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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進入大理

2013-12-31 00:00:00張瑩瑩
名匯FAMOUS 2013年18期

精明的商業想法加上強大的資本,正在改變大理的樣貌。人流的增長、過度的開發,給這個青山綠水之地帶來了不可逆的負面改變。當初為了逃離都市的人來到大理,現在卻要忍受這里的喧囂和不適,他們不得不又開始考慮再次從大理逃離。這個古老的地域,正在演繹“投資—安居—后退”這樣一首變奏曲。不過,也許“唯一不變的正是變化本身”,有人離開,依然有人再來。

資本的面目

在大理,資本雖然顯得含情脈脈,充滿人情,似乎把更多有文化、有涵養的人帶到了大理,但不可否認,資本最初到來時,是以一猙獰的面目出現的。

升值的誘惑

從大理機場到古城,你可以看到一路上密密麻麻的廣告牌上全部是房地產項目,每個地產公司的用語都極盡標榜自己的獨特性,凸顯環境上佳和不可多得,譬如“世界上有些島,有錢也買不到”。

這里有古城,有蒼山洱海,有熟悉的品牌、咖啡館、書店、私人會所和新型酒店公寓,還有一段不一樣的時光。在城市生活慣的人,來到這里,對一切并不會感到不方便。

資本的力量讓大理變得宜居,但不可否認,早在幾年前,它是以一種猙獰的面目出現的。

2006年3月,“洱海天域”別墅項目開工建設,占據了大理團山公園的一大部分,還填埋了“情人湖”。四年后,這一項目被媒體曝光,“世界級的旅游景點正在日益變成富人的后花園”,輿論嘩然,最終一位市長一位副市長被處理,洱海天域被責令停工,可事實上,在當年六月,有媒體發布消息稱項目依然在售。2012年4月,大理官方發布遺留問題處理方案的聽證報告,聽證結果是,采用第三種方案,采用了一種折中的方式處理。對于外界關心的情人湖是否恢復的問題,目前官方的態度是擱置。

但這并不妨礙越來越多的人涌向大理,看房,買房,組團買,打包買。對住在其中的人來說,背后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否有山與海的美景,盡收眼中。

環洱海的房地產開發已經開始了四五年時間,云南幾大地產開發商先后都在此地推出地產項目。在大理政府“保護海西、開發海東”的整體規劃下,拿到一塊更具價值的地,越來越難,而海西的可開發地塊已經沒有了。

頂級酒店也看中了這塊土壤,某項目欲建立全球最大規模分店,“規劃286間客房,依附原生山林,飽覽山海景觀”;還有酒店將推出村落式形態;而幾家國際知名酒店亦已開工建設。

它們的目標直指中國的新貴階層,30-40歲,開始考慮養老或者帶孩子來度假。這些樓盤推出各種方式,來適應業主們的度假需要,譬如一年免費入住50-60天,其他時間將房子托管給物業,物業可拿來出租,業主按一定比例分成。會有更多的人來大理短期度假,他們花一兩個月享受一下蒼山洱海,對它的未來并不憂心忡忡。

占據了大理古城外非常好的半山位置的“蒼山小院”項目銷售經理陳妍霖介紹,蒼山小院今年初開盤,均價14800元每平米,當日就售出三成,如今價格稍有增高,也已有七成售出。“在全國房地產市場不是很好的情況下,這個數據非常令我們滿意。”業主中昆明人、大理人和外省人各占三分之一,外省人中來自北京的占了三分之二,其他地區,包括上海、廣東、成都、重慶、福建等地方的人占了三分之一。

15000元一平米的房價在大理絕對是高的,但陳妍霖相信,大理的房地產依然有很大潛力。“現在雖然已經很多了,但完全達不到飽和,我們的地理位置離古城不遠,在這里完全不用擔心堵車,空氣很好,這些條件是非常吸引人的。”

大理自古是滇西的中心,五朝古都,擁有逾1200年的深厚歷史文化底蘊。在從前交通不便的時代,無論從哪個方向走,都要經過大理。在地理位置上,大理處于麗江、西雙版納、香格里拉、昆明等旅游城市的包圍中,但這些年,官方認識到,“如果大理不是一個大城市,沒有誰愿意繞路過大理。”

大理州委書記尹建業曾提出,要把大理打造成滇西六大中心:教育中心、醫療中心、商務中心、文化中心、物流中心、金融中心。他認為只有這樣,大理才能夠產生影響力和輻射力,交通也非常重要,在整個云南省的路網規劃當中,鐵路、公路和航空,已經在大理形成了重要的交通樞紐。大理至北京直航線路已經開通,新的大理機場現在也提上了日程。大理最近兩年最為惹眼的是新環洱海公路的建成通車,這條線路連通了下關、海東、挖色、雙廊、上關5個鄉鎮,雙廊從中明顯受益。在環海公路貫通之前,雙廊到下關要從環海公路西線繞行,且路途顛簸,如今大巴用一個小時就可從下關到雙廊,路途坦蕩。

溫情的資本

如今,資本在大理的面目,變得極具人文氣息而顯得溫情脈脈。

譬如“蒼山小院”項目,給了導演張楊100多萬拍宣傳片,全無限制,最終張楊拍出一部在片中毫無項目露出、僅在結尾打上項目LOGO的18分鐘短片,但也正是這18分鐘,吸引了許多不了解大理的人來到大理,有人是因為看了這個片子而來蒼山小院買了房子。陳妍霖承認,“這個片子的影響甚至有點超過我們的想象。”

大理政府也對這個片子大力肯定,認為可以作為大理的宣傳片。陳妍霖說這也是企業對整個行業的一種表達,“今年大理古城的人明顯增多,大理人流量多了,不管是對我們項目還是其他項目都有很大的影響。大的環境好了,我們的環境就好了。”

在大理政府的參與下,這些樓盤和酒店都會具備“大理特色”。以“蒼山小院”為例,陳妍霖說,“政府對我們項目提出了很多建議,結合我們項目本身的特色,最終成為現在的樣子。譬如在項目申報過程中要跟政府開很多會,包括住宅限高不超過15米,還有太陽能,我們本來放在屋頂上,政府相關人員過來看了之后,要求放在里面、不要顯得太過刺眼,等等,也會不定期檢查我們的工作。”政府還規定,建筑面積大于2萬平方米的賓館、飯店、商場、綜合性服務樓和高層住宅應同步規劃、設計、建設再生水設施。政府的這些措施努力保持大理離它過去的樣子近一點。

