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土廣大,分布在各個區域的人民,雖然風俗各異,但在吃上的需求卻大同小異。加之文化上的千百年來的統一與互補,所以讓許多美食雖然起源各異,但最終殊途同歸。無非是面皮包餡兒熱湯煮之,可偏偏在中國能煮出個異彩紛呈。
餡實!
深渡包袱
潘姝苗
從北戴河參加筆會回來,動車延遲錯過了飯點,一下車我就直奔街邊小吃。
眾里尋它千百度,到了,“徽州包袱店”。一碗“包袱”端上來,盛在白底藍花的瓷碗中,好似云里蓮花開。一個個包袱上面蓋著一層油渣子、蔥、蒜和姜末兒調配在一起的澆頭,筷子夾住咬下一口,餡中有火腿、香菇、青菜,細品還有筍片、蝦米,形味俱佳,秀色可餐,異常香美,再啜吸一口湯,鮮味十足,肺腑生津,整個人都爽透了。
深渡包袱,是徽州名品小吃,風味獨特。深渡是舊徽州一個古渡口,坐落于安徽歙縣的一個鎮子,歷史上曾是山區通往浙江的口岸,由浙江方向出入徽州的客商大多經此渡口,兩岸有很多經營飲食的店鋪。明清時,行商多背包袱旅行,深渡的飲食攤主遂仿其形,創制出一種在餛飩皮上放餡,卷包成如商人背負的包袱形狀的小吃。“包袱”小吃因為保持了徽菜原汁原湯的烹任技術,吃起來特別鮮嫩可口,深受人們青睞,很快便流傳開來。
包袱類似北方餛飩,都是用面皮包餡兒,煮熟后帶湯食用。差別為,餛飩面皮較“包袱”薄,餡料比“包袱”輕,油水也相對清淡些。如果將餛飩比作小家碧玉,那“包袱”就算是大家閨秀了。也許是“包袱”由來于羈旅行程之中,伴有風塵仆仆,勞慰辛苦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包袱”里外皆含有憐惜食客的意味,講究爽快實惠,具有油重、色深的特點,形狀、個頭都很厚實。店家做的時候,先將搟好的圓面皮里包入餡料,捏成老式包袱狀,餡料鮮香,湯中油重,味道鮮美。一碗吃下去,不僅填飽了饑腸轆轆的肚子,還補足了一路上吃得清湯寡水的虧欠。游子遠行異鄉,肚子吃飽才不會想家嘛。
人總是有思鄉情結,或者是想念一種味道,或者只在尋覓一絲慰藉。在家門口享用一頓“包袱”,可提前找到回家的感覺,真是一碗“包袱”在手中,千山萬水任我游。
湯清!
扁食
戴高山
小的時候,我吃得最多的小吃,是扁食。在北方,人們都叫它餛飩。
扁食的做法至今并未有多大改變,先是將面粉加水,再加入適量的堿水,揉成面團后,再用搟面杖將小面團揉搓成薄如細紙的皮坯,每張切成邊長7公分左右方塊。做好了皮坯之后,開始做肉餡。扁食與餛飩口味上的差異,大部分源于肉餡的制作差異。取凌晨宰的生豬腿純瘦肉,不得下水,制作不過午,將腿肉去除筋膜,順肉纖維橫切成較大塊狀或條狀,放在木墩上用棒槌敲打,敲打時要掌握關鍵技巧,即將瘦肉豎打,這樣可保留肉纖維中水分,直至爛如綿、黏如糊,然后加適量小蘇打水、鹽、味精,用筷子攪成糊狀。今天有不少做扁食的,餡料基本上改用機器絞細。由于機器的高速運作所產生的熱量,會燒熟肉泥,所以其味道遠不如手工拍打來得鮮美。
以上兩道工序做完,接下來就是包扁食和煮扁食了。師傅們在煮扁食的時候,一般是現包現煮的。他們先用大骨熬好高湯,使高湯呈現乳白色,然后改成文火留鍋慢熬。待客人前來品嘗時,師傅們會取出一個大碗來,在碗底放入些許蔥花、蒜泥、香油、味精、料酒、鹽等調味料備用。
