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外一篇）

期中試一考完，我發現李明明的情緒立刻陰沉起來。李明明陰沉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種讓人擔憂的心痛，這種表情不該掛在一個只有十歲的孩子臉上。可李明明的臉上在每一次測試、考試后都會掛上這種表情，而且要好些天才能被孩子的本有面目撤換掉。可用不了多久，他孩子的臉就會隨著又一次測試或考試的到來而陰沉起來。

一年之中大大小小的測試考試十幾次，李明明的臉也憂沉了十幾次，每一次望著李明明幼小憂沉的面孔，我都能瞬間便感受到他心中釋放出來的痛苦，他的痛苦擊得我的心又酸又痛。我決定找李明明談一下，作為他的班主任，作為一名老師，我不希望我的學生不快樂，我也不希望一個孩子把憂沉掛在臉上。

這天放學后，我把李明明叫到了辦公室。李明明很慌亂，眼神中閃動著絲絲慌亂，站在我面前局促不安。我拉過一把椅子，讓李明明坐在我面前。李明明猶豫了好半天，才把屁股半挨在椅子上。望著李明明，我語氣柔和地問道：“告訴老師，為什么每次測試、考試后都不高興啊？你的成績老師認為是不錯的。”李明明的成績在班級中等。李明明并不是一個資質十分聰穎的孩子，在班級里能排上中等，李明明一定要比其他孩子付出的努力多得多。李明明突然眼圈泛紅，低下了頭。“告訴老師，是不你的成績爸爸媽媽不滿意？”我想該是如此的。李明明的眼里噙滿了淚水，努力咬著嘴唇，不讓淚水落下來。李明明的沉默，李明明的淚水已經證實了我的猜想。我摸了摸李明明的頭說：“走，老師送你回家，老師跟你爸爸媽媽談一談，你已經夠努力的了。”

李明明的家在平民區，也叫貧民區，這里居住的大都是一些下崗工人。李明明的爸爸也是一名下崗工人。一見面，粗糙的大手握得我的手生痛，與我握手的同時，眼睛瞪著李明明喝道：“是不犯錯誤了？不是告訴你別惹事嗎！啊？”李明明恐懼地退縮著。

我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李明明沒犯錯誤，特別懂事的。”李明明的爸爸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明明，又望了望我。我說：“我來，是想跟你談談的，李明明每次考完試都不高興好些天，我想是不是你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我認為李明明目前的成績很不錯了。”

李明明爸爸立刻驚叫道：“什么？不錯了！他哪次考進前五名了？我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就是書沒念好嗎！他學習不好，將來也像我這樣可怎么辦。”

“這孩子已經夠努力的了，名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孩子努力不努力。”我說。

“努力？努力連前五名都考不進去？還是不努力。”李明明爸爸立刻氣哼哼地說道。

我望了一眼已退縮到墻角的李明明，想告訴李明明爸爸，憑李明明的資質他的成績已是最好的了。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來，我不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會不會讓李明明的爸爸對李明明的未來悲觀和失望，會不會讓李明明現在就退學的，那樣，李明明可就悲慘了。我只好說：“孩子努力學習是應該的，但家長也不應該對孩子要求過高，壓力大了會適得其反的。”

李明明爸爸又哼了一聲說：“不打不成人，我告訴李明明了，如果每次考試考不進前五名，我就把他屁股打開花。”

我險些從凳子上跌坐下來，屁股立刻有些火燒火燎地痛。我望了一眼李明明，李明明恐懼地望著他爸爸，兩手不由自主地捂在了屁股上。我氣憤地說道：“你不能打孩子呀！”我不敢想象屁股開花是個什么樣子，但我知道屁股開出的花不會是美麗的。我明白了為什么每次考完試后李明明都是憂沉的，因為屁股開花的日子來臨了，他的屁股又要一次花開了。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這種即將花開的日子該是多么的殘忍與痛苦啊！

李明明爸爸不說話了，表情堅決。我知道這個粗人認為自己的教育方式是會產生良好效果的。

我站起身，走到李明明的跟前，我把李明明的頭摟在自己的懷里，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我貼著他的耳朵輕輕地對他說道：“屁股開花的日子將不會再來了。”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李明明考了第五名。我把李明明的成績單讓李明明拿回家給他的父親，是我做了手腳的成績單。我知道這么做絕對有失一名教師的道德，但我真的不想讓一個孩子擁有屁股花開的日子。