資本會改變大理,但這不是一家兩家的力量,是所有企業加在一起的力量。項目和資金來到了這里,也把所有的配套設施包括商業、運動、醫療、教育都建設完成,不但增加了就業的機會,人流量越來越多,有人開始居住。這就是所謂的“把整塊地盤活”。

對沒有能力在大理買別墅的人來說,也許最擔心的是大理會不會變成一個貧富分化、階層明顯的所在?如果那樣,大理就失去了所有人都能圍在一起喝茶的魅力。但是只要有古城在,一切便不是問題。在我們采訪中,很多人都覺得古城是包容性最強的地方,可以幾十塊錢喝杯咖啡,也可以在外面擺攤,而在這里,你并不能簡單地說擺地攤的人就比喝咖啡的人不幸福。

資本帶來了更多的資源,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其實對大理更好。“人是群居動物,想要跟自己的親人、朋友住在一起,一個名人過來了,他的朋友也會過來,高層次的人進入大理,未嘗不是好事”,一位已經在大理定居的“新大理人”對此感觸頗深。

安居

在大理古城人民路,聚集著一幫自稱“新大理人”的家伙,他們喝茶、讀詩、串門,以一種被大多數城市人羨慕的方式生活。

街坊的作用

去年九月,阿德的海豚書店在大理古城人民路上開張了。店里多數是人文社科類圖書,還有專門的一欄,關于云南和大理。店不大,十幾平米,最里是一個小小的工作間,阿德的妻子在這里售賣現做的咖啡和茶。沿窄窄的木樓梯上到二層,有幾張桌子,墻上釘的書架上擺滿了一長排二手書,都是各地的網友寄過來的。去年年初阿德在網上發起一個活動,號召大家為即將在大理開業的這家書店捐款或者捐書,得到的響應超出他的預料:有將近400人寄來了自己的二手書或者提供資金支持,哪怕只是二十、五十元,有人打來電話或者發來郵件跟他聊天,表明自己也有類似的夢想但沒有機會實現,現在看到阿德即將實現了,愿意提供幫助。阿德發現,想要逃離城市的人當下越來越多,這個小書店身上寄予了他們的憧憬。

現在,阿德過著悠然而有規律的生活,“大理的店開得都很晚,基本都是上午11點后才開門,晚上9點半打烊,每天可以碰到很多熟人,以及各地來的游客,覺得有意思就聊幾句,或者自己忙自己的,很簡單。”

阿德是重慶人,此前從事媒體行業,2002年第一次來到大理,此后數次來玩,在去年做出定居的決定。這決定不難,原因主要在于三方面,一是大理宜人的氣候,“一個朋友去過100多個國家,他說像大理這樣氣候的城市全世界不超過三個,所以移居大理是生物學意義上的自然選擇”。二是在城市消失的“街坊”的概念,在大理依然存在,“每天早上我從家來書店的路上,會遇到很多街坊,大家都會打招呼,有事都來幫忙。”三是大理獨特的包容氣質,“這個地方容得下各種生活方式,可以買下一塊地蓋房子,也可以背包流浪,都有生存空間。”

他的朋友許崧經常來書店里喝茶、讀書。許崧原本在上海做廣告行業,2004年他和妻子一起辭了工作去各地玩,寫成《美國走著瞧》《印度走著瞧》《不去吃會死》等書。2010年初他們來到大理,決定定居,“算是找到同類了”。他也對大理的包容大加欣賞,“這么小的一個地方,有兩個清真寺、一個天主教堂、一個基督教堂,再加上佛教寺廟道教寺廟以及本土的宗教,人們必須包容。”

“媒體來訪問,九成都問,‘你為什么毅然決然放棄大城市的生活搬到這種小地方來’,我說你要過得比過去慘那叫毅然決然,你要是奔著一個好生活去不需要毅然決然。”作家許崧說,他直接從價值觀上來闡釋這個問題:“你如果身處大城市的環境中,覺得大家都在走那樣的路子,從幼兒園到大學再出國,生怕輸給隔壁家的誰,其實不就是為了一份工作嗎?有一個好的收入,結局就是你買自己用不著的那么大的房子,穿沒有實用價值的衣服,開超越了代步所需功能的車,只是為了顯擺給別人看。可我們在這里不用穿衣服給別人看,大院子誰都住得起,陽光空氣和水是免費的,但你不來就沒有你的份。來大理的人都經過一輪自我教育,”他開玩笑道,“我們成功地經歷了兩個價值取向上的顛覆:一是鄉下的瞧不起城里的,二是讀書少的瞧不起讀書多的”,是以“能來這里選擇這種生活的人價值觀都是統一的,所以這里的人特別好交往,彼此沒有戒心,互相沒什么圖的,就是街坊。”

“街坊”的作用在這里被放大。海豚書店開業至今做過四場讀書會,第一場活動籌備只用了兩三天時間,因為街坊都來幫忙,有人找場地,有人做義工,最終來了300多個人,也不要門票,“最大的開銷就是結束后請大家吃個飯”。還做過一次詩歌朗誦會,周云蓬選了14首詩,誰都可以來認領、朗誦,朗誦時周云蓬就在后面即興伴奏。許崧還跟老六(張立憲)合作,由周云蓬等幾個音樂人在重慶做了次義演,募集了幾十萬元為某偏遠地區的白內障病人做手術。“這樣的事情放在大城市或者大機構去做,馬上陷入一堆莫名其妙的官僚氣息里,但在這里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兒。”

歌手歡慶有時候會在東門下彈唱,古城的“九月”酒吧本是他開的,是著名的音樂人聚集的地方,但歡慶發現經營太累了,就把酒吧兌出去,自己單純做音樂,東門下的演出也不做預告,不收費,有緣遇見了,就聽一聽。前年許崧他們在東門做了個馬拉松式演出,一個人唱到實在唱不動了,下一個人再接上,一首百首都不拘,一直唱到天下雨。“這在北京上海是不可能的,你才把東西架起來,城管來了。是在這樣的小地方才產生了一切的可能性。”

對賺錢的不憂慮

來大理之后,他們被問的最多的一個問題是:你們怎么賺錢?

