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教師資人才培養的生態困境與對策

摘 要 近年來，我國職教師資人才培養取得了長足發展，但仍然存在不容忽視的問題，具體體現在職教師資專業邊緣化、入職環節存在制度性障礙、專業化發展道路艱難等方面。建議強化職教師資專業建設，建立職校教師準入制度，系統規劃新教師的職業成長路徑。

關鍵詞 職教師資；人才培養；生態困境；對策

中圖分類號 G71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3）19-0062-04

一、問題的提出

職業教育發展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職教師資隊伍的建設水平。我國職教師資培養從起步到現在已近30年，在學習與借鑒發達國家職教師資培養模式方法的基礎上，初步形成了適合我國國情的職教師資培養體系，設有職教師資培養單位的既有獨立的職業技術師范院校，也有綜合性大學的職業技術教育學院，截至2012年，我國共建有93個職教師資培養培訓基地，大量職教師資畢業生充實到職業院校教學一線，為職業教育改革發展提供了有力的人才保障[1]。

但是，與蓬勃發展的職業教育相比，職教師資人才培養顯得滯后而艱難，這既體現在職教師資培養過程中，學科發展和人才培養質量無法完全滿足職業院校對教師的要求，同時在職教師資使用環節以及外部環境中存在一些制約因素，對職教師資人才培養產生不利影響。

職教師資人才培養作為一個復雜的適應性系統，具有一般生態系統的基本特征。因此，本文嘗試從職教師資人才培養所處生態環境的視角剖析其所面臨的困境，見圖1。職教師資人才培養生態環境既包括與職教師資培養直接相關的微觀環境，由職前培養、入職和職后發展等環節構成，也包括職教師資培養所處的社會大環境，即宏觀環境。由于宏觀環境的影響體現在職教師資培養微觀環境的各環節中，因此本文重點分析與職教師資人才培養有關的三個環節。

圖1 職教師資培養的生態困境示意圖

二、職教師資培養的生態困境表現及原因

（一）職前培養環節——職教師資專業邊緣化問題突出

當前，職教師資專業的處境艱難，承擔職教師資人才培養的高校不同程度地遇到了發展瓶頸，有些正苦苦支撐，有些則逐漸萎縮，職教師資專業被邊緣化的傾向明顯。

1.職教師資學科未能真正被理解

與普通教育教師不同，職校教師需要以人文關懷、與專業相關的理論與實踐能力，以及教育學相關知識與研究能力作為基本條件[2]。這一特殊的職業要求決定了職教師資培養的特殊性，即職教師資專業的學生培養往往是跨學科的，除了要全面掌握某一專業的理論和知識，也要系統學習教育學理論和方法，還要具備較強的專業實踐能力。

然而，我國職教師資學科的發展時間不長，與歷史悠久的傳統學科相比，是新興學科，真正領會其培養規律的人并不多。目前的職教師資培養主要還是沿用傳統模式，即按照學科體系的要求傳授專業知識，這與職業教育普遍倡導的行動導向理念相去甚遠，也未能體現職教師資培養所要求的職業性、技術性和師范性并重的特性，因而使人才培養的指向性產生了偏差。

2.職教師資專業未能受到足夠重視

我國社會一直存在“學而優則仕”的觀念，長期以來職業教育的地位相對較低，甚至從事職業教育的人員自身也有相似的認同[3]。職業教育的社會地位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職教師資的專業地位，使其一直在夾縫中求生存。

更重要的是，自高校設立職教師資專業至今的20余年時間里，職教師資從未有過獨立的專業代碼。在最新頒布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2012年）》中，以前很多與其他專業共享代碼的職教師資專業也被并入這些專業中，職教師資專業失去了獨立生存的根基，其未來發展之路將更加艱辛。

3.職教師資人才培養未能獲得各方的足夠支持

我國職教師資培養起步時間晚，規模也有限，在高校中屬于弱勢學科。當前高校的主流指導思想是發展其強勢學科，職教師資作為新興學科，與已經發展了幾十年甚至百年的傳統學科置于相同的衡量標準之下評價，看似平等，但實際上卻蘊含著嚴重的不公平——本該得到重點扶持的職教師資專業因在學科評估榜上靠后而得不到足夠的資源，嚴重影響其健康發展。

（二）入職環節——職教師資畢業生進入職業院校任教存在制度性障礙

1.職校教師準入制度不健全，職教師資培養的非替代性優勢難以體現

就職教師資培養的特點與目的而言，其理應是職校招聘專業師資的最優選擇。然而，在實踐中，職業學校顯然未根據對師資的特殊要求而設定選聘標準[4]，而往往以專業背景作為選擇教師的主要依據，應聘者只要能夠通過職校教師資格證考試，就有機會成為職校教師，忽視對教育學基礎和教學能力的考核。更有甚者，有的職業學校由于師資缺乏或專業擴展等原因，對教師資格證書也不作要求，甚至允許新教師“先上崗，后考證”，即以教師資格證考試簡單替代職教師資的系統性培養，致使職教師資培養的非替代性蕩然無存。

