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歧義分化看漢語句法分析方法的拓展演變

摘 要：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運用析句方法對漢語歧義進行分化的研究已取得很大成就，陸續出現了多種不同的分析方法。這些不同的析句方法都有自己的優勢和獨特之處，但也有著自己的缺陷。本文便從歧義分化的角度對漢語句法分析方法進行了梳理，以期能說明漢語句法分析的拓展、演變過程。

關鍵詞：歧義；分化；句法分析

作者簡介：吳卓娥，女（1986.9-），碩士研究生，助教，主要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及英語教育。

[中圖分類號]： H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2--02

歧義分化問題在現代漢語研究中歷來備受青睞，這是因為對漢語語法進行研究可以很好地揭示漢語語法結構和語義之間的關系。20世紀80年代初以來，學界對漢語句法分析方法的研究，先后出現了句子成分分析法、結構層次分析法、變換分析法、語義特征分析法、配價分析法、語義指向分析法等漢語句法分析方法，各種析句方法在分析歧義結構方面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及不可代替的優勢，因此，本文試從對歧義分化的角度來對漢語析句方法的發展演變過程做一個簡要梳理。

一、句子成分分析法

句子成分分析法是“指從句法結構的關系意義特別是顯性意義人手，對句子成分的功能和地位作分析的方法”[1]。句子成分分析法是傳統語法體系的分析方法，講求詞和句子成分的一一對應，遇到一個句子，則先找出句子的主、謂、賓語，即基本成分；再找出句子的定、狀、補語等，即次要成分或附加成分。其分析方法簡單表述為：確定句子的主要成分 謂語動詞是否及物 確定附加成分。這樣，一個句子的結構就清晰明了了，這種析句法是有助于分化歧義的。例如：

打敗了日本鬼子的軍隊

（ ）∥∥

___（ ）﹏﹏

這種分析方法以分析陳述句中的主謂句為典型，對找出句子的主干、理清句子脈絡、理解句子意義、發現病句、歸納句型都有積極的作用。對確定句子格局體現語言的遞歸性方面有一定的優越性。但也存在著很大的局限性：把有層次的句子結構看成同一平面的六大句子成分的加合體；找中心詞方法不能貫徹始終，如偏正結構找中心詞，但主謂結構，述賓結構，述補結構作主語時就不找中心詞了；原則上是一個詞充當一個句子成分，組成句子的單位是詞，忽視了短語充當句子成分的作用，往往把偏正短語、述賓短語拆開來作句子成分。所以，句子成分分析法的這些局限性則要求我們在語法研究中尋求新的分析手段。

二、結構層次分析法

層次分析法是“逐層順次找出某一語段的直接組成成分的方法，又叫直接成分分析法。”[2]這種方法能清楚地揭示語言單位的內部結構層次及同一層次上不同成分間的結構關系。美國著名語言學家布龍菲爾德（Bloomfield）最早明確提出并建立層次分析理論的，此種分析方法的優勢是：層次分明、邏輯性強，尤其是對短語分析操作性強，且非常實用，可以很好地分化由于句子結構層次不同而造成的歧義，能夠揭示出層次構造和顯性語法之間的對應關系。

層次分析法的切分原則：1.成結構：切分出的每個片段必須是一種語言單位。2.能組合：切分出的前后兩個片段能組合成某種語法單位。3.不變意：不能改變短語句子的原意。4.切分到詞為止：虛詞一般不作直接成分，不必切分出來。5.一般二分，必要時多分。6.切分后要定性，標出結構名稱。7.可以從大到小切分，也可以從小到大歸并。例如：

想念他的母親 A 想念他的母親 B

當遇見“贊成的是小明”這一歧義句式，用層次分析法只有一種理解，但是其實這個句子是有兩種語義的，可以表示“別人贊成的人就是小明”的意思，也可以表示“贊成別人的人是小明”的意思。所以，當層次分析方法遇見這種有語義不同造成的歧義結構時，就不奏效了，就無法分化歧義句了。所以，要分析此類句子，就需要語言研究者繼續探索了。

三、變換分析法

變換分析是通過考察所研究分析的有歧義的句法格式跟與之在結構上有相關性的另外的句法格式之間的不同聯系來達到分化原先的歧義句法格式的目的的一種分析手段。變換分析法包括變換句式、改換句子及轉換結構，這種分析法聚焦于句子結構的外部分析，可以有效地解決層次分析法的局限，即它對分析表面結構相同但是深層結構不同的歧義句非常有用。例如：