許崧和妻子開了一家客棧,“開店是為自己興趣,掙不掙錢無所謂,反正我也要租個地兒住,一樓開店二樓住,想出去玩把門一鎖寫行字就行了。”而在私人書店普遍經營不善的大環境下,阿德的書店效益居然超過預期,“很多人來旅行,想要買一兩本書帶走,對價格并不敏感”。他依然在做一些房地產網絡營銷的兼職,“有的人以前稍微有些積累,現在生活要求也沒有在城市里那么高,可以在不影響生活的情況下做兼職來補貼一下;也有人以前積累很多,現在就是純粹地過這樣的日子。”

阿德和許崧代表了這樣一群新大理人:他們擁有城市背景,在城市里享受不錯的物質生活,因為自然氣候與人文環境的優渥來到大理,以不為賺錢、更多為生活的心態經營著一門生意,譬如書店、客棧或者咖啡館,在大理生活的同時依然和城市保持關系,譬如用自己原有的專業技能做一些兼職。他們經濟獨立,享受閑適與獨立。

也有缺乏“積累”的人在這里找到了自己的生活。人民路上有一家“丁丁挖福”,老板丁丁是昆明人。2010年前她來大理玩,被這里閑散的氣氛吸引,辭去在昆明的工作,跟這家店的創始人、一個比利時人學做華夫餅,后來比利時人回家了,她把店盤下來,改名“丁丁挖福”。一個西雅圖男人來到這里,連續一星期每天都來吃,去年三月,他再次來到大理,重逢,相愛,現在他們的孩子已經一周歲了,丁丁的媽媽從昆明過來,抱著那個深眼窩的孩子樣子很和諧。餅店生意很不錯,丁丁準備再過一兩年、度過孩子最需要照顧的忙亂時期,再開幾家連鎖店,但這一切并不著急。

這正是會在大理留下來的人對錢的態度:無憂,不是因為“我有”,而是因為沒有貪欲。

教育正是大理的可貴之處

外界對新大理人的第二個疑問是:孩子教育怎么辦?

實際上,這個問題并不棘手,甚至已經成為大理遠優于城市之處。大理的幾家民辦教育機構在業內已頗為知名。孩子們可以上“貓貓果兒”幼兒園,創辦人陳剛也是“貓貓果兒”客棧的老板。此前他開過公司也拍過紀錄片,來大理定居后,因為孩子出生,他開始考慮教育問題,找不到合適的幼兒園,索性自己開一家。去年年初完工,第一期招收了15個小朋友,后因為家長們強烈要求,如今人數擴充到25個,但不會更多。在這個幼兒園里,教音樂的是楊一,用許崧的話說:“跟竇唯一輩兒,自己隱居那么多年不唱歌,在幼兒園里帶一幫孩子唱得歡。”

同樣的思路也出現在陳陣身上,他是前新華社跑教育口的記者,在關于高校擴招的討論中站在了支持的那一邊,他本希冀擴招可以給像他這樣農村出身的孩子更多受教育的機會,但看到的卻是更多窮苦孩子失去了機會。自責之下他離開體制,創業,賺了一些錢,舉家從北京遷到大理,在雙廊玉幾島上開了一家叫“云”的客棧。生活安穩了,為了解決孩子的教育問題,他辦起了“蒼山學堂”,集中一批大理“新移民”的孩子來學習,請在大理匯聚的各方“高人”來教育孩子們,不拘書本,玩也是一種學。去年從三月到九月,他帶著幾個孩子游學東南亞數個國家,目的“第一是找到自己的人生,第二是變得無所畏懼。”

還有一些家長組成了“在家上學”聯盟,從全國各地來到這里,組成了包括生活和教育在內的小社區,其中較為知名的是蔬菜媽媽創辦的“大木屋”教育基地。在洱海門附近的大木屋里,放棄傳統學校教育的孩子可以上課、學習陶藝,也可以到田地里干活,參與更多實踐。剛剛過去的暑假,有許多一線城市的家長帶著孩子來此參加夏令營,體驗更為自然的教育理念。許崧說,“這樣的教育環境是中國唯一的,它太可貴了。”

醫療也不是問題,“新大理人”中有醫生,因為鄰里之間緊密的關系,他們可以提供類似家庭醫生的服務。“孩子有什么頭疼腦熱的,我首先不是去醫院,而是找醫生朋友,他可以做簡單的診療。如果需要用到器械,那就去醫院檢查,報告出來之后還是找朋友看,這使得我根本無需像城市人那樣去競爭有限的醫療資源,條件反而提升了。”而對日常健康而言,“這里的好山好水好風貌和健康的食物,已經是對自己最好的照顧了。”

與當地人的融合

導演張楊是地道北京人,然而現在大理成了他的家,多數時間他居住在此,去北京反而變成了“出差”。

他很早便與大理結緣,20世紀90年代,他開始頻繁往大理跑,住在古城南門附近的MCA酒店。幾個編劇、導演都在那里寫劇本,扎上好幾個月,后來干脆做個工作室,在MCA后面租了個院子。有此基地,張楊開始帶北京的朋友來玩,去畫家趙青在雙廊玉幾島上的“青廬”,看著落日喝喝茶,島上的海景給張楊深刻印象,他也想在雙廊有個房子。

花了四年時間,張楊在雙廊鎮大建旁村的房子落成了,他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歸墅”。房子是玉幾島村長八旬設計建造的,也沒有圖紙,采用了現代的鋼結構和強化玻璃,同時延續了白族人蓋房子的概念,房頂、房檐都是白族的建筑方式,青磚上有白族傳統紋飾。沿一條窄而蜿蜒的樓梯向下,繞過一棵大樹,進入相連的另一棟小樓,那里向海伸出一個寬敞的平臺,其下便是洱海。

不過張楊更喜歡大理古城。“這里 人文情懷更濃厚,是一個城市的概念,接觸的都是外來人”,但他選擇住在雙廊是因為“更接近于鄉村”。這里居民多數是白族,保留了豐富的白族文化傳統,譬如“吃大飯”,哪家有大事,婚喪嫁娶、蓋房子、起名字,都要請全村人吃大飯,鄰居幾家的婦女來幫忙,全村人聚攏來,一撥又一撥,這一桌走了就上下一桌。張楊說他“在村子里吃了無數大飯了”,老鄉們已經接受他成為村中一員,通知時如果他不在家,就在門上貼個條,告知明天到哪家吃飯。張楊的“歸墅”落成后,老鄉們也來吃飯,正值春節,還在他房子里舞了一會兒龍。“這個房子就是靠村里人背東西背進來的,也是村里人建成了這棟房子,整個就是一個村子的感覺。”

