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多寶廣藥未了局

90年代，加多寶租用“王老吉”商標后，經過近十幾年的快速發展，已經使嶺南一隅的涼茶成為繼碳酸飲料、果汁和茶飲料之后的第四大品類，然而，2012年加多寶與廣藥集團卻分道揚鑣。

2012年，王老吉的商標使用權被判廣藥集團收回。緊接著，加多寶與廣藥發起紅罐裝潢權爭奪戰。雙方互訴對方侵權，加多寶在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對廣藥提起訴訟，而廣藥亦在廣州市中院對加多寶提起訴訟，兩地中院均對此立案。

2013年5月15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廣藥和加多寶互訴紅罐包裝裝潢侵權糾紛一案。雙方提出的訴求幾乎一模一樣：第一，對方停止并銷毀相關紅罐產品；第二，對方賠禮道歉并消除相關影響；第三，對方承擔一切訴訟費用；第四，廣藥要求加多寶賠償1.5億，加多寶對廣藥的索賠則暫定3096萬。

據悉，訴訟雙方的財務審計已結束，隨著法律程序的推進，紅罐裝潢權的歸屬也似乎即將塵埃落定。但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

案情復雜致眾說紛紜

“我國法律制度不完善，廣藥又比較強勢，但紅罐是加多寶設計并申請了專利，所以最終誰贏誰輸還不能確定。”廣東法制盛邦律師事務所李彥軍律師如此判斷。

李彥軍對加多寶與廣藥之爭頗為了解，在他看來，紅罐的標志深入人心，離不開加多寶多年的苦心經營；廣藥集團雖然是王老吉商標的擁有者，卻非紅罐包裝裝潢的設計者。

與李彥軍持同樣態度的不乏其人。

“王老吉這個品牌就像一個孩子，最初是廣藥生的，被加多寶領養了，現在孩子養大了、出息了，廣藥集團再收回孩子有點不道德。那么到底該不該把孩子還給廣藥呢？這就要看雙方最初的領養協議了，所以法律的糾結到現在這個關鍵點上還沒有決出勝負。”著名律師、北京岳成律師事務所創辦人岳成如此表示。

從2012年開始，加多寶方面認為知名商品特有包裝裝潢其實和商標不一樣，是可以分割的。而廣藥方面則認為兩者不應該分離。兩位主角法律訴訟接連不斷，消費者也一知半解，涼茶產業在戰國時代緩慢前行。

“事實上，由于紅罐裝潢權對于兩者發展前景意義重大，所以敗訴方繼續上訴以期改變判決結果的動力非常大。”中投顧問食品行業研究員簡愛華表示。

對于紅罐遲遲未判的狀況，有法律人士告訴記者，包裝裝潢權指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包裝、裝潢權。該權利只適用于知名商品，并受《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保護。一般情況下，審理難度并不高，但由于加多寶與廣藥之間在商標以及產品上的關系較為復雜，在司法實踐中比較罕見，也給本案增加了不確定性。

華東政法大學知識產權學院副院長、博士生導師黃武雙教授表示表示，目前加多寶與廣藥發生的知識產權糾紛仍引起業內不同看法，表明當前由于經濟活動的不斷深入，知識產權新問題不斷出現正給司法實踐帶來挑戰。“這個案件非常好的一點是推動了國內這一領域的司法實踐，可以加深學界對知識產權許可合同的深入研究。”

官司進展引舉國關注

廣藥集團與加多寶系列恩怨高潮迭起，已讓大眾從最初的關注、站隊，到現在的質疑、厭倦。

“案件還會持續下去，官司不停，熱度就不會減。這也是吸引公眾關注、變相營銷的一種手法”，李彥軍律師如此說。

記者了解到，從去年5月份以來，廣藥和加多寶之間有多起訴訟案件，但大多數未如期審理，有輿論認為，高頻率的訴訟給雙方帶來高曝光率的同時，也讓他們都陷入了“訴訟泥潭”，所以大部分案子訴而不審，或許雙方也是在努力擺脫訴訟帶來的經濟和輿論負擔。

