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本文系陜西學前師范學院科研課題“《安娜·卡列尼娜》和《廊橋遺夢》中女主人公主體性建構的對比研究”研究成果之一,課題立項號:11KJ064
摘 要:《安娜·卡列尼娜》和《廊橋遺夢》都直面女主人公的婚外情。安娜與弗朗西斯卡都敢于追求真愛,敢于反規訓尋找自我而離經叛道,試圖顛覆傳統的女性形象。但是她們在主體意識、愛情觀和對生命的意義的理解上存在很大的差異,正是這種差異使得兩位女主人公主體性建構的結局不同。
關鍵詞:主體性建構; 主體意識;愛情觀;對比
作者簡介:白愛娃(1982-),女,漢族,陜西榆林人,英語語言文學碩士,陜西學前師范學院外國語言文學系教師,講師。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7-00-02
一、主體意識差異
安娜反對一切謊言,反對一切虛假和欺騙,厭倦上流社會,追求新生活。她是追求愛情,崇尚自由的女性,可她與卡列寧長達八年的婚姻并不幸福。安娜在這八年里可以忍受冰冷如鐵的卡列寧,主要在于她對自身的主體地位、主體能力和主體價值沒有明確的認識。她在家庭的地位始終是被動的,不愛卡列寧,不改善他們的關系,一味地讓他們夫妻情感不斷惡化。安娜的思想處于矛盾狀態,她想追尋自我,追尋內心的需求。但她不得不依附于卡列寧,她沒有自己的收入,一切開支都得依靠卡列寧。安娜掙脫與卡列寧的婚姻捆綁,與心愛的人沃倫斯基走在一起算是實現了她的愛情追求。安娜的選擇說明了她對生活的要求不是世俗的趨利避害,選擇沃倫斯基意味著告別安逸的貴族太太的生活。可她的選擇沒有經過內心的矛盾掙扎,無所顧忌地離開家庭和親人,投入沃倫斯基的懷抱。這樣安娜的精神世界全部寄托在沃倫斯基身上,沒有獨立意識,經濟開銷同樣離不開沃倫斯基。她對生活有向往,最終覺得沒有尋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終于幻滅而自殺。我們不否認安娜的自我追尋,只是她思考問題過于簡單,缺乏智慧。所以安娜既想與父權決裂,又對父權心存依賴,思想上的決裂與經濟上的依賴弱化了安娜的主體意識,致使她的個人命運蒙上了悲劇色彩。一方面這個故事寄托了作者對愛情的嚴肅思考,另一方面隱射出安娜主體意識的缺憾。
弗朗西斯卡不但勇敢打破禁忌,重要的是她有清醒的思想意識,她能駕馭自己尋找自我。弗朗西斯卡正是關注自我,關注生命的意義,在戀人和家庭之間, 她選擇了家庭,在愛情和責任之間,她選擇了責任,這并非說她是父權制的犧牲品,相反她的主體建構正在于她的選擇。她在做出選擇時,頭腦清醒,理智考慮,理性分析問題。弗朗西斯卡意識到自己是自己命運的主人,有獨立自主的人格。在做出決定的時候,內心充滿矛盾,她在反思,在焦慮,在權衡,與金凱一起走,她能獲得愛情,但是割舍了親情,而日后對親情的思念和內疚會吞噬掉她整個靈魂,到頭來她和金凱的愛情會因此而褪色,他們追求的愛情已不再幸福,只會讓他們陷入痛苦的深淵。所以,弗朗西斯卡智慧地選擇了后者,她對丈夫和孩子們沒有透露任何關于金凱的事,她不想傷害他們。盡管沒能和金凱在一起,但弗朗西斯卡把金凱一直深藏在心底,他們的情感永遠存于心間。弗朗西斯卡在選擇和后來的行為中,不斷地完善自己,給予家人幸福,把她個人主體的生命意義推向高潮,弗朗西斯卡的主體性建構因此趨于成功和完美。
二、愛情觀差異
安娜熱烈地把愛推到未來美好的憧憬中,而弗朗西斯卡冷靜地把曾經擁有的摯愛深藏于記憶中。這就是19世紀的安娜與20世紀末的弗朗西斯卡在愛情觀上的不一致。這種不一致明顯地表現在兩位女主人公婚外情前后對家庭的態度上。安娜與卡列寧的矛盾主要體現在對情感的態度上。安娜對卡列寧的“我愛你”及其反感,她認為丈夫沒能力愛她,沒資格愛她。為了追求愛情,安娜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兒子沒能留兒子在身邊,貴夫人的地位失去了。可是她與沃倫斯基的愛情由轟轟烈烈轉為漸行漸遠,對于安娜,這是一個難以承受的打擊。安娜的“唯愛情論”讓她視愛情為一切,生活層面和精神層面的追求因此而狹隘,看待問題的深度和寬度具有局限性。愛情失去了等于一切都失去了,安娜放棄了眼前的一切惡,把生命交給了死亡,生命與愛情同去。
