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所謂教習,是清末教師的通稱,日本教習則指近代在中國從事教育活動的日本籍教師。清末創辦新學校,私塾先生無法教授新課程,而留日學生尚未回國或修速成班、無法勝任。清政府便向外國聘請教習來華任教。聘請日本教習路近費省,加上中日同屬儒教文化圈,生活習慣相近。因此,日本教習來華熱潮應運而生,其中內崛維文是最早來到山東,對山東教育做出了重要貢獻,尤其是創辦了山東最初的師范教育。本文將以內崛維文為中心,探討日本教習對山東近代教育的影響。
關鍵詞:日本教習;內崛維文;山東師范學堂
[中圖分類號]:G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3--02
一、山東日本教習概況
根據汪向榮《日本教習》所記載, 二十世紀最初二十年,中國雇聘的日本教師、日本籍顧問,1903年為99人 、1904年163人、1909年達到424人。而據筆者統計,自1903年至民國初在山東的日本教習共計25名,其中山東高等師范學堂人數最多,計12名,依次是內崛維文、秋田友作、澤村大宇、馬廠、上田芳郎、土佐林、井手勝治、南幾道、河瀨 半四郎、宅野潔、福山惟吉、宅野潔。另外,還有山東高等學堂的橋本五作,山東法政學堂的松野佑裔、八田光二,山東警務學堂的別府彥麿,山東高等農林學堂的川上精一、福井寬、平井平次郎、谷井恭吉,山東農業專門學校的今村儀一、川添亀之進,山東工業專門學校的海野幸世、松川政五郎,普通學堂的藤田孤寒,以及毓材學堂的倉谷箕藏。[1]
因為日本教習的地位特殊,他們的薪俸很高。當時山東師范學堂的是中國教習按等級分為72兩、58兩和助教20兩,教授英語的美國人月薪為98兩,而日本教習則要高出很多,且大都有一到兩次的加薪,至1907年,內崛維文為濟平銀300兩,宅野潔為銀元300元,橋本五作濟平銀200兩,川上精一濟平銀200兩,別府彥磨濟平銀160兩。
二、內崛維文生平及受聘始末
內崛維文,1872年生于熊本縣玉名郡南關村的一普通農家。從小受祖父的影響,對漢籍產生興趣,后來考入東京高等師范學堂攻讀漢文,畢業后留校工作。1900年曾為中國留學生授課,與留學生的接觸加深了他對中國的了解,并對儒學故鄉中國充滿了向往之情。這些都為他后來近20年與中國交流的生涯做了鋪墊。1903年來山東師范學堂任總教習,1909年回國。后來1917年—1928年間在中國東北地區任教。在他從事教育近30年的時間里,有長達17年的時間在中國任教,可以說他是一名典型的“中國通”。
1901年8月,清廷詔令各省設立大學堂,各府及直隸州設學堂,各縣設立小學堂。山東巡撫袁世凱派人在濼源書院籌辦山東大學堂;并奏請另設師范館。是年冬間,周馥就認山東巡撫,繼續籌辦山東大學堂,一方面積極建筑校舍,一方面派員到日本聘請教習。[2]1903年8月,內城維文經京師大學堂師范館總教習服部字之吉和宜隸學務顧問渡邊龍圣的推薦應聘到山東師范學堂擔任總教習。[3]
1903年9月初,內崛維文出發,先于16日到達北京,19日到達保定,之后于27日離開保定,一路顛簸,終于于10月3日到達濟南,入住市區高等學堂的教師館,于12月5日正式簽約。契約中明確記著內崛維文作為“總教習”應聘[4],但待他赴任之后,卻只是被任命為“準教習”。為此,內崛維文有被欺騙的感覺,也試著通過電報向保定方面交涉。但是縱觀山東,凡是掌管省內各事業、擁有重要權利的均無外國人。交涉最終無果,僅承諾另立條約,承諾雖職稱上不能給予“總教習”之名,但請求內崛按照總教習之職責進行工作。到1905年續約時,以“正教習”之職續約,當時正教習僅內崛一人,他認為這只是為了區別教習而設的虛職,不過是一個熟語,仍有愚弄了他的意味,[5]但也不再追究。
三、內崛維文在山東師范學堂的活動
內崛維文到任后的首要任務便是創建師范學堂,作為創建學堂的第一步,內崛維文協助學堂監督楊氏制訂了學堂的課程計劃,如下表[6]
當時內崛維文設置課程時遇到重重困難:校方認為倫理課有違孔孟之說,但內崛堅持認為二十世紀的人才,必須要接觸了解孔孟以外的新說,又迫于壓力將原本計劃每周兩小時的課程縮減到每周一小時。對于官話(即以北京話為標準的普通話)的設置,校方認為完全沒有必要,但內崛認為師范教育是國民教育的源泉,而國語的統一是國民統一的第一要務,因此官話乃師范教育的首要意義與精神所在,尤其是地大物博的中國,國語不統一,國家統一便無從說起,于是他堅持設置官話學科。這門課程在中國前所未有,山東省開了普通話教育的先河。[7]
