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蘇：從普通工人到“中國房地產教父”

孟曉蘇，著名企業家、學者，北大經濟學博士，中國企業聯合會執行副會長，中國房地產協會副會長，中國最大的房地產開發企業——中國房地產開發集團總裁。集高級領導干部、企業家和學者等多重角色為一身，既擅長宏觀角度洞悉中國房地產走勢，又長于實戰決策房地產運作。他的專業思想與觀點對中國房地產業的發展產生重要影響。

房地產業通常被稱為“暴利行業”。 “中國房地產教父”孟曉蘇的幾句話，把自己與私營房地產老板們區別開來。他說：“我是國家雇員，是無產者。我有不少下屬員工是有股份的，我沒有。因為我對他們實行經營者持股，而上級對我沒有實行同樣的政策。我在工廠的時候就入了黨，一直受黨的教育，我把為國有企業工作更多地看作是對國家、對社會的貢獻。這一代人的理念大都如此。這是時代賦予的使命，這一代人只能是奉獻者。”

中國房地產界真正的領軍人物，是被人們稱為“中國房地產教父”的孟曉蘇。

孟曉蘇被推崇為“中國房地產教父”，大約有這么幾個原因：

第一，他不是私營企業的老板，而是中國最大的房地產國企的掌門人——國務院直屬企業中國房地產開發集團公司董事長，中國房地產開發集團總裁。

第二，他是中國房地產政策的主要制定者——他曾多年擔任由國家體改委、計委、建設部等幾部委組成的房改課題小組組長。他是中國房地產界屈指可數的權威理論家和一系列房地產理論與政策的提出者、制定者。

2012年我受命采寫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委員長萬里的長篇傳記，而孟曉蘇曾長期擔任萬里的秘書，于是我于10月、11月在北京兩度采訪孟曉蘇。公務忙碌的他，抽出兩個整天的時間接受我的采訪。我除了請他談萬里之外，也請他談自己的身世，我發現他的身世富有傳奇色彩。

孟曉蘇具有三重身份，即企業家、學者、官員。

第一個身份，企業家——孟曉蘇既是中國房地產開發集團總裁，又是中國房地產開發集團公司的總經理、法人代表，管轄全國二百二十多個城市中四百三十多家房地產企業。

第二個身份，學者——孟曉蘇博士先后撰寫和主編十一本有關經濟理論、房地產業、企業管理、金融創新等方面的著作，發表了二百多篇論文。他還是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經濟學院，中國人民大學，上海財經大學，天津財經大學等高等院校的兼職教授。孟曉蘇送給我一本書，是經濟日報出版社1991年8月出版的論著《走向繁榮的戰略選擇》，作者共四位，領銜的是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教授，其他三位則是厲以寧教授的高足，名字依次排列為孟曉蘇、李源潮和李克強。作為孟曉蘇學友的“二李”，李克強現在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李源潮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

第二個身份——官員。孟曉蘇曾經長期在中南海工作，從1983年5月至l990年12月，他擔任國務院副總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萬里的秘書達七年半之久。他還曾擔任全國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秘書局副局長、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進出口商品檢驗局副局長。

孟曉蘇非常健談，跟我不光是談萬里，談房地產，而且談他的人生之路，談他的家世，談他的中南海生涯……

“血管里流著國共兩黨的血”

孟曉蘇的祖父孟昭琳，是國民黨少將，父親孟憲成則是中共黨員，早年曾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所以當孟曉蘇在2003年第一次訪問臺灣時，臺灣媒體稱他“血管里流著國共兩黨的血”。

更為傳奇的是，在1948年歲末國共兩黨進行決戰的淮海戰役戰場上，孟曉蘇的祖父在國民黨軍隊一方，而父親則在中國人民解放軍一方。

這件事引起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的興趣，他在跟孟曉蘇見面時問：“他們父子在戰場上Face to Face（面對面）了嗎？”

孟曉蘇回答說：“沒有，那是一場多達一百六十四萬軍人參加的戰爭。”

克林頓問：“那么說這場戰爭是父親和兒子之間在打？”

孟曉蘇回答：“準確地說是兄弟之間在打，那場戰爭決定了中國的命運。”

