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哈爾濱市呼蘭區有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清末以后,雖幾經社會大變革的沖擊,但此地的民風民俗卻仍保存了很多傳統的、地方的、歷史的特色。當下哈爾濱市的“北躍”市政建設政策,正在悄然地對呼蘭區的社會生活產生著現代化和后現代化的社會生活模式和都市習俗的浸透,在這個城鎮化、都市化的大歷史背景下,當前呼蘭區原汁原味的民間俗信成為這一時期觀察以呼蘭區為典型的中國傳統民間心理結構的現狀和變化趨勢的樣本。本文通過實際田野調查,以事實資料呈現當前呼蘭區民間俗信現狀,并以此現狀作深層分析,以期做到實事求是,格物致知。
關鍵詞:呼蘭;民間俗信;田野調查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3--02
引言
要做對呼蘭區的民間俗信的田野調查,大前提是要界定兩個范圍。首先是所考察的歷史時期的跨度,本文所限定的歷史時期的跨度從清末起算,到今天為止,約一百余年。其次是限定“呼蘭區”一詞的范圍,根據歷史實際情況和考察及呈現的需要,對于呼蘭區的界定分為清末呼蘭府管轄范圍、民國呼蘭縣管轄范圍、新中國呼蘭區管轄范圍。
另外,要做呼蘭區的民間俗信的田野調查,小前提是要界定何為民間俗信。本文關注的民間俗信,界定為民間化、大眾化、地域化、本土化、有別于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等幾大主要信仰形態的民間信仰,這些民間俗信,本文不一一詳解其歷史淵源及流變,本文更關注于對這些民間俗信的呈現和民眾精神層面的分析。
一、清末呼蘭區民間俗信的種類及思考
呼蘭區歷史悠久,本土的薩滿信仰應屬最原汁原味并帶有地方特色的信仰形態之一。關于撒滿信仰,民間最熟悉的稱謂是“跳神”。有關呼蘭區“跳神”的記載,最繪聲繪色的應該屬蕭紅的《呼蘭河傳》中的描述。因此,清末和民國時期,“跳神”這種地方特色的民間信仰,仍保留著其在民間的影響力。
與撒滿這種信仰形態密切相關的民間俗信,有些屬于本土滋生,有些屬于文化交融的產物。形成文化對撞和交融的原因可分為戰爭、貿易、災荒、人口遷徙、政策、資源、地理水土環境、氣候環境等。之所以說這些民間信仰形態與撒滿相關,是因為這些信仰形態與撒滿信仰有著核心的精神實質,即萬物有靈,自然崇拜。雖然在人類史上,萬物有靈和自然崇拜是普遍特征,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歷史的發展,這種萬物有靈和自然崇拜漸漸被成系統的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等系統化具象化的諸神或者尊位所替代,人們的信仰寄托于可以量化的具有尊號的神位上。帶有原始色彩的自然崇拜,信徒多數情況下并不十分清楚自己所信仰的這位神靈的尊號和具體來歷,尊信此神的緣由是對自然的敬畏及對現實生活中難以滿足的美好愿望的訴求。清末民初的《呼蘭府志》中記載的民間俗信的種類,即反映出以上特點。
《呼蘭府志》中記載的關于萬物有靈和自然崇拜的帶有地方色彩的民間俗信對象眾多,如太陽廟所祀諸星辰、松花江神、山神、火神、天仙圣母、眼光菩薩、子孫娘娘、催生痘痕娘娘、牛神、馬神及馬殿、狐仙、黃大仙、九圣祠所祀眾神。以下詳作分析。
九圣祠所祀“九圣“雖同在一處祭祀,但是所祭祀諸神并不屬同系統,實質上反映出民眾對集體所信仰之神或者圣的概念的模糊,也反應出民間俗信的原始特色和與民眾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地方特色。九圣祠中的“九圣”,分別指關帝、龍王、山神、土地、火神、藥王、牛神、馬神、蟲王這幾位神位或者圣位。清末時期,祭祀仍有等級之分,具體等級區分為大祀、中祀、群祀和雜祀四種,這四個等級的劃分,實質彰顯了政治方面統治階級對祭祀的重視和對不同祭祀對象的重視程度的不同。四種祭祀等級的區分依據,主要體現為祭祀的主祀者不同。大祀一般由皇帝作為主祀親自參與,中祀由皇帝作為主祀親自參加或者派遣官員作為主祀參與,群祀由地方長官作為主祀參與,雜祀則一般無官員參與主祀,且所祭祀之神或者圣一般不記載在祀典之中。凡是由政府組織的祭祀活動,祭祀的時間一般都是在每年固定的某個時間,而雜祀即民間自發的祭祀則沒有祭祀時間的限制。并且,政府對民間可祭祀的對象也有限制。清末,關帝屬于中祀,龍王、山神、土地、火神、藥王屬于群祀,而牛神、馬神、蟲王則不記載在祭祀典籍中。