清末中國的日語教育最早發生在甲午戰爭前的駐日公使館內的東文學堂。[8]而山東的日語教育便最早始于山東高等師范學堂,即內崛維文創辦的東文課程。在師范學堂為建立以前學校便有英語科目,1903年開始增加德語和日語。[9]這是山東省日語教育的萌芽。日語課程的具體教授內容為會話講義、作文和語法,每周教授六小時,是相對較多的。
當時教習資源緊缺,又值師范學堂初建,教習的上課任務并不輕松。內崛維文擔任倫理、教育及東文,每周課時量都超過15小時,他還背負著學校管理等工作,任務繁重。當時來華日本教習上課時都需要配備一名翻譯,內崛雖有漢語素養,但初來中國漢語水平不足以獨自授課,因此吳氏擔任翻譯,陪同內崛一同上課。從課表可見,東文課程仍有兩小時是內崛維文獨立進行的。內崛維文善于學習,向當時的官話老師學習官話,當時的官話老師是李家祥,北京人,內崛稱贊他發音清晰。他扎實的漢文功底加上勤奮的學習,不到半年,便精通中國語言文學,直接教學,不再需要翻譯,但是翻譯薪金須由他支領。他讀了許多中國子學和先儒理學,在講學時每多引用,在教學方法、教學技能上多有知道,并擅長中國書法,故得到學生們的一致尊崇。
據當時的學生回憶,內崛維文身體魁偉,不留發,中年穿高筒皮靴,生活極有規律,他在師范學堂供職六年間,從沒生過病,也沒請過假,上課鐘聲一響即到課堂。學生開玩笑地說,內崛好似住在鐘下,一敲鐘就把他敲出來了。他聽后,正色地說:當教員應當養成這樣的習慣和風度。[10]
日本教習的聘用合同兩年為期,期滿再議續聘或解聘。內崛維文以身立教,受學生的分外崇拜,且學堂建設仍離不開他,清國政府便于1905年、1907年兩次與其續約。文部省檔案館1905年5月8日《東京高等師範學校教諭內堀維文清國政府ノ招聘ニ応シ報酬ヲ受クルノ件 》中寫道:與內崛維文本的契約本應至今年10月14日滿期,但因其在任職期間成績優良,決定續簽兩年。[11]
隨著濟南日本人越來越多,1907年,內崛以“謀求在濟南日本人的團結和睦,維護日本人之名譽”為目的,組織結成“濟南日本人會”,他的威望不斷提高,導致芝罘領事館、甚至是北京公使館的畏懼和嫌隙。1909年,當時隨從內崛從保定來山東的翻譯便捏造中傷先生,使先生陷入困境,此事一出,又恰值任職期滿,他便離開濟南回到日本。
內崛維文不僅熱衷于中國的教育,也對中國的國民性及中日兩國的對比進行了深刻研究。對此,作者將另撰一文進行探究。
注釋:
[1]《日本教習》、《文史資料選輯》第4輯、《山東公立法政專門學校職員題名錄》、《內堀維文遺稿並伝》。
[2]《文史資料選輯》第4輯,山東人民出版社,第163頁
[3]楊曉《中日教育關系史》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第608頁。
[4]公文雑纂·第67巻《東京高等師範學校舎監兼教諭內堀維文清國政府ノ招聘ニ応シタルノ件》1903年
[5]阿部洋《近代日本のアジア教育認識 資料篇》龍溪書舍,2002年,第285頁,作者翻譯。
[6]阿部洋《近代日本のアジア教育認識 資料篇》龍溪書舍,2002年,第287頁。
[7]同上。
[8]王寶平《清代中日學術交流之研究》第一部第十章“清國公使館內設置東文學堂之研究”,2005年。
[9]阿部洋《近代日本のアジア教育認識 資料篇》龍溪書舍,2002年,第283頁,筆者翻譯。
[10]《山東文史資料選輯》第26輯,山東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4頁。
[11]公文雑纂·第99巻《東京高等師範學校教諭內崛維文清國政府ノ招聘ニ応シ報酬ヲ受クル件》1905年。
參考文獻:
[1]汪向榮《日本教習》,中國青年出版社,2000
[2]楊曉《中日近代教育關系史》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
[3]阿部洋『日中教育交流と摩擦』第一書房,1983
[4]阿部洋『中國の近代教育と明治日本』福村出版株式會社,1990
[5]並木頼壽等『近代中國教科書と日本』研文出版,2010
[6]上沼八郎『內堀維文と山東省師範學堂〔含 內堀維文略年譜〕』國立教育研究所紀要,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