孟曉蘇還說：“如您所知道的那樣，那場戰爭是我祖父那邊打敗了。”

我問起孟曉蘇的身世，他說，他祖籍孟子故里——山東鄒城。他的祖父和父親是按照孟子家族的輩分“興毓傳繼廣，昭憲慶繁祥”取名的，祖父是孟子的第七十一代，昭字輩，故取名昭琳；父親是孟子的第七十二代，憲字輩，故取名憲成。祖父與父親都出生在安徽碭山。至于他自己的名字，沒有按照孟家的“慶”字輩取名。1949年12月24日他出生于蘇州，故名曉蘇。

孟曉蘇的父親孟憲成酷愛美術，1952年調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文工團從事舞臺美術設計，1954年被派往蘇聯、波蘭、匈牙利、捷克等國家進修，成為新中國第一代舞臺美術設計師。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便是由孟憲成擔任舞臺美術設計，“東方紅”三個字也出自他的手筆。

當年他飛星走月掄大錘

歲月往往會留下難以抹去的痕跡。孟曉蘇在跟我聊天時說，他的兩只胳膊一長一短，右胳膊比左胳膊長了一點五厘米。他的胳膊并非天生如此，而是“文革”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紀念”。

孟曉蘇四歲時隨父母從蘇州到北京，從此定居北京。1963年，不滿十四歲的他考入北京第八中學。這是一所名牌中學。如果沒有“文革”，他高中畢業之后會理所當然地跨進名牌大學的校門。然而“文革”破滅了他的大學夢。

1966年，十六歲的孟曉蘇遭遇“文革”。1968年，他的眾多同學“插隊落戶”去農村，十八歲的他則被分配到北京東方紅汽車制造廠工具分廠當工人。這個“東方紅汽車制造廠”，也就是北京汽車制造廠，當時專門生產吉普車。工具分廠是為汽車制造模具的工廠，孟曉蘇先是當模具鉗工，后來又學了車工、刨工、鏜工和電工。

在安裝模具時，需要掄大錘把導柱與導套分別敲進模具，孟曉蘇向來搶著干重活，把十八磅重的大錘掄得飛星走月。天長日久，他的兩只胳膊就變成一長一短。

孟曉蘇從小喜歡寫作，進入工廠后便成為北京汽車制造廠工人理論組成員之一。1974年年初他寫出了報道《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指引我們寫出〈讀《封建論》〉》，1974年7月8日《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和《解放軍報》都在頭版顯要位置刊發孟曉蘇的報道，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全文播發。

1975年12月，孟曉蘇加入中國共產黨。這年年底的一天，孟曉蘇的師傅文殿奎帶著一個小伙子來到他所在的小組，那個小伙子自我介紹說，姓萬，名季飛。孟曉蘇后來得知，萬季飛乃萬里（時任北京市革命委員會副主任）的第三子。萬季飛年長孟曉蘇一歲，高中畢業后正值“文革”歲月，萬里被打倒，1969年1月萬季飛到陜北安塞縣插隊落戶。兩年后，到陜西漢中某工廠當了一名工人。萬里終于“解放”時，萬季飛得以回到北京當工人。從此，孟曉蘇跟萬季飛成為好友，兩人以“小孟”“小萬”相稱。誰都不曾料到，這一對年輕的工友“小孟”與“小萬”，“小孟”日后出任萬里秘書，進入中南海，而“小萬”后來則成為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會長、中國國際商會會長。

孟曉蘇在北京汽車制造廠一干就是十年。中國恢復高考制度，改變了孟曉蘇的命運，他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學習新聞專業。

成為萬里的“第四點五個孩子”

二十八歲的孟曉蘇帶著強烈的求知欲望，步入北京大學的校門。在未名湖畔的書齋，他如饑似渴地博覽群書，奮筆寫作。他在北大校刊發表的《進取者的足跡》，后來被收入《全國大學生優秀作文選》一書，該書由安徽教育出版社在1984年4月出版。

經過四年的學習，孟曉蘇從北京大學中文系新聞專業畢業。

新聞專業的畢業生，通常被分配到各媒體當記者。然而組織上考慮到孟曉蘇是中共黨員，在工廠里擔任過基層干部，便分配他到中共中央宣傳部新聞局工作。這一年，孟曉蘇與一位美麗的女子結了婚。