太陽廟、松花江神、山神、火神、牛神、馬神、狐仙、黃大仙、蟲王等這幾位民間尊信的神位,共同特征是所尊之神或者仙的身份并不唯一或者明確具體。清末呼蘭太陽廟祭祀日月星辰,春分日卯時祭祀太陽,秋分日酉時祭祀月亮,祭月時配祀北斗七星、金木水火土五星、周天二十八星宿。太陽廟都建在鄉間,民眾也可以自發祭祀。太陽廟所祭祀的日月星辰繁多,且帶有濃重的自然崇拜的特點,民間對日月星辰的祭祀并不注重其具體的神位的稱謂和來歷的考察。山神、火神、河神同樣反映了這種自然崇拜的特點。而牛神、馬神、蟲王則與當地民眾的生產生活息息相關。尤其是對牛神和蟲王的尊信和祭祀,反映出濃厚的當地農耕生產生活方式的特點。關于馬神的祭祀,雖不記載在祀典,但是對于馬的馬神的尊信卻并不薄弱,除了單獨祭祀馬神之外,清末呼蘭府轄區內的關廟常常配建馬殿,這與當地的地理環境和軍事需要有關。清朝初年,政府最早對呼蘭地區的重視,是由于防務的需要,而清朝時期,軍隊建設中,馬是重要的元素。狐仙、黃仙在民間的尊信,非常繁盛,《呼蘭府志》一句話記載為“大仙堂,官署巨宅院多有之,不可勝祀”,對狐仙的尊奉還夾形成了各種民間傳說故事。與太陽廟、松花江神、山神、火神、牛神、馬神、蟲王等不同,太陽廟、河神、山神、火神、牛神、馬神、蟲王等,今天已經很難見到專門祭祀的場所,而目前的呼蘭區呼蘭鎮上仍建有狐仙堂且年代久遠,并在政府的主持下今年已經建城了新的大殿以供祭祀之用,狐仙堂并且有管理人員常年駐守管理,借此可以觀察出狐仙在民間俗信中的長久生命力。關于狐仙的傳說,有的直接與個別民眾有關,有的還與其他民間俗信的神位有關,典型的如狐仙與呼蘭河神打官司的民間傳說,則把狐仙與呼蘭河神關聯在一起,體現出狐仙的神威。
以上的民間俗信所反映的當時的民眾的自然崇拜和萬物有靈的信仰,除此對自然的崇拜之外,清末呼蘭還有另外一種祭祀值得關注,即昭忠祠。清末《呼蘭府志》記載,昭忠祠祭祀“本籍文武官員及兵丁之殉難陣亡者,今毀”。對殉難的本籍文武官員及兵丁的祭祀,一方面反映出呼蘭地方的戰爭歷史,一方面反映出民間對人的靈魂死而不亡的尊信,反映出當時呼蘭轄區內的民間信仰心理結構的一個環節。
二、呼蘭民間俗信的現狀及思考
清末民初的動蕩和戰爭,新中國的建立和改革開放現代化建設,對呼蘭的民間俗信形態產生了巨大影響。從民間祭祀的形式上看,已經沒有以往的嚴密的等級之分,大祀、中祀、群祀、雜祀已經都趨同于自發祭祀,民眾信仰中也已經消除了祭祀等級的區分。
經歷了幾次歷史大潮的沖擊,呼蘭區目前的民間俗信的形態已經漸趨單一,目前在呼蘭區所流傳的民間俗信,關廟仍盛大,在呼蘭民間尊信很廣,關岳廟2003年又在政府主持下得以重建,狐仙堂影響也比較廣泛,而山神、河神只在沿呼蘭河岸有一片區域,建有三十多座長、寬、高均在一米以內的小廟,三四座長、寬、高的規模在一米到兩米之間,都是私人所建,用于還愿,近期筆者去考察,這些私建的小廟絕大多數都已破敗不堪,沒有經常性的祭祀活動,由于在呼蘭河邊,今年東北的水患也殃及這些小廟。這些私建的小廟中供奉的最多為黃仙、狐仙,其次為城隍、龍王爺和龍王奶奶,極個別為為山神、河神。其中對黃仙和狐仙的供奉,有些寫有具體的人名,這些人名一般都是現代漢族人的名字,這些名字各不相同,據狐仙堂的管理人員解說,這些名字的由來都是狐仙或者黃仙借用托夢之類的形式告知當事人,當事人便記下這個名字,然后寫上牌位以供之,于是形成了當前狐仙、黃仙姓名各異、性別有男有女的現狀。狐仙堂內的供桌上,不同姓名的狐仙、黃仙神位有四五十塊之多,相鄰的每日上香跪拜祭祀室內不僅有狐皮,還有其他諸如河神、龍王等很多其他神位,繞滿整個房間。與狐仙堂正對面的室內供奉眾多佛教菩薩之位且分發佛教宣傳經冊。
以上考察結果呈現出今天呼蘭區民間俗信的狀況,民眾對自己所尊信的神位所屬的信仰系統并不關心,民眾關心的是這些神能否滿足自己的愿望,能否寄托自己的精神訴求。而這些民間俗信所呈現的當地民眾的心理結構有其突出的共同點。這些共同點可以概括為因果報應、超自然神力、積極向善三個特點。而關廟在呼蘭的盛行,也反映了當地的民風崇尚忠義,而忠義之中,呼蘭地區人更尚義,即人與人交往中的誠信和肝膽相照的情誼。
筆者對呼蘭區民間俗信的考察尚屬初始階段,且淺以記錄,不謹密之處,日后補足修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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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呼蘭設治時間考》,作者:姜世忠;中國知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