但與其他案子不同，紅罐官司是廣藥和加多寶希望能夠一舉打垮對方的大案，而此案在訴訟之前就受到了各方的關注，除中央電視臺等國內主流權威媒體的多頻次報道之外，美國、泰國等國際媒體也曾報道此案，并將其稱為“中國第一商業大案”。

中國知識產權法學研究會會長，中國人民大學知識產權學院創始院長劉春田認為，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看似兩家為一個包裝裝潢支配權的歸屬而爭訟，實則為背后牽動的巨大財產利益而爭。我認為，對這個糾紛的解決，關系重大，這是對我們法治水平的一個考驗。糾紛引起國內外的廣泛關注，而最終的解決方案對認識和判斷我國的法治狀況具有很大意義。

與此同時，加多寶經銷商、種植戶、員工也在紅罐官司開庭之前發起了聲勢浩大的聲援活動，力挺“紅罐屬于加多寶”，而多個權威媒體的結果也顯示：80%的網友支持“紅罐屬于加多寶”。對于此事，廣藥方面曾指責系加多寶策劃煽動，加多寶方面予以了否認。

事實上，不管民意也罷、策劃也好，這場曠日持久的官司確實引起了舉國關注，判決結果如何也被指為考驗司法改革的風向標。

一審非終審，上訴期間法律效力不生效

盡管雙方在這場紅罐爭奪戰已經賺足了公眾眼球，但法律專家認為，一審結果并不影響廣藥王老吉和加多寶正常的市場銷售。

“毫無疑問，只要一方（一審）獲勝，另一方必然會上訴，二審不可避免。” 李彥軍律師表示，一方面是敗訴企業正當的法律訴求，另一方面也會為企業贏得二審的喘息之機。

“本次紅罐之爭其實是兩個案子的合并審理，加多寶和廣藥互訴包裝裝潢侵權，合并審理屬一審，不論誰勝誰輸，都可以提起上訴”。民進中央副主席、全國人大財經委副主任辜勝阻表示，無論一審將紅罐裝潢權判決給哪一方，并不代表著蓋棺定論。

“一審判決不可以作為執行依據，除非沒有上訴。一審判決作出15日之內均可提出上訴，上訴期間一審法律效力不生效。一審敗訴，并不導致產品被強制下架。”北大法學院副教授、知識產權法專家楊明表示，即便一審分出勝負，只要提出上訴，敗訴方的產品仍然可以繼續銷售。

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劉銀良也認為，根據民事訴訟法，如果對其判決結果不服，任何一方均有權上訴至最高人民法院。在一審結束后，工商等行政機關無權執行法院判決，敗訴方產品不能被要求強制下架。

對于這場紅罐之爭還將蔓延很長一段時間，中國人民大學經濟法學研究中心主任史際春教授表示，一審出來后，任何一方都可在法定時限內提起上訴，二審由最高人民法院審理，在二審判決出來前，對雙方影響并不大，因為在一審結束后，工商執法機構不可以根據廣東高院的判決書進行執法強制要求下架，判決不生效就不能“執行”。

這一說法也獲得國家工商總局相關人士的認同。

這部肥皂劇，何時是個頭？“很可能看了100集，仍是個未完待續……”岳成如此調侃。

對于這場官司對兩個品牌可能造成的影響，劉銀良表示，雙方為此投入巨大精力和巨資進行訴訟，對推動產業發展意義不大，建議雙方早化干戈，以積極的經營贏得消費者，而不是寄希望通過法律訴訟完全打倒對方。

史際春說的更干脆，無論如何，王老吉、加多寶在涼茶市場的命運，取決于“上帝”——消費者的喜好和選擇取向。

“不論誰輸誰贏，民族涼茶產業都會受到損害。現在兩家先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發展到非要搞個你死我活的地步，法律途徑下，廣藥和加多寶最終可能兩敗俱傷。”辜勝阻很是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