孟曉蘇以無比興奮的心情走上工作崗位。但是單調的工作很快使他感到乏味。孟曉蘇在中共中央宣傳部新聞局的工作是負責每天審讀七八份省報，發現這些省報有什么問題，就寫一份報告。天天如此，他很快就感到厭倦。

就在這時，國務院副總理萬里需要一位秘書。當時萬里有兩位秘書——于廉和許守和。于廉便是當今有著“學術超女”之稱的于丹的父親，當時于廉正準備調往中華書局擔任領導工作，許守和也要調離升職，這樣萬里就需要增配新的秘書。

孟曉蘇能夠成為萬里的秘書，原因之一，是當年在北京汽車制造廠當工人時，孟曉蘇與萬里的第三個兒子萬季飛是“工友”。孟曉蘇那時候就到過位于北京后海的萬家四合院，認識了萬里；原因之二，是孟曉蘇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有文字功底。

然而要進入中南海工作，孟曉蘇必須過政審關，即所謂查三代。孟曉蘇和他的父親都是中共黨員，政審沒有問題，關鍵在于孟曉蘇的祖父是國民黨少將。按照規定，孟曉蘇的政審過不了關。所幸當時胡啟立擔任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他看了孟曉蘇的材料，說這是一位對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有感情的知識分子，可以進中南海工作。就這樣，孟曉蘇來到中南海的國務院副總理萬里的辦公室，成為萬里的秘書。

孟曉蘇在萬里身邊工作了七年半。萬里跟孟曉蘇相處得非常融洽。萬里有五個子女，孟曉蘇的年紀小于萬里的第四個孩子萬季飛，大于第五個孩子萬曉武，用孟曉蘇的話來說，他成了萬里的“第四點五個孩子”。

在中南海的日日夜夜

孟曉蘇一生中有兩位恩師，第一位恩師是萬里。

萬里是鄧小平手下的改革大將。當時，萬里正處于政治生涯的巔峰時期。孟曉蘇在萬里身邊非常忙碌，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即便在妻子生小孩時，他都沒能在醫院照料。

當年萬里在國務院是排名第一的副總理，工作范圍涉及工業、農業、科技、文化、政治、外交等方方面面。這使孟曉蘇的視野猛然擴大，從宏觀的層面了解國家，如同從高處俯視整個中國。

孟曉蘇說，萬里是思維敏捷、辦事干脆的實干家。除了重要場合的講話和文章由專門的起草小組起草之外，萬里講話幾乎不勞秘書起草，他總是自己寫一個簡單的提綱，一講就是一兩個小時。萬里出口成章，他的講話記錄稿稍一整理，便是一篇層次分明、論點清晰的好文章。孟曉蘇經常聆聽萬里在各種場合的講話，有時候為萬里整理講話稿，每一次都使孟曉蘇受益。

萬里非常注重到第一線調查研究。他經常輕車簡從，帶著秘書到全國各地了解第一手情況。孟曉蘇跟隨萬里走遍華夏大地，對各省市自治區的情況有了全面的了解。

孟曉蘇記得，1983年7月31日夜，陜西省南部漢江邊的安康縣城遭到洪水的毀滅性摧毀，震驚了中南海。萬里副總理與李鵬副總理一起率十一位部長乘坐專列趕赴安康，緊急處理這一事件。

1982年11月10日，蘇共中央第一書記勃列日涅夫病逝于莫斯科。當時中蘇兩黨正處于互不來往的特殊時期。鄧小平決定派出以國務院副總理萬里為團長的代表團前往莫斯科吊唁。孟曉蘇陪同萬里飛往莫斯科，協助萬里巧妙處理敏感的中蘇關系。

1987年5月6日，黑龍江省大興安嶺發生特大森林火災。萬里主持這起特大森林火災的救援工作。孟曉蘇陪同萬里飛往大興安嶺。

1988年4月13日，萬里在七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當選為第七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孟曉蘇也隨之成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萬里的秘書，從中南海遷往人民大會堂辦公。

在萬里身邊工作的日子，孟曉蘇對中國的政治情況有了深入的了解，而且也在高層建立了廣泛的人脈，這為日后他的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成為李克強和李源潮的同學

