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語境下男女網絡交流的語言特色

摘 要 文章基于語言學家對人們日常對話中性別差異的研究，通過分析在博客這一網絡交流平臺里人們所寫的200條中文評論，發現即使在虛擬的網絡世界里，人們所寫的文字仍會突出反映他們語言特征上的性別差異。由網絡交流中的性別差異可見男性和女性的原型（stereotype）植根于文化當中，無論人們是面對面地交流，還是在虛擬空間里，都會反映其性別原型。性別差異存在于人們本身的交流風格和道德觀上。

關鍵詞 博客 語言特征 性別差異 留言

中圖分類號：H319 文獻標識碼：A

Men and Women Network Communication

Language Features in Chinese Context

HUANG Xiaowen

（Business English Department， Public School of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 Guangzhou， Guangdong 510425）

Abstract This paper based on linguists' study on gender differences in people's daily conversation，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network in the blog platform where people have written 200 Chinese comments， found that even in the virtual world of the Internet， people will still be outstanding written text they reflect gender differences on language features. By the network communication gender differences in male and female stereotype （stereotype） are rooted in the culture， the people are either face to face communication， or in the virtual space will reflect the gender prototypes. Gender differences exist in people's own communication style and ethics.

Key words blog； language features； gender differences； comment

0 引言

博客（blog）是一種熱門的網絡交流技術，為人們提供抒發感想的平臺，同時也為閱讀博客的讀者提供自由留言、評論的機會。隨著這種交流方式深入人心，近些年許多學者和研究者做了不少相關研究。但筆者發現，很多學者所做的調查研究主要關注什么是博客，它存在的原因、它的發展或它產生的影響是什么，而有關博客文本語言特點的研究卻相對較少。其實，博客中的文本也是進行語言分析的良好材料，尤其從性別差異這一角度出發。

說到性別差異，我們可以找到很多有關男女交談方面的研究，如有關兩性用詞差異、表現反應不同等。這些研究往往首先把焦點放在語音、詞匯、句法和語形等方面，進而進行對話分析[如Wardhaugh（2000），許力生（1997），丁玥（2004），王娜（2005）等所做的研究]。語言學家發現，男女兩性的話語反映出許多性別差異，如說話方式、遣詞造句風格各異等 [Fasold（2000），Wodak 和Benke（2001）]。而產生這種性別差異的原因則主要在于兩性的社會地位、性別原型、次文化（sub-culture）、心理等因素的不同 [Wardhaugh（2000）；宋海燕（1998）]。

有關性別差異的研究角度是多樣的，但大部分語言學家通常都使用日常交流的對話作為分析材料。其實，網絡交流的文本也是分析兩性語言使用情況的良好材料。有人可能會認為，如果在匿名、虛擬的氛圍中進行交流，性別差異可能不會太明顯，人們可能會表現得更隨意。但實際情況是否如此？筆者由于經常留意博客上的評論，發現這些文本其實也深刻反映著男性和女性的不同語言特點。通過觀察網絡交流的文本找出男女不同的語言特點，其實也是進一步了解兩性不同語言風格的角度之一。因此筆者研究的問題是，通過分析這些博客留言的中文文本，看它們是怎樣反映性別差異的，日常對話交流中的性別差異是否也反映在網絡交流文本中。

1 文獻綜述

語言文字是人類進行交流的最基本、最特別的工具，人們能自由表達自己的想法和觀點。研究發現，男性和女性的話語存在許多差異；美國杰出的語言學家Robin Lakoff就指出，兩性話語的用詞特點在六方面有明顯的差異：顏色術語、強咒罵語和弱咒罵語、女性形容詞和中性形容詞、附加疑問句和反義疑問句、陳述句法中的疑問語調以及指示性言語行為的強弱（Fasold， 2000：103）。Lakoff認為，大部分女性偏向使用弱感嘆詞或弱咒罵語而比較少用強咒罵語。而“這種男女間語言文化移入的差異使男性有機會表達強烈的感情而免遭譴責，但女性卻不被允許這樣做”（Fasold，2000：103）。她還注意到，在英語中，一些形容詞“是中性的，既可以由男性使用也可以由女性使用”，但另外一些形容詞卻“只出現在女性話語中，而一般不出現在男性話語中”，如果男性使用這些女性形容詞的話，他們就可能會“遭人非議”。

