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哐當”一聲關上了,屋內的兩人面面相覷。兒媳噘著小嘴,委屈地說,我還沒有發火呢,他氣什么?
邢嬸的兒子昨晚打來電話,說又想吃母親上次做的魚蓉餡蒸包,邢嬸樂呵呵地應了。
這不,天上的星星還在不知疲倦地眨著眼睛,邢嬸家廚房的燈就亮了。
邢嬸一邊把洗凈的魚塊剁成魚蓉,一邊指揮老邢叔用雞蛋液和面。老邢叔的眼睛似被膠水黏住了,打著哈欠嘟囔,昨晚把這些都準備好,今天多輕松。
邢嬸深深剜了他一眼,搶白道,你懂什么?這些東西現做的才新鮮,才好吃。她忽又一笑,神秘兮兮地說,考考你,知道我為什么用魚肉當餡不?
老邢叔一撇嘴,張嘴就答,這個問題你難不住我。然后頭一抬,雙手往身后一背,驕傲地回答,兒子胃不好,魚肉好消化。
邢嬸學著電視上主持人的口氣,回答正確,加十分。邢嬸的兒子喜歡看這類電視,還邊看邊樂。邢嬸沒事的時候也會看,雖然看不懂什么,但那是兒子喜歡的,她自然喜歡。
等邢嬸調好餡,面團也餳好了。邢嬸將面團搓成條,揪成劑子,按扁搟薄,包上魚蓉餡,十指翻飛間,一只只小巧玲瓏的兔形包生坯很快就完成了。老邢叔雙眼發光,對著兔形包左看右看,看完,朝邢嬸豎起大拇指,嘿,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邢嬸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容。
你說兒子看到這蒸包是啥樣表情?
兒子屬虎,看到這兔子還不得餓虎撲羊?不,撲兔。
邢嬸格格地笑出了聲。
天邊的啟明星揉著惺忪的眼睛踏上了崗位,邢嬸的兔形包也蒸好了,皮薄餡多,香噴噴的讓人流口水。老邢叔伸手抓起一只,包子的熱度讓他不停地在雙手間來回倒騰,接著頭往下一俯,眼看可憐的小兔子就要落入老邢叔的血盆大口,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一只手,一把搶過他的小兔子。是邢嬸。邢嬸嗔著臉,用食指刮著臉頰說,跟兒子搶嘴,羞羞羞!老邢叔故意臉色一沉,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你這婆娘,心里只有你兒子!邢嬸不屑地白他一眼,你還不是一樣?快點,別誤了兒子的早飯。
接過邢嬸遞來的布包,老邢叔緊趕慢趕,總算在七點前按響了兒子家的門鈴。兒媳高興地接過包裹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蒸包,熱情地說,爸,還沒吃飯吧?一塊吃。老邢叔連連擺手,你們吃,你媽給我留了蒸包哩。咦,莎莎呢?
莎莎是只貴婦犬,兒媳的寶貝,一身雪白的毛很漂亮。以前老邢叔一來,總見它穿著漂亮的小衣服滿屋子撒歡,今兒咋了,在玩捉迷藏?
兒媳從臥室出來了,懷里抱著無精打采的莎莎,她親昵地撫摸著莎莎的頭,柔聲說,寶貝兒,爺爺帶了你喜歡吃的蒸包,可香了,還是小兔子呢。她邊說邊拿起一只兔形包,放到莎莎的嘴邊,來,張嘴,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媽媽心疼死了。
莎莎伸出小鼻子碰了碰蒸包,又用小舌頭舔了舔,這才咬下一小口,淑女一般慢慢嚼著。兒媳驚喜地對給老邢叔倒水的丈夫說,你快看,莎莎吃東西了!又低頭親莎莎,眼里竟有淚光閃爍,寶貝兒,我就知道你喜歡吃奶奶的蒸包,媽媽總算放心了!
老邢叔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啥?不是兒子想吃蒸包?是給這小畜生吃的?想到自家婆娘披星戴月忙碌的身影,老邢叔怒不可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張了張嘴,又霍地坐下,從茶幾上端起兒子剛放下的杯子,“咕咚”灌了一大口。水還有點燙,“噗”,一口茶水被他悉數噴在莎莎身上。莎莎“汪”地驚叫一聲,從兒媳懷里驚慌失措地逃走了。
兒媳杏眼圓睜,瞅著老邢叔齜牙咧嘴唏噓的樣子,到嘴的話硬憋了下去,撇撇嘴,轉身拿了塊毛巾去追莎莎。兒子慌張地問,爸,要去醫院不?老邢叔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往門口走去,又驟然停下,冷聲對兒子說,以后想吃包子自己蒸。
門“哐當”一聲關上了,屋內的兩人面面相覷。兒媳噘著小嘴,委屈地說,我還沒有發火呢,他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