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諾獎，非理性繁榮

股票和債券價格在未來幾天的走勢很難預測是漲還是跌，但預測更長時期如三五年的走向卻很有可能。這組發現來自今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的3位獲獎者。

201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給3位美國經濟學家：尤金·法馬、拉爾斯·皮特·漢森和羅伯特·J·席勒。

考慮到過去5年間的金融危機所暴露出的衍生品定價方面的混亂，201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將“資產定價”作為關鍵詞，算是歐洲大陸尚未褪去的焦慮以及對危機根源持續追索的表現。

央行金融研究所研究員鄒平座表示，今年3位獲獎者的理論對中國的影響有近20年了，“三中全會提出要進行市場化改革，政府放權讓利，整體上跟3個人的觀點是一致的。有效率的市場才能較好地配置資源、防止泡沫。”

法馬：遲來的諾獎

3位經濟學家分別出生于1930年代、1940年代、1950年代，其理論成果和貢獻可以追溯到大約50年前。

法馬早在1960年代就提出股票價格短期走勢極難預測，“有效市場假說”不但對后來的研究者影響深遠，而且還促成了全球股市中指數基金的應運而生。

任教于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的法馬說：“我自認為是頭腦簡單的一個經驗主義者。”

法馬理論強調政府對于金融市場需要做的事情僅僅是做好信息披露和投資者教育，其余的都該讓市場去發揮“看不見的手”的作用。

1992年，法馬的研究又證實，長期持有價值股的投資策略適用于世界上大部分國家的市場。這即是法馬的另一大貢獻：法馬/弗蘭奇三因子模型。

該模型用1941?1990年的美股數據驗證得出，影響回報的因素有三個，分別是衡量波動風險的Beta、股票的市值和估值，也就是說，小盤股和低市凈率的價值股會有更好的回報。

后來曾有人用此模型推算，1926年7月?2013年8月的每股小盤價值股年回報率14.98%，是回報率最高的板塊，而小盤成長股年回報率僅8.65%。大盤價值股為11.93%，大盤成長股是9.4%。

“他的名字不該在諾獎名單之外。”20世紀最后幾十年，法馬名聲大噪，類似的支持聲不斷。

不過，有效市場假說沒有敵過金融危機的顛覆。人們甚至質疑，后危機時代，如果沒有政府刺激，任何一種指數是否可以保持在當前水平。

“如果市場是有效的，我早就回家擠牛奶了。”巴菲特曾譏諷地說。

席勒：“預言家”

與法馬被認為應該早在金融危機前的很多年就該獲獎所不同，席勒則被認為是危機后當之無愧的獲獎者。

法馬認為股票價格短期難預測，席勒則在1980年代發現，股票價格未來數年的走勢并非不可預測。

2000年3月，席勒出版《非理性繁榮》，比較了美國近140年來股票市場市盈率的變化情況，指出當時美國股票市場在網絡股神話的刺激下所呈現出的前所未有的繁榮，不過是“一場非理性的、自我驅動的、自我膨脹的泡沫”。

隨即，道瓊斯指數在短短幾周之內由歷史最高記錄的11700點下跌了近20%，納斯達克指數也由2000年3月24日的5078點跌至4月17日的3227點，跌幅超過30%。

事后流傳的說法是：在1996年12月，時任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聽從了希勒及其同事對股市悲觀預期的匯報。

不過，席勒并不認為格林斯潘對行為經濟學有任何興趣，因為后者忽視了他后來又提出的房地產泡沫。

席勒提出，地產泡沫已經代替了上一次的股市泡沫，美國的房地產市場正處于崩潰邊緣，很有可能將會下跌超過40%，并且造成經濟衰退。

金融危機的事實不幸又驗證了他的預言。“席勒對美國房市的看空最早始于1990年代，十年堅持，一朝成真。”一位學者說。

今年6月，席勒所創立的凱斯-席勒指數再次對美國大城市新的潛在的房地產泡沫發出警告。

預言成就了席勒，雖然他自己很不喜歡“預言家”的頭銜。隨著到訪中國的頻繁，網絡上開始充斥著席勒對中國股市和房市的預測。

在美國地產業幾近崩潰的年頭里，中國房地產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瘋狂上漲。席勒稱，中國房地產泡沫嚴重。鄒平座認為，席勒對中國房地產的看法并沒有充足的依據。

“他剛來中國，還不如我們了解情況。有的是記者硬要他說，他也是從我們這里聽到的信息，他感覺是對的，才會這樣說。”曾與席勒有過合作的上海交大高級金融學院執行院長張春表示。

漢森：更像數學家

相比于法馬和席勒，漢森似乎沒什么名氣。他能夠講流利的漢語，卻最不為中國人所熟識。

“如果你問大多數真正的經濟學家，他們覺得貢獻最大的往往是名聲不大的人。”一位常年從事金融研究的海歸派如是說。

3位獲獎者中，“應用性最強的是漢森的廣義矩理論。”鄒平座稱，廣義矩這個工具現在所有人都要用，法馬和席勒在研究資產定價時也要用漢森的工具。

為人低調、授課內容艱深是外界對漢森的一致印象，就像他所研究的計量經濟學一樣，被稱為最難學的一門課。

曾在明尼蘇達大學任教多年的張春回憶，“漢森原來是學數學的，更像一個數學家，跟自然科學家比較像，比如愛因斯坦。記者去采訪他，很有可能會覺得還真有點兒難度。”

漢森開發了一套統計方法，可應用于檢驗資產定價的理論，并成功解釋資產價格。這一能夠評估資產價格、消費、儲蓄和投資的統計模型，就是廣義矩方法。該方法的面世是在1982年，那一年，漢森只有30歲。

“投資者應對市場消息時，往往會苦惱到底如何正確看待消息和它的影響，而我的研究正是用于反映投資者的困惑會對資產市場產生何種影響。”漢森說。解釋有點兒拗口，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創立的這套工具方法成為資產價格研究的基石。

中國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曹遠征認為，獲獎者的理論不直接針對功利性問題，而是基本的工具、框架，是方法論，是對一些假定條件的放松或重新界定，對實際市場運行中的具體政策和結論沒有直接影響，“他們影響的是經濟學家，不是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