中國語言學家趙蓉暉（2003）專門針對語言與性別的關系做過深入調查研究。她從性別的角度出發，以俄語和漢語的口語為語料進行了一系列的對比分析。她指出，由于性別差異，有好幾方面直接體現了男性和女性在選詞與用詞上存在明顯的不同。例如，在詞匯方面，女性的用語更富感情色彩，她們“更經常地使用感嘆詞和語氣詞來表達喜悅、驚訝、悲傷、惋惜等情感”。而在與男性用語進行對比后，趙蓉暉（2003）發現女性用語中一個很突出的特點是“一方面，女性喜用能夠增強語言表現力的詞語手段來賦予語言以強烈的（多為正面的）感情色彩，增強語言的表現力；另一方面，又在特定的場合對特定的交際對象使用種種弱化語氣的手段，來營造親昵與不拘的交際氣氛。”她的觀點也和Lakoff一樣，認為男性在許多場合里更頻繁地使用咒罵語；男性經常直接使用咒罵語來發泄他們諸如憤怒、不滿、不屑等強烈情緒，以此塑造瀟灑、豪放的男子漢形象，有時這些咒罵語甚至變成口頭禪。但女性在使用咒罵語上就顯得更加委婉，多為間接的使用。

2 分析

2.1 背景

筆者通過分析中國年輕人在騰訊日志（一種在中國受歡迎的網絡博客平臺，由深圳騰訊科技有限公司開發）上所寫的留言，看在中文語境下這些中文文本反映了怎樣的語言性別差異，并分析導致這些差異的原因所在。另外，兩性不同的職業、地位、教育背景和其他因素也會導致其在語言使用上存在不同，在此筆者暫且忽略這些因素而把重點放在由性別導致的差異上。筆者采用的分析材料均隨機選自騰訊日志上由中國年輕人所寫的留言評論，這些人群大多有著相似的社會背景和教育背景。同時，盡管在網絡世界里人們不一定會直接表露其真實性別，但由于給博主（寫博客的人）留言的到訪者主要是熟人，如朋友、同學、親戚等，所以只要詢問博主一般都可以確定留言者在現實生活中的真實性別。而筆者也只選用能確定留言者性別的留言，若無法確認，筆者則不會選該留言作為分析材料，以避免不必要的分析誤差。通過隨機選取300多條留言文本，進行性別確認篩選，最終確定100條男性留言者所寫的評論以及100條女性留言者所寫的評論。

2.2 博客留言中的性別差異

2.2.1 詞匯

（1）語氣詞。通過觀察騰訊日志上中國年輕人所寫的中文留言，筆者發現，女性比男性更喜歡在句子結尾使用語氣詞，例如“啊”、“吧”、“哦”等，以此來表達留言者的感情。例如，其中一則由女性所寫的留言中有115個漢字，共出現了5個語氣詞，但另一則由男性寫的留言有204個漢字，卻只出現了1個語氣詞。這些小詞的使用削弱了女性留言的語氣，而且使其顯得更感情化。由此可見女性有使語氣弱化的傾向。同時，這些語氣詞給人產生一種印象，就是女性發言者不算十分果斷確定，字里行間缺乏一種氣勢。相反，男性則一氣呵成，以一種相對堅定的語氣寫下文字。觀察可見，在日常對話交流中的一些性別差異也會反映在網絡交流中。正如趙蓉暉（2003）所說，女性“更經常使用感嘆詞和語氣詞來表達自己的喜悅、驚訝、悲傷、惋惜等情感”。

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潛在原因是父母會從小教育女性身為女孩言行要斯文端莊，說話語氣不能過于激烈。而對男性在這方面的限制則會少些。另外，很多人都會認為女性比較感性，容易表達感情，因此女性的用語通常富于感情，使用較多語氣詞也不足為奇了。但如果男性是這樣的話，則更容易受人嘲笑，被認為不夠大氣豪爽。而且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女性處于比較低的社會地位，因此女性的用語會顯得比較躊躇、委婉，不會太強勢（祝畹瑾，1992）。

（2）疊詞。在分析留言時，筆者留意到，年輕人喜歡使用各種擬聲的疊詞來開始或結束一個句子，尤其是一些代表各種笑聲的疊詞，如“哈哈”、“呵呵”、 “嘻嘻”等。這些詞能營造一種輕松愉悅的氛圍，使留言者能以一種輕松的姿態引出或結束他們的話題。但在進一步深入觀察后發現，這方面也存在著性別差異。筆者選取了不同的日志，隨機摘錄了兩百條留言進行分析，其中一百條由男性所寫，另外一百條由女性所寫。在由男性寫的這一百條留言中，含有一個擬聲疊詞的留言共有27條，含有兩個疊詞的有4條，并沒有出現含三個疊詞的留言。但在女性寫的一百條留言中，以上對應的數據分別是39、5、1，由此可見，女性比男性使用更多擬聲疊詞。