然后,他們再取出一定數量的扁食皮坯,放在左手上,右手拿出一片小木片,從那一大盆肉泥中,刮下少許,涂到左手的扁食皮上,然后順手一捏,就做成一粒,每個扁肉僅桂圓大小。做到夠一碗扁食時,將包好的扁食往高湯里一放,數分鐘后就煮熟了。最后,再用漏勺撈起,倒入裝有調料的碗里,加入高湯,一道十分鮮美的風味小吃就做成了。
煮熟后的扁食,會浮到湯面上來。皮薄肉嫩,看起來晶瑩透明,口感爽滑,湯清味美。加上蔥花、蒜泥、香油、味精、料酒等多種香味的調和,其味所傳甚遠,著實物美價廉,讓人回味無窮。
現如今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扁食的餡料中增加了蝦米、蔥白等多種佐料,和后腿肉一起細絞而成,從原料和造價上又增加了一份新成本。今天家鄉的扁食,已經是五塊錢一碗了,細心一數,也大概就十來個吧。但是讓我念念不忘的,還是從前一毛錢十個,手工揉面,手工拍餡的扁食的味道。
味美!
餛飩
京根兒
每當寒意襲人之時,北京人的餐桌上,一鍋熱騰騰的餛飩便成為了主角。隨著湯勺的傳遞,元寶形狀的餛飩與餛飩湯一同進入碗中,早已準備好的冬菜、醬油、香油、蝦皮、香菜等輔料頓時與主角餛飩一起幻化成一碗絕色美味。
冬至是要吃餛飩的——北京人對于節氣與吃食的講究從來不肯馬虎,而餛飩二字總讓人不禁聯想到“混沌”之聲。您還甭覺得這是生拉硬扯,據說當年人們正是根據傳說中混沌開天地“天形如卵,地如卵黃”之說,造出了現在的餛飩之形。而最初的餛飩二字還真就是三點水,由于做了食物之名才改成了食字旁。而極接地氣的北京人則有自己的見解,這一個個餛飩不是和元寶的形狀極為相似嗎,加之有湯有菜,有肉有糧食的一碗同食省去了不少麻煩,又得了發財的好彩頭。
啥東西到了人杰地靈的皇城,總會沾上點鳳凰涅槃般的好運?!熬熐伴T有隙地,方丈許,俗稱為‘耳朵洞’者。雍正間,忽來一美丈夫,服皂衣,不知何許人,于隙地筑樓,市餛飩,味鮮美。雖溽暑,經宿不敗,食者麇至,得金錢無算。”清朝《飲淥軒隨筆》中便有如此記載。由此可見,這簡單的餛飩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出人頭地已經有了上百年的歷史。
與普通百姓日常吃的餛飩有所不同,街上售賣的餛飩則更為注重湯頭的好壞,也就是煮餛飩的湯由普通的白水改為骨頭熬制的高湯。如果說餛飩是骨架與筋肉,那么這湯則是魂,是決定這碗餛飩成敗的關鍵。
記得家門口曾經就有這么一家店,每天用豬棒骨熬湯,把湯油灌入十多個大瓶子里,在箅子邊放只鴨子和一只鵝,每煮一鍋餛飩,往鍋里兌一次湯油。餛飩作料非常全整:冬菜、紫菜、香菜、蝦皮、白胡椒、醬油、醋、青韭,應有盡有。倘若在胡同口買幾個吊爐燒餅,就著一碗味美湯肥的餛飩,那真是口香四溢。
時過境遷,北京以餛飩為主營的買賣家僅剩下了“餛飩侯”,而北京人吃餛飩的習慣,仍舊在各家各戶中保留著、傳承著。那碗餛飩不知讓多少游歷在外的北京人回味起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