2.職校現行的用人體制阻礙著職教師資畢業生順利進入職校

職校為新進教師設立高學歷門檻。這一現象在職校教師招聘中較為普遍，職校出于人才結構、科研實力等方面的考慮，出現了抬高職業院校入職學歷的現象，許多專業教師崗位要求具有研究生學歷，目前我國職教師資培養的主流層次是本科，這樣的做法無疑使大部分職教師資畢業生被拒之門外，被迫選擇其他職業。

戶籍、性別等因素制約著職教師資畢業生的就業。對于外地生源的職教師資畢業生而言，能否落戶是決定就業與否的重要因素之一。職校更愿意招聘本地戶籍的教師，因為本地教師不會因落戶的要求而增加學校的工作量，本地戶籍師資在語言和文化上無須統一、無須磨合期，較少沖突。因此，戶籍成為阻礙外地生源職教師資畢業生異地就業的重要因素之一。此外，性別也成為阻止一些女性職教師資畢業生進入職校的重要因素。教師職業一直以其固定的工作性質、相對優良的工作環境和穩定的職業走向而受到女生的青睞。現實中，考慮到教師性別平衡與女性教師生理特性等方面的原因，職校希望招收更多的男性教師，導致女性職教師資畢業生要進入職校就更加困難。

（三）職后發展環節——職教師資專業化發展道路艱難

進入職業學校任教的職教師資專業畢業生，由于兼具專業和教育學基礎，因而與其他來源職校教師相比，能更快地進入角色，成為合格的專業教師。但受種種因素影響，其從新手到熟手再到專家教師的專業化發展道路并不平坦。

1.缺乏從新手教師到合格教師的轉換過程

職教師資畢業生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和培養，是能夠較快成為合格專業教師的，但需要一個轉化和適應的過程，而在多數職校，職教師資畢業生上從上崗教師到合格教師這一必不可少的轉換過程被忽略，導致他們無論在專業還是教學實踐上，都難以得到應有的提高。

2.職校對新教師的指導難以起到實效

不少職校實施了針對新教師的帶教制度，由經驗豐富的老教師發揮“傳幫帶”作用，但老教師多數憑個人經驗指導，缺乏學校層面的系統安排和考核，其指導的科學性和有效性因而大打折扣。

3.職后進修機會較少

參加專門的職教師資培訓是專業化發展的重要途徑，新入職的職教師資畢業生尤其需要在企業實踐、教學實踐等方面進一步提高，但相對于資深教師，新教師獲得外部培訓的機會較少。

三、完善職教師資人才培養生態環境的對策建議

（一）強化職教師資的專業建設

第一，用長遠眼光看待職教師資專業建設。不能因為職教師資專業設立的時間不長、培養規模不大、自身還存在一些不足而限制其發展。要給予職教師資必要的專業地位和政策扶持，并遵循職教師資人才培養的要求和規律進行專業建設。

第二，遵循職教師資的特殊規律開展人才培養，同時，加大對職教師資專業建設的投入。要充分認識到職教師資專業具有工程性與師范性、理論與實踐并重的特點，職教師資的培養要與中高職層次的專業教學需求相適應。因此，在制定培養方案以及實施培養過程中，要體現出這一特殊要求。同時，職教師資培養的特殊性對專業建設投入提出了較高要求，如實驗實訓基地、校企合作基地等硬件條件的建設，師資隊伍建設、教學實習與企業實習方案等軟件設施建設等。因此，需要加大對職教師資專業建設的投入，切實保證職教師資的培養質量和效果。

第三，適時增設職教師資碩士專業學位。從職業學校用人的要求和發展趨勢看，對教師的學歷與綜合素質都提出了更高要求。當前我國中等職業教育規模已與普通高中大體相當，面向普教教師的培養有教育碩士專業學位，而面向職業學校教師尚無單獨的專業碩士學位，現有的專業學位種類中，不論是教育碩士還是工程碩士，都無法滿足職教師資培養的特殊需求。因此，建議增設職教師資碩士專業學位，以適應職業院校對職教師資的新要求，同時推動職教師資整體層次的提升。

