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媽清理廚房里的雜物時發現,家里還有一大堆頂著綠芽的大蒜。這些預防漲價的大蒜儲備,早已失去了多汁的蒜肉,變得干癟而嶙峋。像我這種熱衷于蒜蓉西蘭花和大蒜燒鯰魚的大蒜愛好者,每次在市場上看到便宜的大蒜都會“掃貨”,這樣,我就可以在燉黃燜雞的鍋里多扔進一小碗蒜瓣了。還好,“蒜你狠”的威風沒有再來,儲備大蒜也就被遺忘了。
大蒜,通殺中西餐桌
不得不承認,百合科蔥屬的植物都相當有個性,這家子里的蔥、蒜和韭菜完全不是一個味道。很難想象,大蒜會成為東西方通用的調味料——早在古埃及和古羅馬時代,就被歐洲人從它們的中亞老家請到菜園里去了。在埃及第一位法老艾瑪哈薩的陵墓中就發現了大蒜模樣的泥塑——一個小圓柱被瓣狀物包圍著。如果說,這些大蒜雕塑不能直接證明大蒜闖入人類生活的悠久歷史,那從另一位法老墓穴里“刨”出的6頭貨真價實的大蒜,應該足以證明,大蒜頭在人類世界已經活躍了至少4000年。
只是這種辛辣的東西是如何被端上餐桌的,就不得而知了。一種說法是,大蒜最初是被當做藥物使用的。后來蒜頭被賦予了一些神奇的用途——比如幫逝去的法老王抵擋邪惡生物;在中世紀時,大蒜還被用來對抗吸血鬼。大蒜有沒有起到理想的防御作用?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蒜頭沒有擋住考古學家的鎬頭,法老的棺木和木乃伊被送到千里之外的博物館展出了。大蒜終究還是食物。
相對來說,大蒜在中土的身份要簡單得多。西漢時,從西域成功返回的張騫順便帶回來幾頭大蒜。不曾想,這種最初被稱為“胡蒜”的引進調味料,迅速風靡神州大地。從東北亂燉到西南的蒜泥白肉,從新疆涼菜到廣東的蒜子瑤柱,大江南北的餐桌之上都有大蒜活躍的身影。自給自足的小菜園里即使只有方寸之地,也有為大蒜預留的住所。
張騫帶回的蒜被命名為“大蒜”,自然會讓人聯想到,有沒有對應的小蒜?這個確實有。時至今日,在南方的很多地方,小蒜還只是腌菜的主要原料。只不過它們的大名叫“頭”。第一次在云大食堂看到這種東西的時候,我還以為找到了熟悉的糖蒜。結果一口咬下去,一種介于大蒜和韭菜之間的味道彌漫開來,就像喝下加醬油的牛奶。說實話,我對這兩種味道都不排斥,可是把它們混到一起就有些怪異了,于是與小蒜的親密接觸,以送它們到垃圾桶告終。
大蒜的辛辣從何而來?
在大江南北的山頭上,很容易找到大蒜的“表親”,因為蔥屬植物大約有1250種之多。但是它們的味道大多數都是不溫不火。在野外,我也經常碰到山蒜、滇韭、沙蔥等等“野菜”,隨手拈來嚼嚼,可是這些“溫吞水”實在無法吸引我的味蕾。
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會發現,我們餐桌上的調料都有自己特殊的刺激性味道——辣椒的辣,花椒的麻,胡椒的刺激,還有大料和豆蔻的那種怪異的甜味。而大蒜也因為夠刺激,才在餐桌上活了下來,并且受到了東西方人們的追捧。
雖然人們都喜好大蒜的辛辣,但是在1844年之前,人們都不知道辛辣從何而來,直到德國科學家用高溫高壓水蒸氣給切碎的大蒜“洗桑拿”,得到了猶如大蒜般刺激的精油。后來,美國人Cavalito使用了新的提取方法,給大蒜洗“乙醇浴”,得到了更為辛辣的洗澡水——蒜素。正是這些富含硫元素的小分子化合物,給食蒜客的嘴巴打上了標記。
說起來,大蒜是一種挺怪異的東西。在沒有受干擾的時候,它們顯得異常溫和——即便是那些已經被剝去“外套”的白胖蒜瓣,也不會放出絲毫的辛辣味道。但是,一旦放進嘴里一嚼,那火辣的汁液就飛濺開來,并且順著食道奔涌而下。“姜辣嘴,蒜辣心”,這個云南的民諺并非虛言。那大蒜精油是如何躲藏在蒜瓣里面的?
