迸c這兩類字相比都有很大不同，顯然這個字既會意不了懷孕義也會意不了生育義，其從字形上只能看出是母親抱著一個孩子。湯亞平先生在《“好”的本義及文化意蘊》一文中認為“‘好’字的本義應是‘女能生育子’，強調女人能生育才是好女子，也才是后來意義上即引申義的‘美’義?！盵5]本人覺得多少有點牽強，因為生育是女子的天性，一個女子生育一個孩子并不能體現遠古社會的生殖崇拜。況洪荒時代生產力低下，人的壽命短，必須要靠多生多育來維系部落氏族的延續發展，且古人造字已經習慣了用部件重疊的方式來表示大和多，例如（眾）、（森）、（卉）等等。而好在構形上表示的是母親抱著一個孩子，根本就沒有辦法體現這個女子能多育子女。

至于有的學者借東漢許慎《說文解字》：“好，美也，以女子。”認為“好”最初是作為來形容詞來形容女子貌美的，更是不足為據。例如，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女部》：“媄也，從女子。好本謂女子，引申為凡美之稱。凡物之好惡引申為人情之好惡?！倍皨Z”在《說文》中的意義為“色好也，從女，從美?！痹S慎先生把“好”歸類為會意字，但他對“女”與“子”如何會意而得“好”義未做過多解釋。而段氏則直接把“女子”當做一個詞了，顯然不符合“比類合宜，以見指撝”的造字法。退而言之，“女子”就一定美嗎？上古漢語中形容女子貌丑的字多的是，如惡，《戰國策·趙策》：“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于紂，紂以為惡，醢鬼侯?！薄俄n非子·說林上》：“今子美而我惡。”又如媸，《字彙·女部》：“媸，醜也?！薄妒吠ā绕ぱ哉Z》：“猶鑑者見嫫姆多媸，而歸罪于明鏡也。”由此可見，“好”字用做形容詞形容貌美應是其后起義。

由此可見，好表示的應該是一個女子懷抱孩子時流露的喜愛之情。“母親和孩子之間的相互喜好是人乃至所有動物的天性，母子之間的相互‘喜好’是世界上最典型最深刻的喜好”[6]。而好就是借助這個形象來表示這一世界上最典型最深刻的抽象的感情——母子之間的親子愛。況且：

（4）喜愛是人類最基本的思想感情之一，漢語中必定有一個字造字之初是表示喜好和愛好這種意義的。現代漢語中“好”、“喜”、“愛”和“樂”都與這種思想感情有關。但是“愛”最早見于金文，構形為“”，甲骨文中沒有相應字形?！皹罚罚?，甲骨文形體是“”，“像絲（）連在木（）上，會意字，表示琴瑟一類的樂器。”[7]《説文解字》：“樂，五聲八音緫名。象鼓鞞。木，虡也?！币虼?，樂最早應該指的是樂器，后引申為音樂，至于表喜悅、樂于，那是其后起義。再看“喜”，“甲骨文喜（），像將一鼓（）置放在一物上，以表示有喜慶之事，會意字。此口（）表示鼓座?！盵8]《說文解字》：“喜，樂也。從壴從口。凡喜之屬皆從喜。歖，古文喜從欠，與歡同?！彼?，喜的本義應是喜慶、快樂。那么，“喜好、愛好”這一本義只能由“好”來擔當了。

由上述分析可知，“好”字是借助母親抱著孩子相向而喜的甲骨文形象來表述“喜愛”義的，后來詞義泛化，可指對所有人及事物的喜愛。

參考文獻：

[1]王祥之.起源漢字圖解[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21頁.

[2]王祥之.起源漢字圖解[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26頁.

[3]暴希明.從甲骨文“后”、“好”、“祖”等字的構形看古代的生殖崇拜[J].甘肅社會科學，2009年第4期.

[4]陳煒湛.古文字談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233頁。

[5]湯亞平.“好”的本義及文化意蘊[J].云南民族學院學報，2001年第18卷第5期。

[6]姜綱要.“好”字本義辨正[J].文教資料.2008年10月號上旬刊.

[7]王祥之.起源漢字圖解[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340頁.

[8]王祥之.起源漢字圖解[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19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