1988年9月，征得萬里的同意，孟曉蘇報考了北京大學經濟學碩士研究生。三十八歲的孟曉蘇再次步入北京大學，成為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蕭灼基、劉方棫三位教授的學生，攻讀經濟學科。

厲以寧成為孟曉蘇的第二位恩師。孟曉蘇說：“師從厲以寧先生，實可謂三生有幸。他于我而言，是亦師亦友的關系。我還記得當萬里委員長得知厲以寧先生明確答應接受我為其弟子時，非常高興，對我說：‘你的這位老師非常了不起，好好學。’我說：‘我的老師有兩位，一位是厲教授，一位是您。’他老人家聽后開心地笑了。”

孟曉蘇回憶說：“與我同時拜入這幾位著名教授門下的，還有幾位同學，一位是時任共青團中央書記處書記兼全國青聯副主席的李克強；一位是時任共青團中央書記處書記的李源潮。另外還有一位，叫張煒，曾任北京大學學生會主席。當胡啟立擔任天津市市長時，張煒隨胡啟立去天津擔任共青團天津市委書記、開發區管委會主任。1989年7月他去了英國，在劍橋大學中國經濟中心擔任教授。當時我們就讀的是北大經濟系國民經濟管理專業，也就是后來的光華管理學院。”

孟曉蘇于1991年年初獲得經濟學碩士學位。

孟曉蘇的碩士論文題為《試論中國經濟改革的戰略問題》。孟曉蘇說，這篇論文是在厲以寧和劉方棫導師指導下，集多年在國務院親歷經濟改革決策的積累，論文主張“要明確中國經濟改革的市場取向”，駁斥了某些“左派”文章，諸如“市場經濟等于資本主義”的奇談怪論。孟曉蘇在論文中指出，改革是不可阻擋的趨勢，“現在改革已經進入沒有多少石頭可摸的深水區，沒有理論指導，就難以到達勝利的彼岸”。厲以寧對孟曉蘇的這篇論文比較滿意。在碩士答辯通過以后，孟曉蘇的論文全文發表于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管理世界》雜志1991年第二期上，標題改為《中國經濟改革的戰略問題》。

厲以寧把孟曉蘇、李克強、李源潮三位學生的碩士論文結集出版，這便是前面提及的《走向繁榮的戰略選擇》。書中收入李克強的碩士論文《農村工業化：結構轉換中的選擇》，李源潮的碩士論文題為《企業集團的發展途徑》，厲以寧教授則寫了《企業改革——經濟改革的主線》《從企業承包制向股份制的轉變》等篇章。厲以寧在“結束語”中指出，“改革是不可逆轉的”，“在深化改革中穩定經濟。改革將給人們帶來信心，帶來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孟曉蘇的碩士論文引起了激烈爭論以至批判。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1991年第8期《真理的追求》雜志以頭條刊登該刊副總編輯吳建國的長篇文章《關于當前改革問題之我見》，批判孟曉蘇“市場取向的改革”，稱“市場經濟分明是要復辟資本主義”，是“要把中國拖回到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中去”。這篇文章還宣稱，不能忌言“姓資姓社”，認為這是“在極力抹煞兩種改革觀的分野”。文章責問道：“這是醉話還是囈語？”“想想吧，誰會為你叫好！”《人民日報》在1991年9月2日第五版摘要轉載了這篇文章，并在頭版頭條配發了題為《要進一步改革開放》的社論。在此之前，9月1日晚的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播出了內容提要。當晚就有中共高層領導致電中共中央宣傳部，要求刪除對于忌言“姓資姓社”的批判。果真，翌日《人民日報》頭版社論中就刪去了那一段，但第五版的文章摘要中并沒有刪除。厲以寧教授問孟曉蘇：“被《真理的追求》雜志上那篇文章批判的四個觀點，有幾個是你的？”孟曉蘇回答說：“有三個是我的。”厲以寧又問：“那第四個被批判的觀點是誰的？”厲以寧所指就是“不要先問姓社姓資”，亦即忌言“姓資姓社”，孟曉蘇如實稟告：“我不知道批的是誰。”