這也是一種在大理安居的方式:在鄉村中、在與當地人的融合中找到歸途。

為什么迷戀大理

葉永青

藝術家,人稱“葉帥”

我覺得大理最有價值的是它還是個鄉村,所有發生的事都以鄉村為背景。現在這里的危險在于,所有改變都想把它變得不再是個鄉村,但是如果大理不再是個鄉村,我們所熱愛的一切都失去了基底。鄉村不是農村,鄉村更接近文化、傳統,跟靈魂、生死是有關系的。但中國這一百年來,所有政治家和商人都想要擺脫鄉村走向城市,鄉村的整體趨勢是無望的、下沉的,是一個生產的地方而非一個生活的家園。大理的價值就是證明鄉村不光是一個生產的地方,也是一個可以生活的家園。

版畫

“曼陀羅”客棧主人

我剛來大理時,在一個巷子里蓋了棟房子。最早那條巷子是土路,布滿馬糞狗屎,我跟鄰居溝通過,想讓他們保持環境的清潔,但發現這是很難改變的,因為這里以前就是農田,別說狗了,人拉屎都正常。我就每天天自己打掃,掃了七年,后來鄰居們也開始打掃了。我以前也想過跟他們說別把洗菜的水直接倒進地溝,會招蒼蠅,但對他們來說,生活里有蒼蠅實在太正常。我就開始往地溝里放酵素,鄰居慢慢也來找我要……其實這都是生活習慣上的差異,如果你強迫別人改變,他們不可能理解,你可以用更身體力行的方式。其實現在我也有點茫然,古城的變化是攔不住的,把自己的心氣兒放在家里面,無公害地活著,就很好。

張楊

著名導演

以前沒有游客的時候,我們就是坐在洋人街上喝咖啡,現在游客來了,能看到一波一波的小旗子,但是這些小旗子跟你沒有關系,他們過去了,你還是在那兒喝咖啡,你還是過你喜歡的生活。這里能過很奢侈的生活,可沒錢也能活得很好。像人民路上很多每天擺攤的,收入也沒多少,但就是很滿足很高興,今天雙廊轉轉,明天古城待待,就是一種嬉皮文化。他們覺得這種生活是自己想要的,也并沒有想過要在這里買塊地,因為在這里很多朋友,這就是他們的人生樂趣。

榮潔

酒吧“鳥吧”主人

看到大理的各種變化,最近兩年我有了新想法,尤其是我們與當地文化融合方面。去年開始我用大理傳統的建筑方式蓋了一個鳥吧咖啡館,正在修復一個有150年歷史的老房子。我本來想蓋一家客棧,簽合同的時候房東沒說這是危房,裝修時它忽然倒了,我就花了很多時間跟古保局溝通,表達自己想用傳統的方式去蓋。我還找到了兩個60歲的當地建筑師,他們16歲開始蓋房,現在很少有人再找他們蓋老房子了,我請他們時他們特別高興,上梁那天就像兩個將軍在指揮,我拿著DV把過程都拍了下來。這個過程我自己也收獲了很多,想要在這里繼續生活,堅持自己的生活方式的同時,也要足夠尊重本地的文化,這樣會越來越有意思。

奚志農

野生動物攝影師

1997年,我做過一期《實話實說》,叫“滇池洱海告訴我”,在滇池邊采訪一位祖輩生活在那里的漁民,他的一句話我印象特別深:“當你們昆明城里用抽水馬桶的那一天,我們滇池的水就不好了。”今天的大理抽水馬桶也已經普及,而以大理的地勢來說,最后污水肯定匯集到洱海。前一陣從海東看去,天是藍的,蒼山是紅的,洱海是綠的,像一片綠油漆,這是水質極度富營養化的表現。政府一些設施跟不上,但這其實也不僅僅跟政府有關,跟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相關的。

許崧

作家

到大理那年,我走在博愛路上,往前看沒有人,往后看也沒有人,覺得太好了,就決定搬到這里來。忽然有一天上帝打了個響指,所有事情都改變,更多的錢進來造成的生活方式的改變,譬如物價的上漲,我剛到大理的時候一個月生活費1000塊就夠了,現在生活成本急劇增加。我也有擔心,人再淳樸,你也不應該放一沓錢在他面前考驗他,而大理正在經過這種考驗,還不是一沓,而是一兜子錢。我希望能保護好這個古城。從去年開始新移民掀起了買房的熱潮,租金不斷漲,他們沒有安全感,那就買,只不過新移民們不炒房,而是完全自用,大家朋友之間一塊買,然后又有了一起生活的小社區了。

極速開發

雙廊,彈丸之地,卻已經成為云南乃至全中國最具爆發力的小鎮,甚至被認為可能是中國最高端的休閑度假小鎮,這里也是大理改變最為集中、鮮明的地方。

一個小漁村的發展

八旬一身黑衣,長發金黃,背著手,疾步在環海路上行走,像一只豹子在逡巡自己的領地。一百米的路,有數撥人跟他打招呼,他停留一下,又迅速前行。

八旬的官方身份是雙廊玉幾島的村長,因為不俗的外形、與藝術家們的廣泛交際,他被稱為“中國最特別村長”。他還有其他的一些身份為人所知,譬如建筑師,這附近著名的房子多數由他所建,包括張楊的“歸墅”,陳陣的“云”,沈見華的“白居”;同時他也是一個客棧老板,擁有雙廊第一家本地客棧“粉四酒店”;他還是舞蹈家楊麗萍的妹夫。張楊評價他“一方面忠誠地遵從本地文化傳統,為鄉中村中事物盡職盡責,另一方面又對外界新潮文化非常開放和接納。”

但約八旬采訪并不容易,對媒體他秉持著拒絕的態度,據說是因為此前有媒體斷章取義,令他不滿,再說對于雙廊的變化,他口口聲聲“沒什么可說的”,因為“我也無奈,但是有辦法嗎?”但坐下來,對著錄音筆,他又顯得堅定、積極,“雙廊不會變成第二個麗江,因為它有靈魂”。

