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美晴的詩

不過是一根枯草

此刻，我嘴里咀嚼著一根枯草

它卻讓我成為最原始的獸

嗅出泥土的味道

它讓我長出更容易親近的唇

鋼鐵般的牙齒

不過是一根枯草

卻讓我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想像一頭獸一樣

還原我的本能

即便隨時都可能被人類殺掉

在此之前，我卻咀嚼出了一根枯草的青春

咀嚼出了它一生的味道

開在春天里的花

這個時候，你停在一朵花旁

我正仰著臉看著你

像你的女兒，辨出春天里的你

我目光單純，正用花的唇語

描述你

其實，這些開在春天里的花

是我的思念。帶著孤寂

用芬芳分散你的注意力

我不想你知道我是怎樣想你的

在你途經的路上，思念的花苞

一個個綻放

這樣春天就繽紛了許多

當風吹過

風，吹過了我的頭頂

讓我的頭發像春天里的草，舞動了腰肢

它們泛著青春的氣息，想飛

但是對不起，我終究不能給它們一片肥沃的土地

它們不可逆轉地稀疏，枯萎

風吹進了我的眼眶

這是打開世界的窗戶呀

暗藏的雨水，水花四濺

我等不來精衛。桃花已經凋落了身體

對不起，我的眼眶里還藏著殘肢斷臂的風景

風吹了吹我的腳趾

但它們也不可能像浮塵一樣隨風而去

一個春天，它們一動不動

像石頭，長在春天里

光的水鳥

它們在樹梢上，以我熟悉的姿態飛翔

它們是一群光的水鳥

于是，我讀懂了雄闊和寧靜

就像在青瓷還沒有出現的時候

我想起江南女子身上蠟染的藍

這純凈的飛翔里，偶爾有失神的升騰

像這些光的水鳥，寄托了靈魂的年齡

但此刻，我彷佛就是一只水鳥

在光的波濤里飛翔

那透明的羽翼呀，劃過了一座森林里

新竄出的樹苗

夢 見

我夢見鴿子飛上五月的教堂

一個內心暗藏積雪的男人

滿心憂郁。也許他只是披上了一件卡夫卡的外衣

誰知道五月的教堂里，有沒有婚禮

我夢見所有的樹木都長出嬰兒般的手臂

一截動感的蘆葦，穿過現代城市的街道

也許，在街角，有男人正等著它

給它一支秋天的蒲棒

我夢見的云朵都逃出城外

幾案上的書籍，正打開神秘的一角

但我知道，那里除了多出現代的低胸外

什么都沒有。男人手里拿著蘆葦

仿佛擁有了整個春天的葦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