后來才知道，“不要先問姓社姓資”出自鄧小平1990年初在上海的一次重要談話。也就是說，《真理的追求》的長文，竟然批到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頭上！

兩個月后，鄧小平踏上視察南方之路，四個月后發表了著名的視察南方談話。鄧小平明確指出，“改革開放邁不開步子，不敢闖，說到底就是怕資本主義的東西多了，走了資本主義道路。要害是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他不僅再次強調“不要先問姓社姓資”，而且明確提出“社會主義也可以搞市場經濟”的重要論斷。孟曉蘇欣慰地說：“我在碩士論文中所提出和堅持的走向市場經濟的觀點，終于被中央采納，后來被實踐證明是正確的。”

1991年，孟曉蘇走出中南海，擔任國家進出口商品檢驗局副局長。

1992年，孟曉蘇出任中國房地產開發總公司總經理，兼任中國房地產開發集團總裁。

1993年9月，孟曉蘇考取北京大學經濟系博士研究生，導師是厲以寧教授。為了完成關于房地產與住房政策的博士論文，1995年孟曉蘇到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和印第安納大學做訪問學者，到威廉·瑪麗學院做訪問教授。在孟曉蘇看來，美國房地產市場化有著成熟的經驗，所以這次到美國做房地產與住房政策方面的研究，收獲頗豐。他從美國頂尖的房地產學者比爾·威頓教授、杰夫·菲舍教授那里學到房地產發展周期理論，進行住房抵押貸款和二級抵押市場等研究。

1996年5月，孟曉蘇完成博士論文《現代化進程中房地產業理論與實踐的比較研究》，以高分通過，獲得博士學位。1999年，孟曉蘇的博士論文獲得北京大學文科最高獎項。

2000年，孟曉蘇出任中國房地產開發集團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

做“第四次排浪式消費”的弄潮兒

孟曉蘇自1992年出任中國房地產開發總公司總經理以來，便致力于中國的房地產事業。

孟曉蘇告訴我，他原本對房地產業毫不了解。在中南海工作期間，1983年8月，他與萬里、李鵬兩位國務院副總理一起去陜北革命圣地延安。他們看到，當地人雖然富裕起來了，但是住的依然是祖祖輩輩留傳下來的窯洞。農民有錢了，可不知道怎么蓋房子，平坦的地方沒有辦法挖窯洞，當地人就買來很好的石材砌成窯洞門，然后在后面人工堆出一個大土坡，再在土坡中挖出一座窯洞。當地人就這樣在平地蓋窯洞，很好的石材就這樣被浪費了。

當孟曉蘇看到那些怪異的“房屋”，半晌說不出話來。在這些居民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觀念里，房子就是窯洞，窯洞就是房子。他們以為，人類祖祖輩輩就應該是住窯洞的。他們根本不知道用同樣的石材和建材，可以蓋出品質好得多的房屋來。這次陜北之行深深刺激了孟曉蘇，他心里萌生一個想法：為十三億中國人蓋房子！

此后，孟曉蘇終于如愿以償，執中國最大的房地產國企之牛耳，實現了為眾多中國人蓋房子的夙愿。當時，正值中國改革推向深層次，即結束福利分房，實行房地產商品化。

孟曉蘇用“第四次排浪式消費”，來形容中國的房地產商品化。所謂“排浪式消費”，是指眾多人在一個時期之內，集中購買幾種商品。這四次“排浪式消費”，大致如下：

第一次排浪式消費是百元級，買的是自行車、手表、電風扇之類；

第二次排浪式消費是千元級，買的是電視機、電冰箱、洗衣機等；

第三次排浪式消費是萬元級，買的是汽車、成套家具、電腦等；

第四次排浪式消費是十萬元以至百萬元、千萬元級，買的是商品房。

就在中國第四次排浪式消費掀起的時候，孟曉蘇主掌中國房地產界。可以說，歷史給孟曉蘇提供了極好的機遇。

中國房地產“航空母艦”的“艦長”

中房集團是中國房地產界的“航空母艦”。孟曉蘇作為這艘“航空母艦”的“艦長”，引領著中國房地產界浩浩蕩蕩的整個艦隊。

更為重要的是，1996年10月，國家體改委、建設部、國家計委、國家科委及中國房地產協會等單位商定，以中房集團發展研究所為主，成立房改課題小組。集學者、官員、企業家于一身的孟曉蘇，擔任房改課題小組組長。這樣，他成為中國房改政策的主要制定者。