六年前,八旬和當時的老村長一起跟旅游公司搞了個十年協議,在島上開發旅游,公司把玉幾島變成一個2A景區,“大的地方不破壞,我們也沒法干涉,但如果他要改變島上的景觀,譬如在巖石后面搭臺子,我們就堅決不讓他弄。”在入口收門票;村民們每月兩戶人家輪流打掃島上衛生,清理公共廁所;年底島上會收入幾十萬的分紅,一家可以分到幾千元。據八旬說,本來跟旅游公司定的是門票不超過5塊,但最后旅游公司把門票定成了20元。

“這件事情搞得現在很尷尬,不讓他們弄吧,有協議;讓他們弄吧,他們又亂宣傳,說看楊老師的房子、看趙青的房子,讓很多人以為買了玉幾島的門票就能進他們家里,走了一圈就抱怨為什么不讓進,那是私人住宅啊。旅游公司就是誤導游客。”

八旬說他已經不想當村長了,“以前當村長是雪中送炭,現在叫錦上添花,很多人想當,那這個花讓別人貼也挺好。”為了表明決心他在上次換屆前甚至把頭發染成了金色,但最終選舉結果他仍然是村長。好在他找到了更具價值的事業:建筑師,八年前,八旬完成了自己設計、建造的第一個建筑,在島上宗祠的旁邊,如今楊麗萍的媽媽(也是八旬的丈母娘)住在那里。八旬的第二個作品是粉四酒店。后來他幾乎成了遷居大理的名人們蓋房子的“御用”。

他是雙廊的建造者,也是雙廊的管理者,這種雙重身份意味著他的意志很大程度上左右著這座島嶼未來的樣子。有人說八旬的建筑拋棄了白族的傳統,但八旬說建筑是具當代性的,他希冀他的建筑能夠形成一種文化,“就像我們今天去看上海租界的那些建筑一樣”。

幾年前,上海藝術家沈見華來到大理,想在這里蓋個房子,蓋的過程中發現超出預算,想放棄時,八旬表態,寧愿賠錢也要把房子蓋完。“因為我覺得沈老師是一個熱愛這里的人,我希望他能留下來。現在已經證明,他對這里的文化的挖掘和復興付出了很多努力,他做農民畫,和我們一起做的鄉村畫報,都是因為有他才能實現。”

鄉村畫報《雙廊,雙廊》每年出一期,八旬拿自己的錢出來,沈見華和張楊等人都會幫忙,每期印刷500本,400本送給當地老百姓看,100本放著,有朋友來就送。他們試圖讓更多人了解雙廊,哪些在變化,哪些在留存和延續。

這些藝術家努力維護著雙廊。幾年前,一個80歲的老太太去找沈見華,請他幫自己寫一個低保申請書,沈說,你一個多年的優秀共產黨員老了還要去爭低保,不要寫了,我教你畫畫吧。老太太對色彩的敏感令沈見華吃驚,他的房子逐漸成了島上老太太們的畫室,在他的推薦下,老太太們一幅畫能賣到上萬元,“比拿低保好”。現在有六個老太太在那里作畫,沈見華還收了三個徒弟,一個學畫畫,一個學石雕,另一個做彩色玻璃。畫賣出去錢都歸老人,只有一部分拿去買顏料和畫布。她們想去北京,去年沈老師就想盡辦法在北京辦了個農民畫展覽,各種費用都是找朋友幫忙。

客棧發展史

藝術家與當地人的結合,使雙廊散發出一種獨特的藝術氣質,這也正是八旬所言之“雙廊的靈魂”。但對當地的客棧主而言,情形有所不同,而客棧正是當地發展的引擎。

歷史上的雙廊一直是洱海地區最為偏僻、貧苦、閉塞的小鎮,規模和人口數量甚至比不上旁邊的一個村,這里的居民絕大多數是白族,因為地方狹小,毫無農田,人們只能以打漁為生,這些年封湖禁漁期的不斷延長,也禁錮著居民收入的提升。

但機遇以不期而遇的方式到來。2000年,玉幾島上的長者經過一次慎重的會議,決定同意在島的一角給楊麗萍一塊地,以使她在此安家。此時楊麗萍已經成名,她的鄰居、畫家趙青幫她設計建造了“太陽宮”酒店,這是一棟令人過目難忘的建筑,因地制宜,非常現代,又融合了大量的傳統元素,它和趙青的“青廬”一起成為玉幾島的名片,一些人慕名而至。他們多是文藝界人士,包括作曲家三寶、導演張楊、藝術家沈見華……

2005年,在雙廊鎮郊的大建旁村開起了第一家外來人客棧,海地生活國際青年旅舍;2008年,雙廊本地第一家客棧“粉四酒店”開業,老板是村長八旬,老板娘則是楊麗萍的四妹;2009年,在雙廊鎮上開起了第一家外來人客棧,滄海一粟,老板是廣東人,長年勞累后,他希望有一個能夠安神修養的院子,同時抱有為當地白族人帶來一些現代建筑的情懷,是以客棧大量采用木頭作為材料,青磚白墻,結合白族建筑的風格與現代生活的舒適需要。這種風格吸引了許多熱愛旅行的人,這些人中的一批留在雙廊,也開起了客棧,包括“水時光”、“晴天”等等,他們形成了雙廊的第一批客棧。

2009年之前,這些客棧都經歷了長期空房的狀態,那時的雙廊只在藝術家群落中有些名氣,對普通游客而言完全是陌生的。游客們感興趣的只是臨近的南詔風情島,那是20世紀90年代末由當地政府開發打造出來的大理第一個4A級景區,至今玉幾島外的一個路口還掛著通向南詔風情島的牌子,而一年前,許多本地的司機師傅都不知道雙廊怎么走。

也許那是第一批客棧主們最為懷念的時光,如果你不為賺錢,只是想找一個幽靜的地方面朝大海,沒有什么比那時的雙廊更為合適。物質成本極低,半畝地的租價一年不到一萬,幾十萬元就可以造就不錯的庭院式客棧。

2009年,雙廊開始有一些聲名。一位客棧主認為,這與當時的國內旅游人群分化有關,“最早是大眾旅游,就是跟團,后來背包客、自駕游逐漸出現,并越來越多。有不少人開始追求高端品質的休閑度假,就是不去景點、不逛街、不購物,就是到一個風景秀美的地方好好睡個覺曬曬太陽,跟當地人有一些簡單的接觸,包括趕集、家訪、參與當地的一些手工勞作。雙廊正好迎合了這股風頭,就逐漸起來了。”

