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5月20號上午,印度總理辛格在總統府為首次到訪印度的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
“龍象之爭將成龍象共舞?”隨著中國總理李克強踏上新德里的土地,這種可能性被外媒認為正在大幅增加。在轟動一時的“帳篷對峙”之后,中國新總理仍將任期內的首次訪問選在印度,被視做這一判斷的最初證據。
李克強在抵達印度后即與印度總理辛格小范圍會談,隨后兩天,他密集的行程涵蓋政治、經濟等各個領域,并推動中印簽署一系列合作協議。
有印度媒體認為,李克強總理首次出訪首站選擇印度,顯示出中國新一屆政府對發展印中關系的高度重視。中國領導人曾說過,世界有足夠空間供中印共同發展。辛格總理也曾表示,發展對華睦鄰友好關系,實現兩國共同發展是印度外交的優先選擇。《聯合聲明》不僅重申了中國領導人的構想,還進一步提出,中印關系超越雙邊范疇,具有地區、全球和戰略意義。雙方視對方為互利伙伴,而非競爭對手。
面向未來之旅
新德里氣溫高達43攝氏度,在炎熱的天氣里,李克強總理出席了多場活動,經常汗流浹背。
在總統府前露天廣場上,面向媒體記者,李克強介紹說,“這是我出任中國總理以后首次出訪,首站就選擇了印度。這是因為印度是我們的重要鄰邦。我此訪印度,可以說是增加互信之旅、是深化合作之旅、是面向未來之旅。”
這是李克強為首次出訪選擇在印度定調,也彰顯了新一屆政府對中印關系的高度重視。如李克強所言,中印關系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在新一輪大國關系調整中,中印“大國心態”與“大國意志”的成長使兩國可以構建成熟而理性的大國關系。
從實力與發展潛力而言,中印都是大國,但兩國卻是現代國際關系體系的新成員,外交經驗與智慧正在慢慢積累。大國區別于小國的關鍵在于在國際大棋局中不甘為他人棋子,而是主動爭取弈者的地位。中印兩國從邊界對峙到高層互訪之間的“無縫對接”彰顯了兩國理性而自主的外交政策。
深入、坦誠、廣泛的高層會晤無疑是此訪的一大特點,特別是李克強與辛格在24小時內進行的兩次“超時”會晤,頗引人注目。李克強在訪印期間分別與印度總理辛格進行了大小范圍會談、會見印度總統慕克吉、人民黨反對派領袖斯瓦拉吉、印度國大黨主席索尼婭·甘地等,就雙方共同關心的國際和地區問題坦誠交換意見和看法。
從密切在國際事務中的協作,到重點推動兩國戰略性大項目合作取得新進展,再到帶動兩國加強全方位務實合作,兩國領導人展開深入對話,達成多項戰略共識。李克強表示,會談中,雙方不回避分歧,把所有相互關切的問題都擺在桌面上來談,包括邊界問題、跨境河流等被外界稱之為敏感的問題。顯然,坦誠對話無疑為中印增信釋疑、達成戰略共識提供了良好基礎。
“經貿是大局”標志著中印關系的內容發生了微妙變化,原因在于兩國都將經濟發展視為國家第一要務。兩國人口占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強,中印兩國人民脫貧致富,意味著亞歐大陸東端會出現一個“富裕半島”。此訪最為重要的一點是,中印雙方達成了一系列務實合作的協議。
訪印期間,李克強率領龐大的經貿代表團,加強中印經貿合作已經成為極為迫切的任務。據知,雙方啟動了全面合作的新議程,發表了聯合聲明,在政治、經貿、人文和國際事務等領域,搭建了未來合作的戰略性框架;明確了中印兩個市場對接互補的新途徑,確定開展產業園區和鐵路等方面大項目合作;共同倡議建設中印緬孟經濟走廊;決定深化兩國在文化、青年等領域的交流等。
印度《第一郵報》這樣評價此次李克強出訪印度,“這是加強印中關系的契機,印度也將借此近距離觀察中國未來的經濟管家。”中印經常被媒體稱為“一對艱難而復雜的鄰居”。法國電視5臺也評論說,現在雙方更愿意采取實用主義的交往策略,將主要精力放在能取得共識的事情上。
中印經貿合作潛力巨大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為期三天的訪印之旅,為雙邊經貿合作開辟出一片更為光明的天地。在雙方達成的務實合作成果中,搭建未來合作戰略性框架、明確世界兩個潛力最大市場對接互補、建設中印緬孟經濟走廊,尤為引起關注。
尤其是近10年來中國和印度經濟平均增長率都在7%以上。雙方明確了兩個潛力最大市場對接互補的新途徑。雙方探討了貿易和投資便利化事項,確定要開展產業園區和鐵路等方面大項目合作,推動雙邊貿易動態平衡和經貿合作規模持續擴大。
事實上,由于中印兩國邊界問題與20世紀60年代戰爭的遺留影響,在很長時間里,經貿關系的發展與兩國經濟規模不匹配,年度雙邊貿易額2000年才達到20多億美元。但2003年與2005年瓦杰帕伊與溫家寶雙邊互訪以來,經貿規模迅速增長,于2011年達到756億美元的峰值,2012年略有下降,為678億美元。也就是說,中印兩國貿易額從2002年的49.5億美元增至2012年的700億美元,發展速度很快。
不過作為世界上兩個發展中大國,人口加起來有25億,占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為何中印兩國貿易額和經濟規模如此不相稱?
