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以詞見長,秋瑾以詩為最。其作品之所以膾炙人口、經(jīng)久流傳,與她們獨特的語言和精妙的表現(xiàn)手法是分不開的。她們通過浪漫而大膽的想象,追求理想生活。這里就李詞秋詩的語言和表現(xiàn)手法加以對比。
一、語言運用方面
在語言運用方面,李清照和秋瑾都追求通俗生動、淺顯清新。如李清照《聲聲慢》里的“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以口語來描摹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字字似隨手拈來,卻恰到好處。其他寫景則更是渾然天成:“江梅些子破,未開勻。”(《小重山》)“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fēng)。”(《行香子》)清淡雅致、自然親切,讀之清氣爽朗。《永遇樂》中“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等句,更是以淺白之語載負(fù)哀婉情感。真是淡語皆有味,淺語皆有致。
秋瑾的詩語言雖近乎直白,但干練有勁,富于氣勢。如《望海潮》:“喚起大千姊妹,一聽五更鐘。”《寶刀歌》:“愿從茲以天地為爐、陰陽為碳兮,鐵鑄六洲。鑄造出千柄萬柄寶刀兮,澄清神州。”新體式和新語言表達了新思想,新穎獨特。還有《寶劍歌》:“他年成敗利鈍不計較,但持鐵血主義報祖國。”《同胞苦》:“同胞之苦苦如苦黃連。”字字常見,句句平淡,卻表現(xiàn)出強烈的情感,俗而別致,淺而有味。
李清照工于造語,常將一些通俗淺近之語,加以選擇、提煉,使之清麗明快而又生動傳神,情感濃郁,和諧自然。如《怨王孫》:“湖上風(fēng)來波浩渺,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口語和俗語結(jié)合,清空一氣。《如夢令》中“綠肥紅瘦”摹寫花少葉茂之狀,惟妙惟肖。其他諸如“日上簾鉤”“煮酒殘花”“柳眼梅腮”“寵柳嬌花”等,既富情蘊又新穎別致。其素雅的筆調(diào)更能塑造優(yōu)美動人、栩栩如生的形象,這在詞的創(chuàng)作歷程中也是一大貢獻。如《點絳唇》(蹴罷秋千)把一個天真活潑、嬌羞可愛、純情動人的少女形象描繪得如見其人。又如《鳳凰臺上憶吹簫》:“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塑造了一個心意慵懶、形容憔悴的閨中思婦形象。《武陵春》更是刻畫了一個“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的飽經(jīng)憂患、滿腹憂愁、孤獨憔悴的孀婦形象。語言簡潔,意味無窮。
李清照和秋瑾都善用疊字,“復(fù)而不厭”,“賾而不亂”,以奇巧卓絕之法,達自然流暢、聲意皆出的效果。李詞當(dāng)以《聲聲慢》為代表。“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以十四個疊字開頭,營造出一種深沉感傷的情緒和氛圍,不論從音樂效果還是表情達意上俱臻極致,突出主人公孤獨寂寞、悲涼凄楚之狀。秋瑾詩《同胞苦》中的“勿勿勿勿再醉眠”“我今必必必興師”等句,表達革命決心和全力號召、痛心勸勉的強烈感情,鏗鏘有力。同樣在《讀〈警鐘〉感賦》中,“來兮來兮莫再遲”“偉哉偉哉人與事”也是運用疊詞來增強歌詩的感召力。
二、藝術(shù)手法方面
秋瑾畢竟已是封建社會末期之人,有些詩歌除了運用淺俗而生動的語詞外,在體式上既繼承更創(chuàng)新。她以《詩經(jīng)》中自由而靈活的連章體為范式,通過復(fù)沓疊唱來表達強烈情感,使詩歌在一唱三嘆中突出主題,增強藝術(shù)效果。如《寶刀歌》:“愿從茲以天地為爐、陰陽為碳兮,鐵鑄六洲。鑄造出千柄萬柄寶刀兮,澄清神州。上繼我祖黃帝赫赫之威名兮,一洗數(shù)千數(shù)百國史之奇羞!”體式新穎別致,語言清新自然,令人賞心悅目。《同胞苦》中“同胞苦,同胞之苦苦如苦黃連”一句,反復(fù)詠唱,唱出了同胞在清統(tǒng)治者的慘痛剝削和壓迫下的苦難,增強了詩歌的感召力和戰(zhàn)斗力。
所用其他手法,李清照多以烘托點染,如《醉花陰》詞寫閨中寂寞和相思,采用烘托之法。“莫道”句通過描寫西風(fēng)卷簾、樓頭眺望,望穿秋水,不見爾來,只見蕭蕭西風(fēng)、淡淡殘菊,倍感凄涼。委婉含蓄,形象生動。《武陵春》更是“物是”而“人非”加以對比,夸張少婦之“愁”太重。秋瑾則多運用夸張和比喻來增強氣勢。《紅毛刀歌》中有“抽刀出鞘天為搖,日月星辰共聚韜”夸寶刀之威;《寶刀歌》中有“鑄造出千柄萬柄寶刀兮,澄清神州”夸寶刀之力;《劍歌》中有“夜夜靈光射斗牛,英風(fēng)豪氣動諸侯”贊人劍之神,“酒酣耳熱起舞時,夭矯如見龍蛇走”夸酒助劍興,武藝高超;《泛東海歌》中有“寶光閃閃驚四座,九天白日暗無色”極盡寶刀、寶劍神威之能事,夸張有氣有勢而有度。
比擬也是秋瑾詩常用之法,往往將常物賦予人的智慧和氣勢。如“多情不若堤邊柳,猶是依依遠(yuǎn)送人。”(《去常德舟中感賦》)“絳桃臨水照,翠竹迎風(fēng)笑。”(《子夜歌·寒食》)柳、竹、桃都可與詩人同笑共語,如此多情。“銜泥燕子多情甚,小語依依傍玉鉤。”(《風(fēng)雨口號》)“鶯愁蝶怨,空階似覺聞長嘆。”(《七娘子·褪紅簾外東風(fēng)晚》)鶯燕小鳥都是知情多愁。可見,秋瑾賦予花鳥蟲魚以人的情感思想,生動傳神,表現(xiàn)了其善譬的特點。
總之,兩位女詩人在語言和藝術(shù)手法的運用上各有千秋,都能淋漓盡致地表達情志,以她們超凡的才情、高尚的人格,譜寫了自己的人生,感動了后世讀者,在中國文壇上竟放光芒。
(責(zé)任編輯陳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