雙廊的“起來”最初憑借的就是當地的高端客棧文化。2010年,新一批客棧開始建設,次年進入建設高峰期,去年則呈現井噴態勢。這算是雙廊的第二批客棧主,他們的投入越來越高,建筑的風格和裝飾的品位都大幅提升,而收益也在增加。此時的雙廊客棧呈現良好的商業化勢頭,客棧主們發現,在這里不僅可以有比城市更好的生活——氣候宜人、食物安全、交通通暢、民風淳樸,還可以賺錢。

雙廊的迅速發展吸引了更多人,其中一些完全抱著投資的心態來到這里,一口氣拿下好多院子倒賣。鬧吧開始出現,海街上的“唐朝酒吧”承襲了麗江的“艷遇文化”,窗邊的牌子上寫著,“如果在麗江沒有艷遇,就來唐朝吧”,室內人頭攢動,音響播放著最大眾的音樂,順著海街與海水,百米外依然可聞。去年,一家客棧發了條微博,斥責酒吧深夜還在播放高分貝音樂影響客人休息,同行紛紛轉帖,大理州旅游局局長很快上門調研,此后,唐朝酒吧在晚上11點后很少再高聲喧嘩。

但越來越多的喧鬧還是讓客棧主和游客們的疑慮指向了同一個問題:雙廊會不會變成下一個麗江?“雙廊的色鬼和酒鬼越來越多了”,一個客棧主說。他在訂房回復短信上會說明,這里不能打牌打麻將,晚上十二點前必須回來。有客人不解,他解釋說,你如果喝醉了,會吵到其他客人,但客人不滿,“我花錢來這里不是買清靜的,而是買開心的。”他無法繼續解釋下去,他只能更嚴格地挑選客人,當然也要面對更多不解的責問。

機遇的十字路口

遠超所有人想象的發展速度帶來了許多問題,一位客棧主透露,雙廊大部分客棧建筑是違規的。“在農村蓋房子,按道理應該去政府部門報建,我們最初想按照政府標高來建,但房東認為高一點會更舒服,此時政府顯得非常軟弱,任憑大家建,人的從眾心理,‘建四層都沒問題,那我為什么要建兩層半呢?’現在又開始說不行了。”

于是“以罰代管”出現了,“沒有拿到工商執照的客棧都被叫過去談話,交兩萬塊的保證金;沒有報建就辦不了消防,公安又來查,繼續罰款,以封門相威脅。”他特意描述了公安來罰款的方式,“以犯罪嫌疑人的方式對你,給你個牌子,然后拍照,上傳到公安的網上,再驗DNA,錄手模,還要把手機通訊錄上傳。”

玉幾島上陳陣的“云”客棧門前有一塊地,海水退潮的時候會露出來,這塊地已經退給了政府。鄰居曾經是這塊地的主人,雖然現在在法律上已經不再擁有這塊地,可鄰居還是拉土把地給填了起來。“云”客棧的房東非常生氣,責怪是陳陣助長了對方氣焰。三角關系亂成一團。陳陣“多次向政府熱線投訴,每次都說會迅速處理”,最后只好利用自己在微博上的影響力引起上級領導重視,把土方清理掉。這件事之后,陳陣帶著老婆孩子離開雙廊,來到大理古城,留下一個服務員撐著客棧。

在飛速發展面前,過去以宗族為基礎形成的利益平衡已經被打破。“一戶人家原來是窮人,現在通過旅游掙錢了,一下子拿到上百萬的租金,他很可能不知道干嗎,很容易開始干壞事。”一位受訪的客棧主說。“在大發展當中,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以利益為中心,不再追求傳統的美的東西。”

到底應該怎么做?去年,八旬發起了雙廊公益論壇,這是一個民間機構,但獲得了政府的認同和支持。但對于政府的工作,居民們顯然有更高要求,譬如治理堵車、修建公共廁所。目前玉幾島上只有一個公共廁所,游人如有需要只能找路邊客棧或咖啡館解決;排污是大家關注度最高的問題,有人指責客棧的大量修建直接影響了洱海水質,而客棧主表示大多數客棧都很重視環保,建造了標準的化糞池,但之后如何處理就非單個客棧所能控制。一年前政府曾經鋪設過一次排水管道,但下雨時水不但下不去,反而冒出來;今年八月,地面又一次被挖開用以鋪設管道。政府還環繞玉幾島建了一個公共排污管,也有客棧主認為這損害了島的原始風貌。去年五月,有人發文稱,“雙廊這個巨大的試驗場正處于關鍵的十字路口。”

但說到底,這都是“人”的事情,島就在那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坐大巴跟著導游的小旗來的團體游客漸漸消散,玉幾島又恢復了寧靜。八旬與記者聊完,匆匆地走了,島上一位老人去世了,一幫人都等著他主事。晚上十點,宗祠旁邊的空地上熱鬧起來,十幾個女人圍坐著,生起火,鏟子在大鍋里攪和,她們說笑著,等待吃夜宵。一旁的宗祠里,幾個老婦人圍坐著,敲著木魚誦經。十點半,又一撥女人順著潮濕的石板小路魚貫而來,據說她們要再工作一會兒,為明天的“大飯”做準備。此時,島上一戶人家的門上貼上了白色的對聯。生老病死,玉幾島上的人們繼續著生活,無論白天有多少窺探的目光,島還是他們的。

八旬: 雙廊不會變成麗江,因為它有靈魂

F:你很早就有這么一個眼光,你知道文化能夠改變一個地方?

八:一個地方沒有文化就沒有靈魂,雙廊的好就是有一批熱愛這里的人,他非常愿意把自己所學的帶到這里,肯定能給當地注入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我們一直在堅持,當堅持很多年以后,人來了就會發現,怎么這里會有這么個東西,不斷地出現跟文化有關系的東西,就有靈魂了,不然你來干嗎?景是很漂亮,但是很單一,讓人留下來,景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文化更深層次的東西,他讓你待著很舒服,能夠感染到你。

F:你作為村長如何跟這些在雙廊投資和生活的各種人打交道的?

