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無主題變奏》是當代作家徐星的代表作。小說生動地反映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一批青年的心理和生活狀態,揭示了在現代社會,人所必然面臨的“真”與“假”,“快”與“慢”的矛盾。本文從分析人物形象、心理入手試圖闡釋該小說在當下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無主題變奏》;人物形象;心理分析
作者簡介:張冰(1992-),女,山東省曲阜市人,武漢大學文學院,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7-0-02
《無主題變奏》中的人物,大致可以分成四類:我,老Q,老諱,其他人。“我”是小說的敘述者。全篇沒有出現“我”的名字,只有老G曾經叫過一次“老狗”。為方便起見,筆者姑且將主角“我”稱作“他”。
從小說開頭,讀者可以看出,他很沒追求:“我搞不清,除了我現有的一切以外,我還應該要什么?我是什么?更要命的是我不等待什么。”這說得好聽點兒叫淡泊寡欲,其實就是活得沒激情。他的想法很悲觀:“如果我死了……大概就像死了只螞蟻……既然我最愛的人都是如此,那么我還能對誰有那么點兒意義呢?”其實他這么想也有道理,只是這真相不美好,所以一般人不會深究。
他不喜歡艱深的音樂,相比較而言更喜歡聽動聽的東西。他喜歡小號,“小號也單調,但它總是熱熱鬧鬧的,那感覺就是有點兒棒,出來進去的。”可以說,小號象征著他所喜歡的生活,“要吃飯要干活兒”,而非“為藝術而藝術”甚至“為藝術而生活”等等。正如并非所有人都要讀純文學一樣,也并不是每個人都得熱愛藝術,這些只不過是個人喜好而已。藝術愛好者并不比游戲愛好者、運動愛好者等等更高貴一些。況且在那些自命文藝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只是附庸風雅罷了。老Q說他不懂音樂;實際上,音樂廳里的大多數紅男綠女們并不比他更懂得音樂;只是他很真誠地承認了自己不喜歡,而其他人卻在裝模作樣。
他也曾有過英姿勃發的競技狀態,否則便不可能在高考中勝出。然而現在,“我真正喜歡的是我的工作……由此我感到這世界還有點兒需要我,人們也還有點兒需要我……我把自己交給別人覺得真是輕松,我不必想我該干什么,我不必決定什么。每周一天的休息對我來說會比工作還沉重……”他是因為自己不上進才討厭“酸文假醋”,還是因為討厭酸文假醋才變得“不上進”呢?我認為是后者。他曾經滿懷著對未來的希望來到大學,結果發現到處都是令人倒胃口的附庸風雅、矯揉造作、裝腔作勢……;所有這些讓他覺得惡心和無聊。因為實在不愿與那些人為伍,他寧愿選擇離開。我們可以猜得出,假如大學里都是一些像老諱那樣天質自然的人,他一定不會退學了。他不去想不是因為想不明白,而是因為想膩了;之后,他便對生活失去了興趣;但是,人總要做點什么,否則就會閑得難受,就像他周末時的感覺一樣,就像我們暑假時的感覺一樣。工作能給予他存在感,幫助他對抗空虛;其實,他并非真的喜歡飯店的工作,而是喜歡認真地做著一件簡單事情的感覺;這是因為他沒有什么特別感興趣的事,卻又不能老是閑著。
他是一個太過理想主義的人。周圍盡是些虛偽的人和猥瑣的事,他卻完全做不到和光同塵。“山的那邊是什么?”他執拗地覺得世界不應該是這樣,于是期待著:“山的那邊”是否就會有美好的現實?然而,他并不幼稚,“山的那邊還是山!”這個答案已經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很泄氣。他就如此這般的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既不效仿精衛填海的精神,著手改變世界,也不甘心接受現狀,就這么得過且過的矛盾著。“有山就總會有登山的人”,然而登山的人卻不是他,他只會嫌棄、然后逃避。
愛上老Q的時候,他隱約看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一個溫暖的歸宿,一個各種氣氛都濃濃的小窩兒——良宵美宴,萬家燈火……一張大大的書桌,墨綠色的臺布,桌子上一大堆書……我們各坐一邊……月光下的花園,格里格、卡夫卡什么的。”如此琴瑟相諧、平安喜樂,簡直是神仙眷侶!小說結尾慣作這樣安排,盡惹塵世俗人艷羨。同樣的事情,只是將時代背景換到當代,難道就成了“沒出息”的表現了嗎?