（二）對職教師資畢業生進入職校任教實施政策傾斜，建立職校教師準入制度

第一，降低職教師資畢業生進入職校的門檻。不將學歷作為教師招聘的首要條件，轉而注重應聘者的教學能力與專業知識和技能；對外地生源的職教師資放寬落戶標準。

第二，建立、實施職校教師準入制度。發達國家職校教師的準入制度是十分復雜而嚴格的，如德國需要經過4～5年的大學學習（包含1年的企業工作經歷）并取得相應學位后，完成兩年的預備實習[5]；美國要求聯邦和各州政府核準的教師資格證書、學士學歷證書、1年以上相應教師工作經歷或5年以上相應企業工作經歷[6]，此三項是高職教師進入職校的必要條件；澳大利亞需要大專以上學歷，并考取相應教師資格證書，有3～5年的行業工作經歷[7]；日本需要執教資格證書，并通過十分嚴格的、國家主辦的錄用考試[8]。借鑒發達國家的經驗，我國可以嘗試實行職教師資準入制度：職校新教師上崗前必須到指定的教師進修機構（以教學進修為重點，同時也包括企業實踐），進行系統的教育學理論和方法培訓，獲得崗位培訓證書（或者可與中職教師在職攻讀碩士學位相聯系，通過培訓者可獲得碩士學位證書）后方可執教，從而取代目前以教師資格證書作為職校教師準入條件的做法。

（三）系統規劃新教師的專業化成長路徑

第一，重視多種形式的職后培養培訓，實現職前培養與職后專業發展的有機銜接。職前培養使職教師資畢業生具備了職校上崗教師的資質，但無論從其個人成長需求還是職業教育發展要求來看，對教師職后的持續性學習都提出了更高要求。首先，職校在安排在職進修/培訓計劃時，應充分考慮新教師的需求，重點是針對新教師的培訓，如青年教師企業實踐，彌補其在實踐技能上的不足，推動其向“雙師型”教師方向發展。此外，一些針對骨干教師的培訓也可適當考慮選派有潛質的新教師參加。其次，鼓勵新教師參加青年教師教學競賽或技能競賽，通過比賽的歷練，促進其迅速成長。最后，鼓勵新教師參與教學研究。實踐表明，教學研究可以不斷提升教師的自我更新能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對教師成長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職校應為新教師提供諸如專業建設、課程開發、教法改革、校本教材開發等教學研究的機會，促進其成長。

第二，合理安排入職階段的工作，順利實現角色轉換。國外學者將教師新入職階段稱為“求生存”階段，我國學者也認為，新入職教師一般要經歷1～3年的適應期。職教師資畢業生進入職校，面臨適應職業學校、職業學校學生的挑戰，更需要完成從學生到教師的角色轉換。職校教學主管在安排工作時要充分考慮到這一點，課時量分配應比其他教師適當減少，課程內容也應盡可能與其專業接近，同時，指派經驗豐富的資深教師指導，并明確指導的要求和重點。有意識地安排新入職的教師多參與公開課，既要多聽優秀教師的公開課，也要準備自己的公開課，邀請資深教師乃至職教領域的專家聽課評課，幫助新教師反思其教學過程，汲取專家的理論和其他教師的經驗，促進新教師的專業發展。

第三，學校與個人共同制定職業生涯規劃。教師的職業生涯包括內隱性和外顯性兩個層面，前者指教師職業素質與能力的發展，其發展實質是不斷趨于職業專業化；后者指教育教學工作的發展、事業發展和成就發展等。美國學者卡茨提出的“教師發展時期論”，將教師的專業發展經歷分為“求生存、鞏固、更新和成熟”四個階段。職教師資專業新教師既具備較扎實的理論基礎，又掌握一定教育學理論和方法，有條件比其他來源教師更快地成長為職校未來的中堅力量。因此，職業學校應幫助其明確未來發展方向和路徑，制定不同階段的任務和發展策略，提供促進教師專業發展的載體，促進其更快更好地成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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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Ecological Dilemma in the Training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ers and the Countermeasures

WANG Yi-jun， ZHU Li-na

（College of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Tongj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92， China）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the training of vocational teachers has made great progress， but there are still some problems which cannot be ignored， such as the marginalization of the specialty of vocational teacher education； systematic obstacles existed in the entry links； hard path for further development. The corresponding countermeasures are： 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er specialty， build admittance system for vocational school teachers， systematically plan the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path for new teachers.

Key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er； talent training； ecological dilemma； countermeasures

收稿日期：2013-05-10

作者簡介：王奕俊（1971- ），男，江西南昌人，同濟大學職業技術教育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職教師資培養，教師人力資源開發；朱莉娜（1990- ），女，上海人，同濟大學職業技術教育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職業技術教育學。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經濟發展方式轉變背景下的高技能人才培養機制構建》（10YJC630259），主持人：王奕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