八:朋友說我跟藝術家很有話題,跟商人也很有話題,所以我一直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但我肯定不是個商人,我現在只想把建筑做好。雙廊到今天是自然形成的狀態,不管別人怎么看待,說它亂,說它就是個大工地,我相信一個地方的發展都要經過這樣的階段。就像大家都說當下的中國很浮躁,要多跟歐洲學習,但其實他們也都經歷過這些,這是跳不過去的,就像長大一樣。

F:很多人擔心雙廊會變成第二個麗江。

八:雙廊不會,它有靈魂,已經在了,只是還沒有放大。你可以看到一批人正在努力地做,包括沈老師、楊老師、趙青、張楊……我相信志同道合者會越來越多,所以我相信未來會好,如果每個人都像我這樣,那就很好。麗江有麗江的模式,雙廊有雙廊的模式,民族、人群、地理位置、氣候都不一樣,那么多的不一樣,怎么會是“第二個”呢?

F:怎么使雙廊不過分商業化?

八:商業化很正常,誰也不能阻止商業,這是一個自然規律,只是在發展的過程中怎樣讓它更好,這是我們熱愛這個地方、民族的人思考和需要執行的問題。你說我害不害怕商業化,我害怕怎么樣,不害怕又怎么樣,它照樣在往前走,只要每個人盡到那一份心,實實在在落實每一件事,商業化也會很好。

F:在當地人和外來人之間你是一個橋梁的角色,最大的感觸是什么?

八:我覺得最重要是給外來人更多的安全感,因為他們對這里的不了解,從我身上他們能夠了解這里,把原來懸著的心放下,安安靜靜開開心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雙廊當地人都很善良,只要是好的,都愿意接受,他們非常具有包容性。

F:現在雙廊的原住民跟外來人的關系是怎么樣的?

八:很融洽,當然也有外面的人不太理解,我也會去解釋,我說老百姓看不了很遠,他只看眼前的實在的東西,所以要理解他們;我也經常跟村民溝通,了解他們的想法,這里有很多細節,不是籠統地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還是要“造型”。

F:譬如一個房東看到鄰居的地以很高的價錢租出去了,他就想毀約、漲價,這種時候你怎么去協調?

八:這是個經常的話題,我總給他們說,當年你們來雙廊,沒想過雙廊今天會變成這樣,現在這個變化遠超你們的預想,也超過了老百姓的預想。物價、人力也都在漲,以前你們來的時候一個工人一天50元,現在要100元甚至更多,當年的房租數額跟今天無法比較,所以我認為在一個合理的條件下可以給予村民補償。他們也不會很過分,你這家店生意不好,他們也不會提無理的要求,能夠彌補他心里的落差就行了。就像我有一缸水,他想喝一瓢,少這一瓢對我來說沒問題。我也跟老百姓租了一塊地做客棧,在他沒有提要求之前,我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我說等開業了,生意好了,我會給你一定的補償。這很正常,為什么要糾結?老百姓沒說要毀約,他只是想要補償,這需要互相理解。

F:那村民之間呢?臨街的房屋可以用來開門店,住在里面的人家就失去了加入這一波經濟發展的機會。

八:這都會有,你想什么都平等,那做不到。不臨街也不臨海的人家也會慢慢地發展、有收入,譬如游客多了,他可以為客棧清洗床單被罩,或者留宿客棧員工,他還是會加入到這一波變化中去。因為雙廊就這么大,就這么一百戶人家,他們肯定也會被帶入。

F:地價抬升,會不會越來越多的村民把房子或地租出去,自己離開這里?

八旬:不會,人都在。雙廊好的就是我們每個村都有自己的宗祠寺廟,婚喪嫁娶都要去祭拜,我父母住在島上,我跟他們商量過把他們的住處開成客棧,把他們挪動到離這里一公里的另外一個村莊里,他們不同意。這里的老百姓都是這樣,把房子租出去但自己要留幾間,或者有兩塊地,租一塊自己留一塊。我覺得靈魂在這里寄托著,到外面就沒有這種感覺,就像魚離開水會死一樣。

F:本地人不走,外來者越來越多,島上能承載得下嗎?

八:我覺得這是一個更新的狀態,一幫人來也有一幫人走,彼此交替。

F:你預想過多久雙廊會穩定下來?

八:五年吧,之后會好很多。

后退或逃離

人多了,錢多了,他們慨嘆著“人心壞了”。往日的安閑不可再得,怎么辦?有人選擇后退,退到自家的院子里;有人索性逃離,去更南的南方。

不再安靜的古城

導演張楊為地產項目“蒼山小院”拍攝的短片《生活在別處》在大理古城展映的那天,在人民路下段開茶店的東子跟媳婦兒說,“咱們的好日子要進入倒計時了”。

他的茶店門邊掛著一塊木板,刻著三個字,“大理閑”。暮色轉濃時,他就在門口擺一張方桌幾把椅子,跟朋友一起喝茶,人民路上經過認識的人,打個招呼便也加入進來,清水潺潺,從他椅下流過。

東子來大理六七年了,喜歡安靜,喜歡每天發條接近140字的微博,他說,“年過40以后,我和這個社會的距離就越來越遠。對我來說,‘閑庭信步,看云卷云舒’都不算什么詩境而是現實的生活。我大把的時間花在泡茶、把玩茶具、布置茶境、拍花照云、臨帖、讀書、寫微博。除了在大理古城時守茶店,我幾乎沒有任何交際。我的一切,都在我的茶里,無需另外說明。我愿意,遠遠地活著。”

但八月的一天,午睡的他被人聲車聲音響聲吵醒,坐在店門口發呆時,幾位游客奔來,向他發牢騷,“這兒也不熱鬧啊!這兒就這么不熱鬧嗎?”東子差點哭了,“這都吵成這樣了,你到底要哪樣熱鬧啊?”