中國社科院亞太研究所中印經貿專家劉小雪認為主要是因為兩國的經濟模式、發展模式是不一樣的。“印度不是一個貿易國家,如果跟韓國比較的話,從GDP上來看,印度是排在全球第4的國家,但是它的對外貿易總額和韓國差不多,都是700億美元。中印兩國貿易增長很快,它的發展空間很大,但是目前700億美元的貿易額應該還是一個比較令人滿意的結果。”
其實,中印兩國差不多在同時自主構建本國經濟體系,在都模仿蘇聯模式走了幾十年的計劃經濟的彎路之后,才先后實行市場導向的經濟改革,并取得快速增長。不過,相比于中國從1979年就開始改革開放,甚至實行鼓勵出口創匯的政策,印度從20世紀80年代才開始對進出口放松限制,至今外貿占經濟的比重不大。因為這些原因,雖然印度的平均關稅率高于中國,中國還是在大部分時間里對印度保持了貿易順差(2003—2004年是逆差),這也引起印度國內對雙邊貿易“不平衡”的憂慮。
但正如李克強所說的,中國并未主動追求順差。順差其實還是反映了中國在制造業方面的相對優勢。印度制造業競爭力的不足,主要原因并不是中國勞動力更廉價,而是印度國內的市場化改革不徹底,其勞工法過于嚴格,造成勞動力市場僵化和私人投資不足,另一個因素是基礎設施不足的限制。通常來講在雙邊貿易中處于弱勢的一方會更多采取市場保護手段,這也解釋了印度為何對中國企業頻頻發起反傾銷調查,即使中國產品對印度市場的沖擊其實并不大。
早前對于中國企業在印度設廠開店的排斥,印度方面給出的解釋更多的是出于對所謂的國家安全憂慮而對華為和中興這類中國電信設備制造商的不信任。同時對于打算在印度設廠的中國企業來說,印度的土地租賃和各種政策程序也帶來很多困難和麻煩。
但是,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已經考慮在印度進行投資。據專門向在印度市場投資提供咨詢服務公司的顧問稱,“當我們去中國。我們發現幾乎所有的大型公司都有一個印度投資策略。只是目前很多公司并不打算開始這些策略而已。”
而面對摩擦中國應以開放心態應對,并嚴格區分經貿糾紛與政治矛盾,同時做好對國內出口企業的引導,必要時幫助企業做好應訴工作,以避免這些不和諧音影響整體經貿關系。
目前,包括三一重工在內的一些中國大型公司已經在印度開始設廠運營。對于印度久被詬病的善變的官僚機構和當下緩慢的經濟增長,對于中國企業來說,具有吸引力的更多的是印度計劃斥資1萬億美元在未來5年內進行基礎建設。但中國企業同樣也面臨著印度繁重的勞動法規和薄弱的基礎設施等問題。
中印合作,從封閉到開放
5月20日,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與印度總理辛格在新德里共同發表了《聯合聲明》,印度社會各界認為《聯合聲明》的發表,是對中印戰略伙伴關系的進一步詮釋和雙邊關系深化的重要標志。印度媒體稱,李克強總理的訪問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目前,中國是印度的第一大貿易合作伙伴,雙方都致力于實現在2015年將雙邊貿易額提至1000億美元的目標。印度企業界有識之士認為,中國企業既帶來了比較先進的技術,又帶來了比較成熟的管理經驗,讓印度人有機會了解中國企業及管理模式,從而增進了印中企業間的交流,同時中國企業所實施的本土化戰略也為印度創造了很多就業機會。兩國各行各業都從雙邊經濟關系的大發展中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辛格總理特別強調,經濟合作是兩國深化合作的發動機。
