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車菊（外一首）

一朵矢車菊

在土路旁酣睡

花蕊的睫毛

遮住了星星

夜色慢慢攏住身子

露水從天而降

白天的灰塵

滴答滴答，像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

變成了水。身旁的莊稼

蕩漾著，把蟲鳴

推向高聲部

更遠(yuǎn)處

有幾點(diǎn)昏黃的燈光

村莊里高大的楊樹

在睡夢旁邊

靜靜地潑墨

太多的事情

在暗夜里發(fā)生

在夏夜，老鼠來回踱步

偶爾聽聽

玉米的胎音

還有土豆和谷子

竊竊私語

慢慢睜開眼睛

然后又睡去

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矢車菊

故鄉(xiāng)的矢車菊

是否對我這個久不歸鄉(xiāng)的游子

充滿敵意

騎只毛驢去遠(yuǎn)行

我的驢，得得踏響趙州橋

秦磚漢瓦。長江邊，洗把驢臉

月夜里慢行在江南雨巷

偶爾作詩，吟誦聲

一朵朵飄過山巒

我們商量好，多走彎腸小路

借坡，下驢。伏在地上

給北方的家鄉(xiāng)親人

和雪花，寫封不著邊際的信

打驢路過朋友的城市

和鄉(xiāng)村。早晨撕下

上個月的某頁日歷

在驢身上看著詩歌

一天也是一個月

一個月也是一天

我的驢

認(rèn)識外省的田地和炊煙

說著各種驢的方言

三餐就在山坡上低下頭

嘗遍特色小吃。和我一起飲

無波無瀾的滄浪之水

夜晚，我們和年輪

假寐在樹的身體里

我和我的驢所過之處

有那么多的愛

在不同的季節(jié)，漫涌過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