老Q是他的愛人。她是一名藝術院校的學生,主修提琴。和其他搞“藝術”的人不同,老Q真心熱愛音樂,且的確有較高的音樂造詣。老Q和他相愛,大概是因為他們倆都不做戲;僅這一點已經太難得了,更何況老Q秀色可餐;和老Q的初見對于他來說是一場艷遇。書中對老Q的外貌描寫隱隱透露出色情。他積極主動地與老Q搭訕或許是由于一見鐘情,然而,他真正強烈的愛上老Q是在她說了這句話之時:“工作就是為了謀生。既然干什么都是為了掙錢,什么輕松就干什么唄!”這句曾經讓他感動得熱淚盈眶的話,如今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同進而實踐著。并不是每個人都渴望建功立業或者出人頭地,其實有很多人對工作缺乏熱情。人們曾經認為缺乏功名心等同于沒有“出息”,漸漸地人們明白人各有志,人是有權選擇不同的人生道路的。對于很多人報考公務員,我一直感覺,在報考公務員的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并不是想“從政”,而是因為對社會生活缺乏興趣和期待。這種被說成懶散或者自私的想法在這部小說所處的時代尚未被很多人接受。當時的人們雖然讀著現代派的書,內心卻仍然有著來自傳統儒家或來自馬克思主義的積極入世的思想;而今天的人們雖然不大讀書,個性解放的觀念卻已經融入血液了。
這篇小說采用第一人稱敘述,表現的都是主人公眼里的人物。除了老Q和老諱,其他人統統為他所不喜。
“現在時”是文中著墨較多的人物之一,是一位熱情有余天分不足的詩人,屬于他所厭煩的人中的一個。這位詩人確實水平不高,“我是什么”似乎是剛剛開始思考的少年最感興趣的問題,含有濃厚的自戀成分。“現在時”以如此高齡卻單單會寫這類作品,大概不是被繆斯寵愛的孩子。然而,附庸風雅就應該被嘲笑嗎?“現在時”沒有天分,但是他卻愛好詩歌,當然也可能是出于虛榮。雖然“現在時”現在仍然很幼稚,但是如果他不斷努力,說不定會有所建樹呢?
他認為“‘現在時’聽說我分配在飯店工作,于是對比出來一大堆優越感……”。由此他感覺“現在時”十分惡俗,“我真納悶為什么大學里盡是些如此貨色”。在他看來,“現在時”之流有一種功利意識或者說“上進心”:他們覺得搞“藝術”比從事其他行業更高貴些;而在飯店工作則意味著人生的失敗,所以值得同情;他們完全想不通怎么有人偏偏喜歡在飯店工作。他煩“現在時”,心中對“現在時”是滿滿的看不起、厭煩、惡意。其實,說不定“現在時”心中也沒什么優越感,并沒有多余的同情,只是出于禮貌地表示關心才問他工作調動的事情。“現在時”沒有寫詩的天賦,可是這位詩人沒有自知之明反而自命為文藝青年,自以為從事著一項很高雅的事業。今天,在這個全民寫作的時代,一方面有更多的人為成為文藝青年而努力,另一方面也有更多的人宣稱自己愛好“三俗”……在各個領域,人們都比從前更加不忌諱言及自己的喜好。這或許是近些年來思想解放的證明吧?然而,無論表現出來的是“高雅”還是“低俗”,虛榮的成分總是存在的。
小說主人公對于“真”的偏執也體現在他對“現在時”的嘲弄中,他嘲笑一切不真實的東西。“這小子真逗人樂,剛才還和我亂七八糟扔了一地煙頭,現在居然跑到二十米外的垃圾箱去彈一下煙灰。這外國妞兒使他‘文雅’了一小會兒……”“現在時”或許有點滑稽,但也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可笑,就像一個在外人面前衣冠楚楚的人可能在家里摳腳,這稱不上是虛偽或者矛盾。只能說,他太極端了。
老G,也是一個有著上進心而俗氣的人。她的舉止有粗俗之處,卻又勤奮向上——又是抹粉又是拽洋文,注意培養瀟灑的作風且自我感覺良好。“偽政權”給自己的設定是風流浪子,慣于嘩眾取寵。大學的老師們表面上客客氣氣,私下里卻無聊地嘲弄某農村考生解悶。老Q的朋友,是一個純粹為虛榮而撒謊的女光棍,一個習慣于向異性發嗲的中年女人。他討厭這些人,因為他們矯揉造作、裝腔作勢、裝模作樣……其實,這類人在現實生活中太常見了。他太過理想化,對于“真”有所偏執,所以顯得憤世嫉俗。
老諱在這篇小說中沒有正面出場,是主人公心中的理想人物。老諱“矜持”、“真誠”,有著在當代青年中已經少見的老派風度。
老Q總是想把他拉回到體制內,而他卻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最終,他們分手了。“若干年后,當你被分配到某個團去拉琴,去為香港什么地方來的末流歌星們伴奏……我還會和現在一樣,心情總是莫名其妙地愉愉快快、恍恍惚惚,過馬路時不會看看是否走在人行橫道上。”可能,他只是太超前。現在有很多人不再把愛好當工作,也不再把工作當事業。我聽說,如果問一個外國小孩他的理想是什么,他有可能說想當一名面包師、郵遞員、園丁、動物飼養師……總之答案五花八門,想干什么的都有。中國的小朋友們呢?都一致想成為科學家、記者、主持人……盡是些“社會地位高”,比較拉風的角色。如果有小孩子膽敢說長大了要當一名護士什么的,一定會被教訓說“沒志氣”。
然而,風風火火的生活真的好嗎?即使能賺很多錢,能有更好的物質享受,可是在高壓力之下快節奏地過日子,人們真的幸福嗎?古時候的隱士們也沒有創造多少價值,卻仍然為人們所尊重。或許,人的價值并不一定要以賺了多少錢、當了多么大的官來衡量。
前兩天看到一條微博,大概是說某位曾經的女強人由于某種原因,可能是身體方面的原因吧,果斷選擇開始慢生活,并且介紹心得,說慢生活不在于彈琴、品茶等形式,關鍵是要以回歸本心為目標。雖然我以為慢生活應該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狀態而非是果斷選擇的有目的的活動,但是可以看得出所謂慢生活是越來越上得了臺面了,希望大家都能生活得更自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