印度是2005年世界貿易組織(WTO)成立時,作為關貿總協定成員國而直接轉化為WTO成員的,因此其市場開放方面的讓步程度較低。中印自由貿易區已在籌劃之中,中國可以通過這樣的雙邊談判的模式,爭取印度提高開放度,也可打消國內企業對印度貿易壁壘高的不滿。而經貿關系的緊密化,又可為兩國政治上管控分歧、加強合作提供穩定之錨。
而建設中印緬孟經濟走廊是讓中印經貿關系走出瓶頸,深化合作的重要步驟。中印兩國雖然有漫長邊界線但地理環境嚴酷,而且沒有直通的鐵路和公路,因此長期以來貿易主要依賴成本高昂的海運。
“雖然中印緬孟經濟走廊合作有地緣優勢,但多年來合作進展緩慢,有諸多原因形成這一格局。其一,盡管民間合作意愿良好,但是印、緬、孟政府開放政策一直不是非常明確和堅決,總是在搖擺之中。其二,各國合作的地緣優勢受多種因素制約和影響,政府間缺乏政治互信,影響了地緣優勢的發揮。”金磚國家發展報告主編、印度問題專家周文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
其實,對中印緬孟這一具有戰略意義地帶的開發很早就提上了日程,1999年在昆明舉行了第一次中印緬孟地區經濟合作大會并通過《昆明倡議》。開發這個經濟走廊是對二戰期間“史迪威公路”的復活,不僅可促進貿易與地區開發,而且可提升中國的能源安全與戰略安全。
劉小雪認為實現中印緬孟經濟走廊最好的途徑是通過印度的東北部地區。然而之前在這一地區,地方政府雖然急于發展,但中央政府一直以來在這一地區與中國政府存在領土爭議。印度的中央政府擔心,如果中國在這一地區修通鐵路和公路,會對印度政府的穩定產生不利影響。因此中央和地方存在一定的矛盾。
雖然缺乏互信導致兩國在該地區的經濟合作一直無法快速推進,但在今年5月4日,印度財政部長齊丹巴蘭在亞洲開發銀行一次會議上的講話被看做印方在該地區經濟合作問題的態度出現轉變。他呼吁亞洲開發銀行對“德里一孟買經濟走廊”基礎設施建設予以資金支持,隨后他說:“希望亞洲開發銀行成為連接印度、孟加拉國、緬甸和中國經濟走廊的合作伙伴。”
“目前,很多國家都認為在印度進行投資比較困難,聯合國每年都會發布一個各國經營指數的排名,印度一般很靠后,很多投資者不敢進入這一市場,所以他們需要改革。另外,制造業是印度經濟發展的瓶頸,目前只占其GDP不到17%,其規劃是在未來五年發展到22%-25%。這么大的提升一定是需要外資的流人。這也是政府公開表示的,但是由于政策沒有理順,改革也就一拖再拖。”劉小雪說:“在2014年大選后,印度的經濟開放應當會出現轉機。經濟危機之后,民眾漸漸意識到危機,共識會慢慢形成,改革的阻力會漸漸減小。”
危機意識的形成也成為了印度態度改變的原因之一。2012年8月,訪問印度的時任中國商務部部長陳德銘與印度商業和工業部長夏爾馬曾舉行會面后表示,印度邀請中國企業在印建設“國家投資和制造業園區”,以縮小印度對華貿易逆差。
“中國在制造業和基礎設施具備大量經驗,而且產能過剩,投資也相對過剩,只要是在能夠盈利的前提下,我認為是可以進入印度的。而印度實際上也歡迎與中國經濟的互補,只是其政策相對滯后。所以從大局上看,兩國合作的前景比較廣闊。”劉小雪說。
周文也表示,中印合作的良好開端對整個南亞合作會起到示范和引領作用,更有利于推動南亞經濟一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