他想念2012年春天的大理,他在路上拍了張照片,“背景的大理古城人民路,自然、寧靜、空曠、整潔、人性、祥和、草根、喜慶、豐富”,一年之后,人民路的行人摩肩接踵,“我知道,照片上的這個人民路,不會再現”。

根據大理州旅游發展管理委員會的數據顯示:去年全年,大理州共接待海內外旅游者1847.29萬人次,同比增長19.56%;旅游業總收入195.36億元,同比增長41.15%。相較前幾年的數據,這是增幅最大的一年—因為2013年的數據還未統計,但古城人民路和復興路的交叉口那一簇簇旅行團小旗讓所有人相信,這個數字會再創新高。

2011年陳凱歌制作的大型奇幻劇《希夷之大理》開演前,大理的變化已有預兆。這部由云南大理州旅游產業開發集團公司投資、大理古城第一個投資上億的大項目,開演前調音經常持續到凌晨三四點鐘,大量的光閃爍在古城上空,一些居民不得不發微博聲討。

《希夷至大理》開演后,大理的人慢慢多了起來。東子經常跟朋友陳陣開玩笑,“2011年你來了,人就多了。”陳陣總是在微博上發自己在雙廊的“云”客棧的無敵海景照片,被他們認為是“罪魁禍首”之一,“那段時間陳陣見朋友們就道歉”,這是他們的常用段子。

房租暴漲帶來的惶恐

人多了,最明顯的改變是價漲了。以前一碗米線三塊,現在變成八塊了,最驚人的是房租,不是“漲”而是“翻”了。

大理古城歷史最悠久的書店,樹人書店,營業19年后,今年年初因為房租壓力關門了,它在繁華的復興路上,租金一年超過20萬。

阿德的書店開業時房租一年近五萬,而兩年前這里是一萬元一年,眼下經過一輪直線上漲,估計已經到八或十萬一年了。他簽的是五年租約,暫時還沒有太大壓力,但他不敢保證五年之后這家書店是否能依然存在。

阿德還記得他去年初來大理找房子時,大街小巷去逛,看門口貼著“出租”字樣的再去敲門。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太可怕了,一幫人帶著錢來到古城,只要看到不是外地人開店的房子都去敲門,主動出擊。古城原住民自己住的房子,現在大部分已經迅速開成店了。”如今誰要在古城看上一棟房子,必須馬上簽約馬上付定金,否則第二天甚至一個小時后就會易主。阿德的書店往下走十米的位置有間房子門上貼了出租啟事,每次阿德去上廁所經過時都會看到有人在打電話。

七月,海豚書店隔壁的素食館門上被房東貼了張告示,限租客一個月之內搬走,之前沒有任何預兆,原來這間20多平米的房子已經以接近170萬的價格賣給了一個上海人,但租約還有兩年多才到期。租客不能接受,朋友幫忙發微博呼吁,最終買房人受到輿論壓力,重新簽訂協議,同意履行完之前的租約。

這個買房的上海人也曾進過阿德的書店,一進門就說自己已經把隔壁的房子買了,也準備買下阿德租的這間房子開咖啡館,“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合作的契機”,他還告訴阿德自己去年在北京798開了一家畫廊。“他能花170萬買房子,肯定是把它當成生意來做,也肯定已經算過了投資回報率。”

還有一家客棧,租房合同沒有任何問題,房東也承認,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實在是難以忍受”。雙方舉行過幾次談判,僵持了很久,有段時間,客棧門上一左一右貼著兩張白紙,一張是房東的招租啟事,一張是租客打出的房東違約聲明。還有更戲劇性的:一個人拿著錢站在門口對門里的租客說,我要以五倍的價錢租下來,你趕緊搬走吧。

“新大理人”常說,在這里找個好房東比租金貴一倍都值,“因為壞房東不用跟你來硬的,他有很多辦法讓你搬走。”

“大理也是大時代的組成部分,它的變化不可避免,等到下一步我在這兒都開不起店的時候,就只能躲多更偏的地方去。”書店剛剛開業一年,阿德已經在思考未來的退路了。

退向何方

怎么退、退到哪兒?這是許多“新大理人”都在思考的問題。

逃離北上廣舉家遷徙至此,花大力氣開一家符合理想的客棧想要過一種面朝大海的生活的人們,來此之后發現這里已經變味了,而他們自己,其實也在參與著這一變化。經歷了漲房租的波折,經歷了各種喧囂陡然進入視野的動蕩,他們熱切盼望著有一個出口,期望等待塵埃落定。

被雙廊村民填海一事鬧得心灰意冷的陳陣現在已經失去了他對大理的熱情,他半負氣地說,“以后不說大理一句好話”。不久前他一手創辦的蒼山學堂在大理學院附近掛牌,在教育方面的聲名逐漸打響,但陳陣決定把它全權交給在學堂工作的一位老師,他則帶著妻兒離開大理,飛往清邁,一個比大理更南的地方。

前幾天,東子的一對朋友從北京來,經過一個別墅樓盤時,朋友嘀咕了幾句,他才知道原來這項目里也有這朋友公司的一部分投資,心下想,“還招待你好幾天,原來你毀大理來了。”他覺得,資本“把世外桃源的大理變成粗鄙的大理”,但也知道這是一種過激的觀點,“沒有任何人有權力阻止另外的人來大理,只是我們來的早一點,享受過寧靜的大理,現在發點牢騷憤懣而已。”如今他也開始有遷徙的打算。

藝術家沈見華也曾考慮過離開雙廊,因為在去年的雙廊公益論壇上,他說了一句“如果雙廊只靠旅游,等同于討飯吃”,意指雙廊應該有自我的獨立性,但一些本地人說被侮辱了。最終八旬極力把他挽留下來。

人多了,房租高了,把那些開店只是想給家找個客廳的人擠走了,但新的人還會再來,充滿這些路邊的房子。做生意、想賺錢的人多了,同時明顯的是,年輕人也多了。他們中有的是學生,假期來此“體驗生活”,長租一間房價格并不貴,一個月800左右,沒錢了就現做手工,晚上擺攤,川流的游人帶來不錯的生意。也有人有更純粹的目的:流浪。人民路上有個抱著吉他、對著話筒的青年,話筒架上掛著個牌子,標明“只彈不唱”,以及,“下一站,遠方”。下午一點開始,人民路兩邊的地攤出來了,攤主常常不在現場,只是在攤子上放個紙盒子,上面寫著“自助投幣,每樣十元”,依然有人打著流浪的旗號,“要去西藏,缺錢……”青春和時間在這里充沛,他們販賣理想,而承載他們的,是一些在小商品市場觸目可見的便宜貨。“資深大理人”往往看不上這些年輕人,但如他們所言,沒有人阻止別人來大理。

作家許崧相信,“再過十年你再回來看,對面的山頭都是房子,房地產開發所投入的資金對一個地方地形地貌的改變是決定性的,所有的基礎設施,曾經不完全的,房地產一來全都有了,里面有巨大的財富和推動力,無法阻擋。”

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個吊詭的環:各種宣傳片讓普通游客知道了大理的好,為大理帶來了更多人,也引發房價上漲,刺激了新移民們買房的決心,受益的依然是房地產。大理并非世外桃源,被房地產或者說資本這只手翻云覆雨的,不僅是大都市,也包括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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