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圓子,人們很快會想到肉圓子、蝦圓子、豆腐圓子、紅蘿卜圓子,很少有人會知道排骨可以做圓子。
在我小的時候,物質極度匱乏,但是到了過年的時候,一個莊子還是會殺一頭年豬的。那時不像現在骨頭和肉分開來賣,而是連在一起賣。那些當家的男人會圍著豬肉案子,眼睛跟做賊似的不停地瞅著豬肉割到了哪個部位,那時人們喜愛的是肥肉,到了肋條部位多數人是不愿向前的——不但肥肉少瘦肉多,還有長長的排骨。我九歲那年,父親出了趟遠門還未回到家里,生產隊長哨子一吹,喊道:“打肉嘍!”(我們那里賣肉叫“打肉”)母親說:“兒子,爸爸不在家你去吧。”一個孩子哪里懂得要割肥肉啊,于是我胡亂指了一塊,付過錢就走。當我拎著這塊肉往回跑時,聽到背后大人們都在笑,到家母親告訴我,這是肋條肉,他們在笑你不會打肉哩。
盡管我買了大家都不要的肋條肉回來,可母親并沒有責備我。母親笑著告訴我,這肋條肉只要做的得法,也好吃哩。只見她把買來的肉洗凈,肥的、瘦的、骨頭分開來,肥的把油炸出來,用勺子舀到壇子里待冷涼凝固,日后留作炒菜用。肥肉炸完油的渣滓拌在菜餡里包餃子。瘦肉紅燒或炒肉絲。只是母親剔骨頭很有講究的,盡可能地多留點瘦肉在肋骨上,骨領肉,肉包骨,骨肉相連。母親再把家里磨面的石磨和可手的鐵錘洗干凈,然后就有板有眼、不緊不慢地用鐵錘砸擊肋骨,砸的同時還會不時地滴幾滴涼水,這樣骨肉不會粘錘頭。只見母親越砸越勁道,直到骨肉都成為糊狀。再把這糊糊用菜刀撮到大黑碗里,磕個雞蛋,放點食鹽、蔥、姜、蒜后,用筷子不停地順攪、逆攪。攪好了,就可以用這炸圓子。那時炸圓子用的是棉籽油,炸出來的圓子黑黑的,跟澆上一層老抽差不多。圓子雖然賣相不是很好,但是依然香飄四溢。我總是趁母親不注意伸手拿一個擱到嘴里,吃起來的香比聞到的香要強一百倍。我慶幸自己有個會做骨圓的母親。
自那以后,打肉時我們家專揀別人不愿買的肋條——這連骨帶肉的部分,不但價格便宜,營養價值還高,做成的排骨圓子是補鈣的上好佳品。我們從母親那里學會了排骨圓子的做法,也學會了母親達觀的生活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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