孟曉蘇最初把房地產業定位為“國民經濟新的增長點”。這一定位被廣泛接受，寫入各種政府文件。

1997年孟曉蘇又進一步提出“房地產業是國家支柱型產業”，這顯然比“國民經濟新的增長點”的提法升高了一個數量級。孟曉蘇在各種會議場合，反復強調“房地產業是國家支柱型產業”。這一提法終于寫入2003年國務院第十八號文件。從此房地產業作為拉動中國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的地位逐步得到確立。

2008年11月10日，溫家寶總理在省區市和部門主要負責人會議上的講話中說：“房地產業是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產業，對于拉動鋼鐵、建材及家電家居用品等產業發展舉足輕重，對金融業穩定和發展至關重要，對于推動居民消費結構升級、改善民生具有重要作用。”這清楚地表明，孟曉蘇在十一年前提出的“房地產業是國家支柱型產業”的論斷，得到國務院總理的認可。

為了促進房地產業的發展，促進商品房的銷售，孟曉蘇提出要安裝“推進器”，那就是住房貸款、銀行按揭。這個“推進器”帶來中國百姓觀念的大轉變，即“今天住明天的房子”“今天用明天的錢”“透支未來”。

1998年，孟曉蘇提出“市場提供商品房，由政府建設保障房”，可是這一重要的建議在當時未被有關部門接受。直到2007年8月才被國家所采納，把廉租房建設列為政府公共服務的一項重要職責，并全力推進。孟曉蘇說，如果這一政策性建議在1998年就被政府部門接受，便能及早使弱勢群體及早在住宅市場化中得到應有的照顧，并消除人民群眾對房價過快增長的怨言。

2000年，孟曉蘇提出房地產發展的“品牌戰略”，強調品牌對于提升商品房質量的重要意義。他還提出“鼠標+水泥”，即網絡經濟與房地產相結合。

2001年，房地產界開始對房地產市場還能持續熱多久爭論不休，當時有盲目樂觀和悲觀兩種判斷，孟曉蘇則提出房地產業發展的周期性規律。2002年，孟曉蘇把這一周期性規律概括為《周期論》，提醒政府與產業注意防止出現房地產投資周期性過熱，明確提出要“理性發展”，這個觀點得到房地產業界的普遍認可，此后許多學者也積極參與房地產周期研究，豐富了這個對產業發展很為重要的理論。

房價牽動千千萬萬百姓的心。有人質問：“房價到底是總理說了算，還是總經理說了算？”孟曉蘇的回答是：這兩個選項都不是，商品房價格是歸市場管！為了抑制房價過快上漲，孟曉蘇提出要采取限制性措施。孟曉蘇說，第一是要增加土地的供應量，第二是要增長商品房的有效供給，第三是政府要加快保障房建設，第四，這三項建設并不是馬上就可以產出效果的，為了防止他們在沒產出效果之前造成房地產市場的波動，特別是房價過快上漲，可以采取臨時性措施來抑制需求，但它絕不是長期政策。由于這些想法就構成了“國十條”“國八條”等限制購房政策的出臺。

孟曉蘇還提出“反向抵押貸款”，又稱“倒按揭”，這是一些發達國家健全養老保障體系的成熟產品。社會上近年也掀起了對這種“以房養老”新模式的熱議，很多人愿意響應與參與。

正因為孟曉蘇從宏觀上、從政策與理論上對中國房地產業提出諸多創見，所以他的貢獻就不僅僅在于中房集團這樣一艘中國房地產的“航空母艦”，而是成為“中國房地產教父”。

有人問孟曉蘇：您怎么定位自己？思想家？改革家？當代張居正？

孟曉蘇笑道：“都太大了。我的生肖屬牛，拉車的，一頭辛苦耕耘的老黃牛，而不是被人喂養又被人吃掉的肉牛。其實做一頭耕地的老黃牛也挺好的，能為老百姓的幸福多做些事情。”

（本文經孟曉蘇先生審閱和修改，在此感謝）

（責任編輯/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