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1942年，歐洲戰場。

夜已經很深了。黑色的風夾雜著聞起來像是硝煙味兒的塵土在空氣中肆無忌憚地回旋。

威廉上校像往常一樣，打著手電筒在軍營駐扎地巡邏。突然，他看見一個帳篷里透出淡淡的光。

他盡量放輕腳步慢慢地接近帳篷，掀開布簾，威廉上校一眼便望見右邊角落的床榻邊有個士兵蹲坐在那里。那個士兵似乎也聽到到了動靜，他往門口一望，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卻沒有發出聲音。

上校做了一個“出來”的手勢。

“名字?！?/p>

“斯……斯科特，艾倫·斯科特……”

“為什么這么晚了還不休息？”上校低沉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真……真的很抱歉！”斯科特顯得有些慌張，“因為明天可能會與德軍交戰，所以我今晚無論如何都要趕完這一封回信……”

“信？”

“嗯?！彼箍铺孛蚱鹱齑降拖骂^，用輕柔的口氣說：“是寫給我的未婚妻的?！?/p>

像是鼓起勇氣般，斯科特猛地抬起頭：“其實，我們約好了，等戰爭一結束馬上就舉行婚禮，然后坐游輪去澳大利亞，她說那里的星空很漂亮……”

“……回帳篷去吧……15分鐘，嗯，只寬限你15分鐘?！?/p>

斯科特充滿感激地望著這個平日里嚴肅得令人害怕的“惡魔上?！?，年輕英俊的臉上寫滿了幸福。

“真是太感謝了！”

威廉看著斯科特的背影淺淺地笑了，“星空……”

他仰起頭，只看見死氣沉沉的一片天空。

也許澳大利亞的星空會比較漂亮吧？

第二天，盟軍與德軍果然交戰了。在犧牲戰士名單的第二行，醒目的紅色墨水寫著一個名字：

艾倫·斯科特。

但是，仍然有信不斷地從倫敦寄來，信封上用很娟秀的字體寫著——

“致艾倫·斯科特?！?/p>

猶豫再三，在收到第四封信時，威廉上校把信一一閱讀。信中字里行間無不流露著斯科特未婚妻對他的思念之情。

威廉上校有著說不出的哀慟，因為他自己的妻子也在戰火中失去了生命，他不忍心讓別人再來承受和自己一樣的痛苦。最后，他提起筆，用斯科特的口吻寫了一封回信。

從那之后整整三年，信從未間斷。

戰爭結束后，威廉來到倫敦，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斯科特未婚妻的住所。

門被輕輕地敲響，開門的是一個和自己想象中幾近一致的清秀的女孩子。

“請問……您是珍妮·弗朗茲小姐嗎？”女孩表情略顯驚愕：“請問您找她有什么事嗎？”

“其實……我這次冒昧前來是想得到她的原諒。她的未婚夫在3年前就犧牲了，我卻冒充他……”

“什么？”女孩把眼睛睜得大大的，過了一會兒又平靜下來，眼神變得異常溫柔，“先生，我想我姐姐在天堂會原諒你的。其實，也是在3年前，她死于一場車禍……”

“那么一直寫信過來的是……”

“沒錯，先生。是我。”

……

在回國的飛機上，威廉百感交集，他看著窗外深邃的夜空，一顆顆寶石般的星星鑲嵌在天空中閃爍——“我多久沒好好欣賞夜空了？”

威廉會心一笑。那兩個孩子其實早在3年前就手拉著手站在澳大利亞的地平線上一起仰望這同一片星空，一同守望著幸福了吧？

【作者系江西省萬安中學井岡山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許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