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然而麗的夏夢（組詩）

有花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

一只鶴望蘭端坐在窗前

那滿臉粉紅的夢幻

比冬日的陽光還鮮艷

枯萎的樹、藤蔓

蜷縮在雪下

冬眠的丁香和迷路的文字

在辦公室的案頭上

像一道淺淺的傷口

有自詡情節的玫瑰

被送給情人

孤獨地站在花瓶里

辦公室的主人

隔著窗戶望著花朵

不知聽沒聽到

另一種聲音在呼喚

多么好的一天

多么好的一天，心照不宣的我們

紛紛找出自己最稱心的衣裳出門

陽光出奇地好

大街顯得出奇地安靜

天空上掛著幾朵白云

久違的鳥兒最先看到了這個現象

它們在路邊的樹叢里用自己的語言歌唱

多么好的一天

城市像剛走出美容院

干凈整潔的街道

像剛剛水洗的一樣

坐在交通車上這種感覺愈加強烈

它像一道熾光映在乘務員的身上

她臉上的笑容抖都抖不掉

真想走過去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陽光下的十月嘎然停止在

汽車的一陣問候聲里

多么好的一天

先到的同事給我辦公桌上

的茶杯里酌滿了水

我在他們中間努力地鍛煉微笑

這里的人們都在微笑著

歌唱著

有誰突然唱跑了調兒

時光有時也患了感冒

幾粒感康也就讓一片云彩散了

城市歡樂得像一個孩子

風就是他們的歌聲

匍匐在生活的低處

我確信這世界后面

還有另一個世界

從這一天開始

一切美好事物即將發生

往事

轉瞬成為一行不規范的文字

我糾纏著執意不肯從它的內容里

輕松自己

現在所記住的往事

像沉入湖底的石子，緘默而平靜地

保持永久的姿態

從一張請柬出發

我試圖與它保持相等的距離

盡早地擺脫這種糾纏

一陣獰笑橫在路上

遠離我嗎，要用靈魂來兌換

我藏著心動與它周旋

習慣了與磨難跳舞

忽東忽西的蝴蝶

讓我摸不到美麗

還是誰曖昧的微笑

一個嚴肅的衛道士

認真清點著每一個從身邊走過的

每一個人和發生的每一件事

它們像列車經過的一處臨時乘降所

它們像大雪淹沒了一片洼地

它們像你多年前嗔怒時

詛咒過后的一句刺耳的話語

在陽臺上

不知道我目光能有多遠

總之越過房脊、我看到

整個夏天都像螞蟻在運動

我沒有錯過打開門窗的機會

讓夏天在我的房間里坐一坐

我招待它們的方式很簡單

只是一把折扇

在陽臺上我把隔夜的西瓜

分成若干份、討厭的蒼蠅

是我今天最壞的心情

我想到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我又不是蒼蠅、它們為何總來騷擾我

其實蒼蠅不知道錯

親近最近的人是它的愛情

我們身上有它喜歡的毛病

而我們自己卻沒有發現

在陽臺上角度看風景

而風景側面的風景頑強生長著

只是我們裝聾作啞不愿意去發展而已

夏天的陽臺像一個吉普賽女郎

我寧愿相信她手中的巫術

而不相信她放蕩的熱情

那么近

百湖的云水謠

那么近 我離漁歌和帆影

離它們之間親密的接觸

那么近 憶秋風

一朵一朵的浪花，我已經習慣

我登臨船頭是為了讓月亮

可以自由地進入內心

一只鳥和它的羽毛

劃出的聲音 像我熟悉的槳櫓聲

若干年后

若干年后，如果沙漠無處不在

只要樹還綠

懸浮在空中的鳥

就會將藍天歌唱

若干年后，我和一只寵物

合啃著時間這塊骨頭

美人只剩下了骷髏

如果多皺的皮膚還在呼吸

血管里就奔涌著江河

若干年后，我們殊途同歸

天堂門庭前不分先后

如果回憶還能鉤沉起

一些歡悅

我們就快樂成一片云彩

歲末的生活

一年接近尾聲的日子

很像一出折子戲的開始

抑揚頓挫的念白

虛擬的情節大風般地刮過

我內心屯集的往事

放在那里都不能抹掉牽掛

這多像我歲末寒夜里

守住的一點記憶

歲末我還收藏了許多真版的幸福

它身上掛滿滄桑與愛戀

和一年忙碌過后的得意

這些抹不掉的痕跡

審視它們時

讓人徒生滿足還有一點失意

一年一度的歲末生活

簡單得就像一棵小草

葉子綠了又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