受現代文明的影響,20世紀末的美國女性肩負責任。弗朗西斯卡對丈夫、兒子,對家的強烈責任心使她在關鍵時刻放棄了金凱,選擇留在農莊。弗朗西斯卡沒有因為遭遇激情而傷害無辜的兒子和丈夫,盡管她相信金凱的話“在一個充滿混沌不清的宇宙中,這樣明確的事(我們相愛) 只出現一次,不論你活幾生幾世,以后永不會再現”。雖然與金凱的愛情是那樣的美好,讓她可以脫離世俗,回歸人的最初的本性,可是在愛情與理性之間,她雖然痛苦卻很理智地選擇了后者。美好的愛情愿望和夢想是否可以實現決定了人對愛情的看法和態度。這是安娜與弗朗西斯卡的區別,安娜為追求個性解放,追求真愛可以不顧一切,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從某種程度上說,安娜的追求帶有盲目性。追求摯愛,是為了自我更快樂更幸福,如果連生命都可以舍棄,那追求又有何意義?而弗朗西斯卡卻清醒地知道愛情不是生命的唯一,她不能只為了自己的感情。她愛金凱,對“跟金凱在一起是否比在家里與丈夫、孩子一起生活快樂和幸福” 弗朗西斯卡深思了很久,糾結了許多次。她選擇了家庭,因為家庭能給她更多的安全感,更多的幸福和快樂,最起碼不用為日后和金凱生活在一起為她所做的事而自責和懊悔,那種對家人的牽掛和愧疚會侵蝕她的心靈,遭受心靈的折磨哪有幸福可言。經過理性思考弗朗西斯卡選擇了把愛藏在心里,默默懷念。回憶那段快樂時光成了弗朗西斯卡在金凱離開后幾十年生活中最豐富的精神享受。歷史進入了一個更加文明、更加尊重個性的時代,我們為弗朗西斯卡明智的選擇感到欣慰。同樣,我們應該為生在19世紀的安娜,為她忘我地追求愛而敬重她。
三、對生命的意義理解的差異
在面對而又只能離別心愛的人時,安娜與弗朗西斯卡截然不同。兒子生日那天,安娜返回家中。當兒子撲向母親,安娜百感交集。她感到自己攪亂了孩子的生活。母愛譴責情愛。安娜情不自禁地告訴兒子:“愛他,他比我好,比我仁慈,我對不起他。你大的時候就會明白的。”顯然安娜對她的愛情產生愧疚心理,她大膽打破世俗追求的愛情已經輸給了親情,她在內心深處瞧不起自己,認為與沃倫斯基的愛情是卑微的,可見,安娜的矛盾心情和認識上的盲區,她的行為沖破了世俗,而她的心理卻突破不了世俗的理念。弗朗西斯卡卻在日記中高度贊揚金凱“我想在當今這個比較開明的時代,一個女人不可能擁有像羅伯特·金凱這種特殊的力量。”弗朗西斯卡還說,“ 天底下這樣的男人只有他一個,沒有第二個。”“如果沒有羅伯特·金凱,我可能不一定能在農場呆這么多年。在四天之內,他給了我一生,給了我整個宇宙,把我分散的部件合成了一個整體。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想他,一刻也沒有。即使他不在我意識中,我仍然感覺到他在某個地方,他無處不在。”“我們已緊密地融合在一起,世界上任何兩個人的關系能有多緊密我們就有多緊密。”“我們原來各自的兩個生命已不存在,而是兩人共同創造了第三個生命。我們兩人都不是獨立于那個生命之外的,而那個生命已被放出去到處游蕩。”弗朗西斯卡高度禮贊與金凱的愛情,她認為他們的感情是高尚的,金凱是值得愛的。弗朗西斯卡的思想懸浮于傳統道德范疇之上,已經超越了安娜那個時代的人們所能承受的道德水準。面對兒女,安娜羞愧難當,她不知怎么向兒子解釋自己的行為;而弗朗西斯卡卻坦然陳述自己的愛情,毫無羞愧之意,至死相信自己的追求都是合乎人性的、純潔的。弗朗西斯卡在這一點上遠遠超越了安娜,為女性主體建構注入新的活力。
除了關注愛情,兩部小說都在思考人為什么活著。托爾斯泰安排安娜死亡是為了說明安娜的愛情給予不了她解放的出路。安娜即使不死,也沒有出路,尤其是她追求的世俗的愛情,即和性、肉體有關的愛情。一見鐘情往往容易,但是愛情的第二天怎么樣,婚姻靠什么來維持,如果說花前月下是浪漫的,時間長了,或者到老了的時候,兩個人在一起的理由在哪里?不要說婚姻,就是愛情,時間長了,也會失去新鮮感,如何保持愛的持久能力,這是安娜沒有思考過得問題。安娜把愛單純地理解為廝守在一起,讓沃倫斯基欣賞她,表現出強烈的占有欲,她對沃倫斯基的魅力似乎僅在于美麗的外表和性。而弗朗西斯把愛看得很深遠,她清醒地知道愛情不是生命的唯一,活著不僅僅是為了愛情,家庭、親情和責任與愛情同樣很重要,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更能讓生命綻放的和更能讓生命意義絢爛的一面。弗朗西斯卡對她的婚姻和她與金凱的愛情理性分析對比,她的婚姻是否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和金凱的愛情是否一生都會保持不變,她都進行了嚴肅的思考,這是安娜從未考慮過的問題。可見的弗朗西斯卡擁有豐富的精神世界,這也是她能把對金凱的愛藏于心底,細細品味了一生的內在原因。弗朗西斯卡對生活、對生命姿態遠遠超越了安娜,因此她的愛情不斷升華,安娜的愛情不斷降溫。
安娜和弗朗西斯卡都做到了對自身的尊重,尊重感情;對人生整體價值的思考安娜未曾做到,而弗朗西斯卡做到了。弗朗西斯卡對生命意義的追求超越安娜,安娜的舍生取情注定是悲劇,弗朗西斯卡的舍情取生開辟新歷程。兩部小說都聚焦女主人公的婚外情,但安娜的愛情追求和失敗折射出19世紀女性主體意識的缺憾。弗朗西斯卡卻勇敢放棄真正的愛情,從而傳遞出2 0世紀末女性的價值取向和女性主體建構的超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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