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以艾米麗為代表的規訓權力在福克納描繪的南方小鎮的橫行逐漸生產出了一批被遺忘的底層民眾。他們早已被權力所馴服成為一個個唯命是從,失去了自我的“他者”。因此,底層民眾只有構建自己的話語權,努力讓自己發聲,重新釋放那些成被權力馴服的欲望訴求,才能回歸真實自然的自由本體。
關鍵詞:他者; 規訓權力; 話語權
作者簡介:董秀芳(1987.1-),女,山東省泰安市,山東省曲阜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3-0-01
《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在福克納所描繪的南方小鎮上生活著這樣一批底層民眾,他們沒有可見的身體形態,只是一個個未謀其面不聞其聲的背影,他們的每次出現總是由一系列類似“婦女們”“她們”“男子們”“婦道人家”“ 人群”“ 鄰家一位婦女”“ 有些人”的模糊概念所指稱。他們無聲、無名、無形,就像是一場正在播放的電影,規訓權力者在華麗的表演,而這些沒有身份和地位的民眾則是這次電影里面一個一閃而過的廣告名詞、街頭取景,甚至只是充當一個可有可無、沒有鏡頭的道具。
福柯認為,規訓權力是一種靈魂技術,它能將服務于自己的思想和觀念通過加以規范和傳播,使之深入人心,并讓規訓對象產生慣性的思維方式。這樣,社會規范作為總納一切的力量規定著社會中每個人的行為方式,扼殺著一切敢于挑戰權威的個體。小說中這些未被命名,身份低微的“他者”或多或少都參與了權力規訓的實施,有的則是權力規訓的直接承受者,但規訓權力卻由少數的人死死的把持著,始終壓抑、制約著這些弱勢群體,一方面,使得他們不得發聲,壓抑自己的自由欲望;另一方面,通過“未命名”的方式模糊他們的形體,消減他們的存在價值。
白人至上的思想就是規訓權力對黑人實施規訓的體現。艾米麗家的仆人,是一個典型的黑人形象,他在小說中的意象就是“一個花匠兼廚師的老仆人”,一個“上了年紀的黑人男仆”。他最早在小說的第一段就開始出現了,但是直到小說第一部分即將結束的最后一段才給出他的姓名“托比”,而他也是小說中唯一一個有著名字的黑人。其他黑人的形象就更加模糊了。比如,艾米麗去買砒霜時,藥劑師的伙計只是被叫做“黑人送貨員”;介紹荷默出場的時候,建筑公司帶著“一批黑人、騾子和機器來了。”黑人不僅集體沒有了姓名,而且規訓權力還把黑人和騾子、機器相提并論,這不僅抹殺了黑人自由的身份,貶低了他們的價值,更加暴露了父親機制下,黑人已經被馴服成為為其霸權統治服務的機器的本質。他的職能僅局限于“拿著購貨籃進進出出”。艾米麗死后,“他跟誰也不說話,恐怕對她也是如此,他的嗓子似乎由于長久不用變得嘶啞了。”在當時的南方社會,規訓權力除了要求黑人對白人畢恭畢敬外還壓制黑人的獨立思考的能力,不允許對現實發表不同意見。比如,當艾米麗去買砒霜,藥劑師向她詢問藥品的用途的時候, “愛米麗小姐只是瞪著他,頭向后仰了仰,以便雙眼好正視他的雙眼,一直看到他把目光移開了”規訓權力的權威和不容置疑在此顯露無遺。規訓權力為了保證它的絕對權威性,要么把底層民眾馴服得只會講一口白人愛聽的話(街上的婦女們),要么就干脆別說話(黑人們)。
在規訓權力肆意縱橫的美國南方社會,教育、宗教、媒體都致力生產話語式的規范,以此保證權力機制對底層民眾的統治。處于社會底層的人們在父權制下毫無價值可言,他們無須被提起姓名,他們甚至都沒有姓名。規訓權力把他們都馴服成了逆來順受,一味服從的順民,更不用談什么話語權了。當偶爾被主人不經意間提起的時候,他們的價值僅和“一條蛇或一只老鼠”沒有什么差別。
當法官斯蒂芬斯鎮長又接到人們關于艾米麗小姐家難聞的氣味的兩起申訴時,小說中是這樣描述這個案件的,“一起來自一個男的,用溫和的語氣提出意見。”僅僅是“一個男的”,就這樣一個模糊的概念就蓋過了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個體。可見,在規訓權力下的南方社會,處于社會底層的民眾對于當權者來說,價值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們只有在為統治者服務的時候才會得到像“男仆”之類稍微具體的稱謂,比如艾米麗小姐在需要有人幫忙的時候才叫出了黑人的名字:托比!
但是對于貴族,事無巨細都作了詳盡且生動的細節描寫。一八九四年的鎮長是“沙多里斯上校”第二代人鎮長和參議是“思想更為開明的” 鎮長是“年已八十的法官斯蒂芬斯鎮長”“高貴有勢的格里爾生家”就連愛米麗父親的炭筆畫像也是“一臉深刻沉思的表情”當藥劑師朝下望了艾米麗一眼的時候,“她回看他一眼,身子挺直,面孔像一面拉緊了的旗子。”
為了解決艾米麗小姐家難聞的氣味,文中有一段這樣的描述更加可以充分的展現規訓權力下底層民眾被遺忘的“他者”形象。“有四個人穿過了愛米麗小姐家的草坪,像夜盜一樣繞著屋子潛行,沿著墻角一帶以及在地窖通風處拚命聞嗅,而其中一個人則用手從挎在肩上的袋子中掏出什么東西,不斷做著播種的動作。他們打開了地窖門,在那里和所有的外屋里都撒上了石灰。等到他們回頭又穿過草坪時,原來暗黑的一扇窗戶亮起了燈”。對于普通民眾的描述,使用的是“有四個人”“他們”“像夜盜一樣”“其中一個人”這樣模糊的概念,而對于貴族小姐艾米麗的描述卻是具體而微,惟妙惟肖,“愛米麗小姐坐在那里,燈在她身后,她那挺直的身軀一動不動像是一尊偶像一樣。”
在福克納描繪下的美國南方社會,底層民眾深受貴族權力的規訓,社會規范早已深深扎根于民眾的意識中,久而久之使他們喪失了訴求的能力,淪為沉寂無聲的受眾。要想獲得自身的解放,逃離權力機制的規訓,民眾必須重新建構自己的話語,發出自己的呼聲,重建自己的欲望訴求。
參考文獻:
[1]米歇爾·福柯:《規訓與懲罰》,劉北成 楊遠嬰譯,北京: 生活·讀書·新知 三聯書店,2012年。
[2]張健然 《父親的微笑之光》中權力機制論析》 《當代外國文學》 2012年 第3期 第86-94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