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樸摯的生命原野

摘 要：日本“私小說”作為20世紀富于“神話”特征的國別文學形式，在日本文化史中具有特殊的意義。與日本傳統性“私小說” 中所帶有的那種無以排解的心理重負或危機意識不同，在《忍川》中，三浦太郎以散文式的抒情方式呈現出一種樸摯溫情的生命美。

關鍵詞：私小說 散文式 恬靜沖淡

日本“私小說”給人的印象趨于消極，在小說技法上也鮮有創新，有人稱“私小說”作家為“半封閉性的逃亡奴隸”。但在田山花袋以后的日本文學中，各具特色的“私小說”作家層出不窮，三浦哲郎便是其中之一。與二戰前后的那些傳統的私小說作家相比，三浦哲郎的“私小說”《忍川》，卻顯然具有不同的風格。

三浦哲郎是日本當代頗具影響的私小說作家之一，走上文學創作之路可說是與他的家庭悲劇密切相關的，作品《忍川》敘述的就是家庭的不幸以及與妻子相識相戀的經歷。故事講述的是一名大學生，即作品中的“我”，在“忍川”菜館結識了溫柔率真的女招待志乃，二人一見鐘情，相似的家庭不幸更加深了彼此的感情，后志乃的父親在臨死之前鄭重地將女兒托付給了“我”。此后“我”與志乃舉行了簡樸的婚禮，并度過了一個充滿柔情蜜意的晚上。全篇以“我”和志乃開始新婚旅行，志乃的臉上洋溢著“家”的喜悅而告終。

三浦哲郎的《忍川》，在文體上給人的第一印象，并非是傳統私小說中所特有那種的瑣碎和沉悶。《忍川》富于古樸的文風，三浦哲郎以

細膩的文筆和樸實的語言，描繪出了一幅古樸的社會畫面，并使其充滿了濃烈的鄉土氣息。讀來不禁令人聯想到日本傳統的詩歌形式“俳句”。

首先，在小說人物方面，《忍川》與日本傳統私小說中的人物相比，更突出了“活著的人”的率真而純樸，堅強隱忍的個性。“只見一個女人撩拂著身上穿的鮮艷的和服下擺，雙腳穿了白布襪，輕悄悄地從二樓樓梯下來。一個向后盤起頭發的細腰身女人用額頭撥開布簾出來了。她側著身向我們輕輕地行了個禮，端起放有酒壺的盤子，想從柜臺旁邊的過道朝廚房走去。”這就是三浦哲郎筆下《忍川》中的女主人公——志乃。她雖是“忍川的女人”（在菜館中為客人倒酒，陪同客人聊天等），但卻出淤泥而不染，保持了自己純潔率真的本性，不受金錢的誘惑而出賣自己的精神和肉體，雖嘗盡人間辛酸，卻仍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執著地追求著自己的愛情和人生。三浦哲郎以恬靜沖淡的風格，散文式的筆調，在對志乃一顰一笑的描寫中，突出地表現了女主人公的純潔率真，并且自然而真摯地流露出了對妻子深情。

除此之外，《忍川》中脆弱敏感而善良真誠的三姐、富貴不能淫的志乃的父親、以及純樸而堅強的三浦哲郎的父母等，他們的善良樸實和對命運的隱忍、對生命的追尋使得小說《忍川》流淌著暖暖的溫情。

第二，在小說的情節描寫方面，《忍川》并沒有多少大起大落的情節。小說從一段感情的起源到它的停靠站（結婚），從故事里兩個人的人生當中展現了各自家庭背景，與他們慘淡的身世相比，感情的純潔、真摯如同兩枝出淤泥不染的蓮花。三浦哲郎將情景詩化，在簡短凝練的語言中，體現出他所特有的明媚或舒暢。如：“從縐綢的衣襟里可以窺見她那皓皓細頸，令人目眩。我的皮鞋發出如同敲打著木梆的聲音，在水面上蕩起回響。”在三浦哲郎的筆下大多是詩化了的人、景、物，閃爍著作者理想的光芒。小說結局的安排亦不同于日本傳統性私小說，《忍川》的結局顯得過于完美，仿佛一篇亮麗的抒情性散文。

第三，在小說的風格色彩方面，日本傳統性私小說往往在私小說式的心境表現中加入那種無以排解的心理重負或危機意識，因此時常壓得讀者喘不過氣來。即便是所謂調和型的私小說作家，也會將那般灰暗色調的心理感觸反復強化，以達到淋漓盡致的程度。而在三浦哲郎的《忍川》中，第一人稱”我”，仿佛只是在自己同戀人志乃的情感經歷中，感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現實障礙或挫折。而這樣一種微小的情感波瀾根本無法與日本傳統性私小說中的那種絕對性的“危機”感受相提并論。作者融匯著理想性與浪漫化的情調，將生命形式和生活形式高度統一，并以抒情的方式加以呈現，沒有外表的華麗，而富于一種內在的隱含美。與日本傳統性私小說中那種濃重的壓抑和陰郁的風格色彩不同，在《忍川》中，所傳遞的則是一種希望和溫情。對于“我”和志乃而言，生活的慘淡并不能阻擋自己通向幸福的彼岸。

最后，在作品對社會現實的關注度上，日本傳統性“私小說”往往拘泥于個人的身邊世界，對社會現實鮮有關注。在《忍川》中，三浦哲郎雖將大量的筆墨用于表達個人的情感、經歷等，但在此過程中，也多少流露出了一部分對現世的思考。如《忍川》中，志乃的回答：“我并不想說她們的不是。不過，從前的花姑娘可不象這個樣呀，比現在的在行多啦。現在的花姑娘好象什么都不在乎，吊兒郎當，看著都替她們捏把汗哩。或許因為時代變了吧。不過，半瓶醋的花姑娘簡直令人作嘔。如果讓父親看見了，一定會搖頭的……”志乃在煙花柳巷中長大，她的眼里，現在的妓女比從前的藝妓要無恥得多。她的父親開了家射擊店，小時的她見慣了一些青年游手好閑的生活，同時也看到了妓女們受到的非人冷遇，她時常跟在父親身后，看著運送尸體的車輪在眼前向前翻滾。《忍川》中關于這些問題的描述，也多多少少涉及了一些三浦哲郎對社會性的思考。

有別于日本傳統性的“私小說”創作，在《忍川》這一散文式的“私小說”中，三浦太郎以抒情的方式描繪了一幅幅隱約朦朧的人生畫面，在低吟淺唱中自然地流露著憂郁而美麗的情感，也呈現出了一個色彩明媚舒暢的生命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