某人（直接）把字寫在課桌上

某人把本子（紙等）鋪在課桌上寫字

這種分析法把本來有歧義的句子通過變換、轉換，直接更為有效地分化“在課桌上寫字”這句歧義句。它的運用也更有助于我們把語法研究引向深入，揭示更多的語法規律。不過在更有效地分化歧義的同時，學者們也發現，這種方法卻無法解釋造成歧義的根本原因，為語法研究帶來了不便之處。所以，在漢語語法研究中，語義特征分析法便應運而生了。

四、語義特征分析法

所謂語義特征分析法，“是借用語義學分解語義特征的方法來解釋某個格式為什么可以用這一類詞語而不能用那一類詞語的原因”。這也就解決了變換分析所帶來的困擾，此種分析法很好地解釋了各種歧義產生的原因。例如：

“這家店關門了”。“關門”具有[+非營業時間]和[停業、倒閉]兩種不同的語義特征。

陸儉明先生是我國較早引進此分析法的，他運用語義特征分析法清楚地解釋了造成歧義的原因。例如：“‘放著、坐著、站著、掛著’等記為A類句式，‘演著、跳著’等記為B類句式”。[3]其中，A類詞有“附著于某物”之意，而B類詞沒有，因此A類句式可以變換成C類句式，而B類句式就不能。例如：“墻上掛著畫” →C“畫掛在墻上”這是正確合理的表達。而B“嘴里唱著歌”→C“歌唱在嘴里”就不符合正確的邏輯表達。這種分析法把分析把學者們的思路引向深入，使得研究者們大膽嘗試從深層語義角度來分化歧義。

但是，離開了具體的歧義句式，僅僅從詞匯的角度說明詞語的語義特征，在句法上的研究價值則大打折扣了。而且，詞語是否具有該語義特征，也只能將其放置于具體的句法之中才能確定。因而，更新的歧義分析法便被引入且深入研究了。

五、配價分析法

配價理論是由法國語言學家特思尼耶爾在20世紀50年代創立的。朱德熙先生是我國語言學家中最先引入了“配價”概念的，這也為漢語語法研究提供了新思路。他的《“的”字結構判斷句》即是引入配價理論的新成果?！癡+的”結構會形成歧義，例如：

“開門的（人）沒有來”、“開門的（鑰匙）不見了”，這個例句中的“開”是二價動詞，可以和施事者發生關系，也可以和受事者發生關系，前者可以省略而后者就不能省略，否則便會造成歧義。即“人”可以省略而“鑰匙”不能省略。此外，其他的詞類也存在配價問題。這種分析法拓寬了漢語語法的研究領域，加深了對詞類的研究，對歧義分化也有較有效的作用。

六、語義指向分析法

語義指向分析法是指“通過分析句法結構中某一成分的語義指向來揭示并說明、解釋某一或某些語法現象的句法分析法”[3]。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一些語言學者嘗試使用此法研究分析漢語句法問題，如：陸儉明、邵敬敏、周小兵、沈開木等等。他們把語義分析和句法分析相結合，希望能更好地解釋漢語中的一些語法現象。

這種分析方法能夠揭示句法成分在語法上和語義上的矛盾，指明句法成分之間，特別是間接的句法成之間的語義上的種種聯系，從而可以比較合理地解釋句法結構和語義結構之間錯綜復雜的對應關系。例如：

李華把小明扶上車（A）=（李華扶小明）上車

李華把小明扶上車=李華扶小明+小明上車（B）=（李華和小明都上車）

例句中（A）的意思是只有小明一人上車，而（B）的意思是李華和小明都上車，分析造成歧義的原因是：“上車”的語義指向在（A）中只指小明，在（B）中指向“李華和小明”，也可看出，因為“扶”的語義特征描寫為[-攜帶]時單指小明上車，[+攜帶]時李華和小明一同上車。

從以上文章中對歧義句式分析方法的梳理可以看出，歧義現象是復雜的，造成歧義的原因也是復雜的。漢語析句方法的演變是一個逐漸深化發展的過程，研究者們在使用這些分析方法時，不應當只采用其中的某一種或某兩種方法進行歧義分析，甚至排斥某些分析方法。而是應當拓展研究視野，深入挖掘造成歧義的原因，多種方法配合起來互相補充。也應該在使用這些方法時，不斷研究、探索新的方法，使漢語語法研究不斷發展和深化。

參考文獻：

[1]岑運強. 語言學基礎理論[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4

[2]駱小所. 現代漢語引論[M]. 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5

[3]陳昌來. 現代漢語句子[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