謎底在大蒜精油提取成功100年之后才被揭開。大蒜的味道其實被封印在無色無味的蒜氨酸(學名叫做S-烯丙基-半膀氨酸亞砜,也叫S-烯丙基蒜氨酸)中,一旦大蒜細胞遭到破壞,它們就會在特殊蛋白質的作用下,分解產生蒜素。說到底,我們的火辣感受,不過是大蒜的一個防御行動而已。讓大蒜沒有想到的是,人類竟然喜歡上了這種嘴巴“挨整”的感覺。即便那股特殊的臭味,能踩碎花前月下的美好氛圍,也教人難舍難棄。也許在約會之前嚼大蒜,是種尋求刺激的方法吧。
為健康嚼大蒜
在這個需要為吃找理由的時代,“找刺激”這個理由實在是過于蒼白無力。我們迫不及待地給每種食物打上營養和功能標簽,連大蒜也不能免俗。
不過,大蒜確實是我們值得信賴的抗菌能手,細菌、真菌、寄生蟲都是它討伐的對象。在外就餐吃瓣大蒜幾成經驗之談,大蒜甚至被贊為“土里長出的青霉素”。每次在外面的小店打牙祭,篤信“大蒜殺菌論”的父親總會逼我吃下兩瓣蒜。
大蒜素抑制細菌繁殖沒的說。大蒜素能夠潛入病菌細胞,控制細菌對甘氨酸和谷氨酸的攝入量,最終餓死細菌。不過,想要完全替代抗生素卻有相當難度,網上流傳的稀釋10萬倍的大蒜素還能殺滅流感病毒的消息,只是個傳說而已。
當然,除了滿足味蕾,人們還相信大蒜還有不少附加功能。每到夏天,外婆會在我們蟲叮蚊咬的身上輕輕地涂上蒜汁。每到這時,我都會感覺自己成了一道涼拌菜。只是大蒜素的瞬間刺激作用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癢還是那么癢。還好蚊子確實不再近身了,它們顯然不喜歡這種怪味。
止癢還說得過去,要是“強加”新功能,就著實不厚道了。據說2011年大蒜價格暴漲就是因為發現了它的新用途——抗擊甲流病毒。可是到目前為止,沒有證據表明大蒜素能夠對抗甲流病毒,也沒有像大料那樣成為合成“達菲”的原料,并且大蒜素保健品開發也只是剛剛起步,還到不了把廚房里的蒜頭都搶走的地步。實際上,成功控制大蒜的睡眠時間,才是漲價的幕后推手。
沉睡的大蒜
大蒜是活的,在采收后兩周就會萌芽,在冬天蒜瓣頭上幾乎都會頂上小綠芽,即便天寒地凍亦是如此,所以,讓大蒜睡覺并非易事。
根據流傳的習俗,臘月初八這天要泡臘八蒜,想來最初的目的并非取其美味,如果不泡,就只能吃蒜苗了。這些處理方法,顯然滿足不了對“留有新鮮口感”蒜的需求,為此,五花八門的抑制大蒜發芽的手段登場了——直接放進冷庫,用低溫欺騙蒜芽,讓它們沉睡不醒;或者用放射線直接把蒜芽封殺在萌動之時;抑或用化學藥劑青鮮素“裝扮”成合成RNA的原料,潛入蒜芽,阻礙RNA的合成,干擾幼芽的生長。看看這些手段,都不是單家獨戶蒜農能簡單操作的,而它們正是蒜商們善耍的把戲。可以這么說,抑制大蒜發芽技術的發展,讓大蒜交易的利潤順利地流向了金融大鱷的口中,在市場價格高達每斤5元~6元的時候,蒜農每斤得到的還不足2元。
想到這,我不禁想念那些會出芽的大蒜了。來年蒜收時,我的大蒜燒鯰魚里能不能多幾瓣新蒜呢?
雖然我們在家中無法抑制大蒜出芽,但是囤積的大蒜總是要處理的。泡臘八蒜是個經濟便捷的方法。在浸泡幾天后,蒜瓣就會逐漸由白變綠。母親第一次泡臘八蒜時,就將變綠的兩大罐臘八蒜全都倒進了垃圾桶。其實這個時候不用驚慌,那不過是蒜瓣中的氨基酸轉化成了黃色和藍色的色素。更有意思的是,只有大蒜經過低溫處理,才能發生如此變化。而新蒜和高溫儲存的大蒜是不會變色的。如此說來,臘八節才能泡出臘八蒜還是有扎實的科學根據呢。用醋泡過的臘八蒜,可以吃到來年新蒜上市。
隨文附贈小貼士
茶水能祛除大蒜味嗎?
茶葉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實驗顯示,茶多酚可以與含硫化合物發生反應,從而減少吃蒜引起的口臭。不過,此種方法要消耗大量的茶多酚,所以跟喝茶比起來,還是嚼點茶葉比較保險。當然,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還是去刷個牙,嚼個口香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