（3）咒罵語。研究者發現，使用語氣強或弱的咒罵語也是兩性突出的差別之一。Lakoff曾說過：“人們覺得女性不該使用強咒罵語……但可以使用弱咒罵語”（Fasold，2000：103）。如果一篇博客的話題激起人們不滿或引起大家共鳴，年輕的男性常常會比女性更直接表達情緒，甚至使用粗言。男性若要傳達一種憤慨的情緒，讀者可從中直接感受其強烈的情感，他們也沒有回避使用粗言。在留言的抽樣調查中發現，男性常用“媽的”、“傻B”、“該死的”、“去死”或粵語方言中的“叼”字等粗言來宣泄不滿，而這些粗言很少在女性留言中出現。在這些留言中，有時女性想要表達自己的憤慨，她們也會使用粗言，但相對會隱晦或委婉些， 如TMD （網絡流行的咒罵語，是“他媽的”拼音縮寫）。很多時候女性雖然心里很生氣憤怒，但她們會偏向于使用一些語氣較弱或較委婉的咒罵語，或者用好幾個嘆號來表達自己的強烈情感。與男性直接大咧的粗言表達相比，女性這種用法則顯得更文雅和容易接受些。

在這樣的用詞差別中，男女從小受家庭和社會教育的影響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人們經常被灌輸這樣一種思想就是男性應該果敢、強大和積極主動，而女性應該溫柔、忍讓和細心。因此男性用語的自由度比女性高，女性則被認為應該使用體面的語言。Lakoff說：“家長不鼓勵小女孩使用粗俗的語言，但如果小男孩這樣做的話家長會覺得好笑而不是震驚”（Meunier， 1996）。

2.2.2 語句風格

留言里句子的風格也透露著性別差異。從摘錄分析的留言中，筆者發現大部分留言者（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在大部分時候是使用陳述句或感嘆句來表達自己所想。但通過深入觀察，筆者發現如果男性和女性針對同一個話題有同樣感受時，女性會避免使用太多粗魯的表達。從這些留言中人們可以感受到句子的語氣相對柔和、含蓄些。

導致這些差異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性別原型影響了男性和女性的語言行為，使他們遵循一定的用語原則。長期以來，社會對男性和女性的言行風格有著不同的期望和要求，即“男性既定性別原型應該是：獨立、主動、積極、進取、好爭、自信、勇敢等”，而女性一般是“依賴性強、被動、沉默（尤其在公眾場合）、溫順、脆弱、有耐心，避免沖突與敵對等”（宋海燕，1998）。這種性別原型植根于人們的觀念中，形成一定的社會壓力促使他們規范其言行舉止。如果某人的言行違背了其性別原型，他/她就很可能會受到否定或嘲笑。因此，博客留言中男性措辭比較直接而女性比較間接也是可以理解的。

3 結語

網絡上的博客服務是一種虛擬空間，人們可以自由甚至匿名發表自己的看法。如此一來，男性和女性在用語上似乎可能存在更少的性別差異。但事實上，這些書面的留言評論同樣也深刻反映兩性差異。首先，男性和女性在詞匯的使用風格上存在差異。女性經常在句子中使用語氣詞，如“啊”、“吧”、“哦”等，這些小詞會弱化語氣，男性則用得比較少。女性會使用更多擬聲疊詞，如“哈哈”、“嘻嘻”、“呵呵”等，以及描述性的疊詞，如“包包”、“怕怕”、“靚靚”等，但男性則比較少用。另外，女性更偏向于使用委婉的咒罵語，而男性會比女性使用更多強語氣的咒罵語，粗言在男性的留言中也更常見。其次，由兩性所寫的句子也風格各異。盡管兩性都常用陳述句或感嘆句，但男性喜歡用直接的方式寫下自己的看法，而女性則比較間接和委婉。

產生這些差異的原因主要在于兒時教育、社會地位和社會化進程、性別心理和性別原型等。但實際上這些因素并非獨立存在，它們在各方面相互制約和影響。因此，博客留言中所反映的性別差異也并非是絕對化或者保持永恒不變的。性別差異有時也可能會因職業、教育水平、個人性格等因素產生反性別的變動，有些男性在措辭上會女性化，女性也可能會男性化。因此我們最好用客觀的態度來對待兩性語言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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